天色昏沉黑暗,疲憊的拍攝終于快要接近尾聲。
“為了增強凝聚力,接下來每組都將進行三人四足競走賽。這個項目要是隊伍不同心協力的話,一定會失敗的,而且我們給輸的隊伍準備了豐厚的懲罰游戲!”
“為了提高團隊的凝聚力,大家要參加試膽大會!”
主持人話語剛落,星見就感覺自己的耳膜傳來一陣刺痛,身旁不斷涌現的哀嚎聲簡直如魔性灌耳,讓人難以招架。
西野一臉凝重地盯著隊友,被這個意外的懲罰游戲嚇得無法動彈。白石則在聽到試膽游戲幾個字后果斷地哭喪著臉背過身朝著身后的隊友大喊“不行”,和站在她附近一臉冷漠不為所動的橋本形成了天壤之別。
主持人繼續說道:“只有我們唯一的優勝隊伍可以得到試膽大會的豁免權,大家加油吧。”
星見注意到了西野因為緊張和害怕不由僵硬的樣子,兩只手縮在兜帽衫長長的袖子里面,還不忘隔著衣服在身前交握,明顯的防備姿態。
星見伸手攬住西野的肩膀,爽朗地笑道:“沒關系的,只要不輸不久萬事大吉了?盡全力拿到優勝吧。”
西野抬手抓住了星見落在她肩膀的手,冰冷的指尖藏在星見的溫暖的指縫中。
“娜娜賽很冷嗎?手好冰。”星見反手抓住了西野的手掌攥在手里,擔心地看著對方身上寬大的帽衫和露腿的短褲,“就算是夏天,山里的晚上還是會有點涼,娜娜賽還帶了外套或者長褲嗎?”
西野將手重新縮進了袖子里,又不好意思地揣進了衣袋,搖了搖頭。
星見順手就將掛在腰間的外套取下環住西野,圍在了對方的腿上,“娜娜賽幫我拿一下吧,我圍著衣服一會兒活動起來肯定不方便的。”
星見抓住外套的袖子在西野的腰際打上結,笑著抬眸看著呆愣的西野道:“交給你了,我先叫上若月和玲香去活動一下,不會讓你去試膽的。”
這邊櫻井、若月和星見剛剛活動完身子,將繩子系好準備就位,第一組的成績就已經揭曉了,雖然沒有親眼看見比賽過程,但是星見一眼就看見了白石在燈光照射下晶瑩閃爍的淚珠和發紅的鼻頭,不用主持人宣布就知道了第一場的結果。
“不甘心!”“我不想去試膽——嗚——”
蹲著檢查鞋帶的星見險些沒有被白石突然的吶喊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她低頭將剛才不小心又扯開的鞋帶認真的系上,心中腹誹道‘還好這次我不用和麻衣樣一組,不要就憑她今天這個優秀的嗓子狀態,我回去就得預約耳科醫生。’
“miho,準備了。”若月輕輕拍了拍星見的肩膀,示意她起身準備就位。
出師未捷身先死。
系上帶子的星見三人,還沒有來得及走到起點,就已經踉踉蹌蹌地跌了不下三四次了,看得一旁的西野已經不由暗自為一會兒的試膽大賽而做起了心理建設。
“玲香為什么要在中間,完全不協調啊...”左側的星見第三次被櫻井出錯的腳而絆倒,她拍了拍手上的泥星忍不住吐槽道。
若月只能當起了和事老安慰道:“不是不協調,只是我們的節奏不對,一會聽我的口令走就好了。”
星見的余光看著神色格外認真的櫻井沒有再發牢騷,將沖到嘴邊的嘆息都咽了回去,余光看到一旁還一臉期待地為三人加油的西野只覺得一陣心虛,憋出一句:“但愿如此吧。”
果然和若月說的一樣,只要按照口號聲保持同樣的節奏和步調前進,就不會再出現摔倒的慘狀,只是......
