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媳婦猶豫片刻,便說道,“行,換給你,你稍等片刻,我去給你拿,還有你絲絲姐的衣裳留下不少,不嫌棄都給你要不要?”
“不嫌棄,不嫌棄!”
這個時候,她也沒錢去買布料、棉花什么的來做。
有人送她是好事。
南風在門口等,一手拎著臟污衣裳,一手把玩著手里的砍柴刀。
等回郁家,便把這衣裳燒掉,柴刀還回去,等以后離開,孑然一身,不帶走郁家任何一樣東西。
“南風,你身上痛么?”郁荙媳婦小聲問。
遞給南風一個水煮蛋。
南風看著那雞蛋,輕聲道,“被打的多了,痛習慣了,也不是那么疼!”
“……”
郁荙媳婦愣住。
這是什么回答?
只是聽得出格外傷感、無奈。
“這雞蛋給你吃,別跟嫂子客氣!”把雞蛋強行塞到南風手里,郁荙媳婦想了想又道,“以后沒事來這邊,嫂子每天都給你侄兒煮,多給你煮一個!”
南風看著手里熱乎乎的雞蛋,笑了笑,“好!”
郁荙媳婦瞧著南風的笑,雖然黃皮寡瘦,面上都是凍瘡,但五官極美,尤其是那雙眼睛,仿若會說話一般,“南風,你若是好好養,肯定是個大美人!”
“美?”
南風微微訝異。
前世的她只是一個相貌普通的人,和美完全沾不上邊,是以很多任務都要靠實力、本事說話,和那些能用美人計、身體為籌碼的伙伴到底不同。
一開始她羨慕過,只是歷經滄桑,直至生死,看著她們一個個凋零、碾轉成泥,她覺得容貌似乎并不那么重要,有本事活著,活的瀟灑、肆意,才是最重要。
“嫂子,一副皮囊,真那么重要么?”
“當然呀,你長得好看,會得夫君喜愛,有了夫君喜愛,婆家人對你便會客氣三分,哎呀和你說這些做什么,倒是你身上的傷,還是大意不得,有空去找羅大夫看看吧,別留下太多疤痕!”郁荙媳婦好心道。
南風點頭。
里正媳婦出來,手里挽著一個包袱,“都是你絲絲姐做姑娘的時候穿的,你穿著倒也合適,便都給你了,還有幾雙鞋子,我看你穿著也合適,一起給你拿回去,女孩子家家,要勤換洗衣裳,勤沐浴,別讓人覺得你邋邋遢遢,瞧不上你!”
女兒初嫁,又疼了十六年,里正媳婦滿腔母愛泛濫。
南風笑了笑應下。
接過包袱。
里正媳婦又道,“柴刀、彎刀都在里面,你仔細別告訴外人!”
“多謝伯娘!”
不過去拿肉,里正媳婦喊了郁荙去。
郁荙很高大,也很壯實,瞧著很精明,見南風挽著的包袱,也沒多話,伸手拿過去了,“我給你拿!”先走在了前面。
南風錯愕。
郁荙媳婦推推南風,“快去吧,你郁荙哥都走了,一會多給點肉便是了!”
“……”南風點頭,連忙跟了上去。
郁荙媳婦跟婆婆說道,“那郁家真真狠心,南風是撿來的吧,親生的能這樣子虐待?!”
里正媳婦嗯了一聲,卻沒警告兒媳婦不可到處亂說。
郁荙媳婦先去跟弟媳婦說,又去隔壁人家說,不說天花亂墜,反正說的十分嚴重就是了。
隔壁鄰居家跟郁成安有點仇,不等南風到舒屠夫家,已經好些人知曉南風身上傷痕累累,暗呸牟氏心腸狠毒,郁家人良心壞掉了。
里正在火坑邊翻著紅薯,等媳婦進來,跟他說了南風身上的傷,尋思片刻才說道,“我去郁家一趟!”
這些事,得跟郁老頭說道說道。
同一個村子,他作為里正,還是要管管,真不管,任由郁家鬧下去,壞的是整個村子的名聲。
里正到了郁家。
一家子正在烤火,倒是聽到村子里有人喊有野豬肉,但郁家并不缺肉,就是腌肉、野物這些也有不少,所以野豬肉并不稀罕。
外面冷的很,所以沒人肯出去。
至于南風,早上出去到現在也沒回來,并無人去尋,更沒人去問一句,倒是郁宏,去了好幾次大門口,左顧右盼。
“二哥,你的臉怎么回事?”郁珍珠小聲問了句。
她其實知道一點,但一直忍到現在才問。
郁宏看了她一眼,冷冷哼了一聲,“關你什么事兒?”
轉身去烤番薯。
郁珍珠愣在原地,頓時紅了眼眶。
家里兄弟姐妹,對她都很好,郁宏、郁南風是例外,郁宏整日驕傲的很,誰都不搭理,脾氣暴的,不敢隨意招惹。
南風呢,是家里最沒存在感的,誰都可以欺負,可以磋磨。
她也會指使南風給她洗衣,做很多活,只是今天跑出到現在還沒回來,她換下的衣裳,弟弟、娘、爹換下的衣裳還沒洗呢。
“……”
郁珍珠跺了跺腳,進了主屋。
牟氏昨夜高熱,今日便虛弱的起不來,歪在炕上,見郁珍珠氣憤憤的進來,柔聲問了句,“怎么了?”
“娘,你說郁南風去哪里了?這會子還沒回來,咱們的衣裳還沒洗呢,弟弟的尿片也沒洗!”郁珍珠說著,坐在一邊火盆上烤手。
“什么?”牟氏驚呼。
怒罵出聲,“這賤蹄子,等回來,看我不打死她!”
越想越是氣。
昨夜那賤蹄子還踹了她兩腳,肚子到這會還疼的很。
又想到今日到現在,婆婆、妯娌也沒個人進來看她一眼,想想更是氣憤。
吃著她男人弄來的肉,住著他男人攢錢修的屋子,竟如此不知好歹,可惡。
郁珍珠看了牟氏一眼,去拿了針線,慢慢做著針線活。
她比南風小三歲,今年十二,針線活十分不錯,針腳細密,這會子正給弟弟耀祖做幾個荷包,等他過年回來給他。
想到耀祖,郁珍珠看了牟氏一眼。
“娘,你說耀祖今年會回來過年嗎?”忍不住問了一句。
“……”牟氏一愣。
說起這個兒子,她就頭疼。
讀書是真的好,如今已是童生,但自從去讀書后,別說過節不回來,就是過年都不回來,說要在先生那兒好生讀書,偏偏先生就一個閨女,都說要讓耀祖做上門女婿。
耀祖還改了名字,叫知善。
“到時候讓你爹去接他,他保準就回來了!”牟氏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