星見看著已經叼著面包沖到了沖點開始歡呼的松村隊伍,再低頭看著腳下剛剛才踏上的獨木橋,絕望地抬頭看向一片漆黑不見星光的太空,在心中偷偷垂泫。
‘怎么會這么快啊!’星見看著生田作為優勝隊伍代表得意地開始發言,為下一場決賽打氣,無助地晃了晃腦袋。她想,這只能說明試膽大會的巨大威力,讓生田這樣的運動白癡也可以突然變成運動健兒。
她又看了看正在安慰悲傷的櫻井的若月,又低頭看了看還沒有來得及解開的帶子,明白了一個道理,‘就算是試膽大會,也不能讓廢材變成天才,尤其是明明運動神經極好的廢材。’
“若月,你罪孽深重啊。”星見拍了拍被她的感嘆弄得一頭霧水的若月的肩膀,蹲下解開帶子快不走開,離開這塊傷心之地。
星見走到西野身邊心中一陣愧疚,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圓場,直想把剛才口出狂言的自己拎出來啪啪打臉。
西野注意到只穿了一件短T的星見尷尬地搓了搓小臂,誤以為是她覺得有些冷,忙不迭準備將掛在腰間的外套取下來還給她。
星見擺了擺手,“我不冷,你先穿著吧,一會要是覺得不方便再給我。”
西野沒有接受,堅持地將外套交到了星見的手上,又用眼神迫使星見乖乖地把衣服穿了起來。
星見穿著外套后還乖巧地抬起雙手朝著西野展示,“娜娜賽沒有注意到嗎?你看!”她抓著外套上為了裝飾而縫制的假口袋,指著口袋上的刺繡道:“這是‘袋不同’呀!可愛吧,我當時就是看到這件外套上有小袋鼠才買的。”
西野捂嘴笑了笑,手指不由跟著星見的手指落在她的外套的刺繡上,自然地碰到了星見的指尖才認真地點了點頭,“看到了,很可愛。”
說著,西野低頭抓住星見的衣擺,自然地幫她將拉鏈拉上,一路拉到了領口,迫使領子直起來戳到了星見的下巴,她的眼睛也跟著拉鏈一路上行,最后留戀地落在了星見好像永遠保持上翹的唇角。
“娜娜賽?”
星見看著西野一直拽著她的拉鏈發呆的樣子,被拉鏈戳著不舒服地向后揚了揚頭,叫起了西野的名字。
“什么?”西野這才回過神來,慌張地丟開拉鏈,將手縮進了袖子里。
星見好像地看著對方好像做了壞事被老師罰站的小朋友,站得筆直,笑道:“我就叫了你一句怎么嚇成這樣?我長得很嚇人嗎?”說著,星見壞心眼地湊了上去,注意到西野猛地向后一倒伸手就從背后按住西野的腰際,“別摔倒了。”
輕輕柔柔地幾個字像是八爪魚一樣吸附在西野的心口,將心臟猛地抓起又放下。
星見看著西野和平常自己一樣突然發紅的臉頰有些驚奇,頗有找到同類的感覺,不由地多看了兩眼,西野的耳根脖頸也隨著星見游走的眼神開始變得緋紅。
“好神奇。”星見睜大了眼睛驚訝地感嘆了一句,下一秒就被還抱在她懷里的西野一拳抵開,接著她看著西野頂著通紅的臉跑到了若月和櫻井的身后,不安地反思起來自己剛才的話是不是讓西野覺得不舒服了。
她看著原本走過來的若月和櫻井也被西野的動作嚇了一跳,無辜地瞪著眼睛迎接著若月問詢的眼神,擺了擺手手想要示意自己沒有做什么惡作劇,卻又心虛地摸了摸后腦勺,臉上的笑容燦爛可人卻被作為‘家長’的若月和櫻井無視。
她努嘴無辜地看著若月和櫻井圍著西野噓寒問暖,腳下一滑,偷偷地溜出了兩人的監視范圍,躲到了一邊流淚一邊還不忘觀賞最終優勝戰役的白石身邊。
星見看著白石通紅的眼睛和還攥在手里的紙巾,鼓掌贊嘆道:“我終于知道麻衣樣為什么野營會帶紙巾了,真是對自己非常的了解啊。”
白石聞聲不滿地瞪了她一眼,卻沒能禁錮住她肆意妄為的唇角。白石撇著嘴忙著對自己一會的可憐遭遇而憂心忡忡,完全沒有精力分神去搭理她。
星見好笑地看著白石顧影自憐,攥著白色紙巾拭淚,“先別急著哭,我們的賭約現在可以清算一下了吧?”
白石聽見星見的話心頭的委屈更甚,她居然輸給了一個泡面偶像外賣專家,原本呆在眼眶里的淚珠頓時啪嗒啪嗒地往下面掉,頗有一副被星見欺負哭了的樣子,嚇得星見連忙把白石拽到一邊,又朝著擔心地看著她們的星野南擺手,“沒事的小南,我和麻衣樣聊一聊,你們先去給她們加油。”
說完,星見連忙抬手堵住白石滿嘴的委屈,將她拖走。
她從口袋里翻找半天,只有一口袋折紙完全沒有紙巾的身影,只能攥起袖子輕輕地幫白石擦掉眼淚,動作輕柔生怕衣服太過粗糙劃傷對方的臉,嘴上還忙不迭吐槽道:“你再這么哭我肯定又要被若月她們誤會了。”
白石握住星見的小臂將眼淚毫不客氣地抹到她的袖子上,松手前還不忘將擦擦鼻涕,氣的星見齜牙咧嘴地甩著手。
白石卻毫不關注地自說自話,“我不甘心......我不想輸,我不想去參加試膽大會。”
星見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守著白石哭,看著她手里的紙巾不夠又壓抑住心里的嫌棄將另一只干凈地袖子趕忙遞了上去。
不久,白石終于緩了過來,只是還在無助地抽泣,鼻子笨拙地吸著氣,整個鼻尖都被磨得紅紅的,看一只無助迷路的傻兔子,聽見了聲響又只能呆呆地抬著腦袋干巴巴地看著。
“是不是很丟人......”不再有眼淚掉下來,白石轉頭時不時吸著鼻子看著安靜的星見,一巴掌打在她的手背上,半晌又才悶悶地問道,“會不會覺得我很差勁,上次也是,大家都很勇敢的進去了,我差一點就放棄了。”
星見笑著揉了揉被打了一巴掌的手背,一臉嫌棄地將袖子綰了起來,露出小半截白皙的手臂,在心里暗自嘆息。
她晃了晃腦袋,天色昏暗不見星月,只剩她的一雙明眸赫赫然彎成了月牙,笑容綻開道:“丟人不是很正常的嗎?你再丟人能有我這個站不穩星人丟人嗎?”
白石看著星見自嘲的樣子,也不客氣地點了點頭,試圖為打賭失敗的氣惱報仇。
星見也不氣惱,想起剛才白石因為抽泣喘不上氣變得期期艾艾的樣子,繼續說道:“哭夠了?那我們該說點正事了吧,打賭的事情麻衣樣認輸嗎?”
白石撇嘴,腦袋還是誠實地點了點,讓星見看著好笑。
白石看著星見臉上遮不住的笑容也忍不住將試膽大會的事情暫時拋之腦后,干脆地說道:“那折紙的事情就算了吧。”
“誒?”星見佯裝驚訝地捂嘴,抬手抓住準備離開的白石道:“我可還沒說我的要求呢!”
白石訝然,“不是折紙嗎?”
星見但笑不語,片刻腆著臉道:“麻衣樣要是愿意算了的話我也不好拒絕,那就算了吧。”她愉悅地舉手輕呼一聲,白石跟著將看向星見時眼底藏了一天的溫柔全部淌了出來,寵溺又無奈地搖了搖頭。
就在白石以為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只聽星見說道:“不過我的要求不是這個。”
“啊?”白石聞言甩掉了眼里的笑意,瞬間又想拔掉星見尾巴上一看惹人生氣的狐貍毛。
“我的要求是,如果麻衣樣覺得不行,就不要做了。”
白石愣愣地聽著她的話,看著星見笑著就準備走開的樣子趕忙伸手攔住她問道:“miho剛剛的話是什么意思?”
星見笑著指著自己的袖子,柔聲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如果麻衣樣覺得自己做不了,不想做,就不用做。”頓了頓她繼續說道:“一會的試膽大會也是一樣,麻衣樣如果特別害怕,放聲大哭把眼淚擦在別人身上也好,閉著眼睛大叫也好,直接放棄也好,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好,不要去想別的。”
“這就是我的要求。”
白石呆滯地在腦子里梳理著星見的話,還有淡淡紅絲的眼睛一抬眸就撞上星見滿是笑意的目光,剎那灼燙了她本就哭得溫熱的眼睛。
很久以前,白石一個人上學放學,擦掉課桌上莫名其妙出現的鉛筆印,躲在學校天臺晾干被打濕的書頁時,也想過尋覓那樣一雙眼睛,會溫柔地看著她,然后不是對她說‘別怕’,而是說,‘那就跑吧。’
白石想,期待是有用的東西,她的守護靈并不是沒有睜開眼睛,沒有看到她的不安與恐懼,只是她的守護靈年齡太小了,需要她多等兩年,才姍姍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