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看向他,不解中,又有幾分心酸。
不忍心她吃肉,他喝湯,用手扯了一塊肉遞給他,“吶,給你吃肉!”
“……”黑狗兒抬眸看著南風。
忽地笑了起來,“南風姐,我不吃!”
“嫌棄我吃過,臟?”南風挑眉。
“不是!”
黑狗兒搖頭。
刨了一口面疙瘩吞下,才說道,“早年便是過年都吃不上一口白面,家里窮,爺奶都要銀錢抓藥,不管我多努力,賺了錢拿去抓藥后,就一文剩不下來了!”
“我舍不得爺奶,但是他們真的去了,我也沒那么難受,覺得他們去了也好,地下沒有病痛,沒有饑餓,也沒有離開家就音訊全無的不孝子,更沒有被人指指點點跟人私奔的兒媳婦……”黑狗兒抬手抹了臉,擦去眼淚。
“南風姐,謝謝你,謝謝你伸出援手,謝謝你收留我,往后我聽你的話,你讓我干啥我就干啥!”黑狗兒說完,快速刨著面疙瘩,也不怕噎著。
南風看著手里的肉,呵笑一聲,“成吧!”
把肉塞嘴里,嚼碎吞下。
吃了早飯,南風讓黑狗兒多做幾個杯子出來,再把豬肉都抹點鹽腌制起來。
“都抹鹽嗎?”黑狗兒問。
有點舍不得鹽巴,畢竟鹽巴貴,還難買。
“抹吧,我還有二兩銀子呢,等我手好了,帶你進山尋點野味,把這個冬天熬過去,待明年開春,咱們就離開這村子,去外面討生活!”南風對未來可是很有規劃。
有手有腳,以她的智慧、本事,總不會餓死。
黑狗兒聞言,認真點了點頭。
聽南風姐安排就是了。
郁成安去鎮上的時候,剛好有人騎著馬從他身邊奔過去,速度之快,馬蹄子踩雪上,濺起不少。
他扭頭看了一眼,覺得那騎馬的人有幾分熟悉,仔細尋思又想不起何時見過。
便沒放心上。
郁成全父子四人又出去看屋基地,按照郁城的想法,屋子要修的離二房遠一些,最后只能選擇山腳下。
那邊都是荒山,地方寬敞。
可那荒山離南風家就近了。
看著多出來的兩間竹屋,父子四人神色都凝重起來。
南風手里有錢,如今又有了竹屋,她是真的鐵了心要跟郁家斷絕關系。
“爹……”郁凱喚了一聲,“咱們真要把房子修的離南風這么近嗎?”
他心里是怕南風,恨不得離她遠遠,最好老死不相往來。
“…”郁成全沒有說話。
只是看著那竹屋,蹙起的眉頭就沒松展過。
郁家
戴氏小產,她心里恨極了南風,恨不得把南風剝皮抽筋,見郁成昆還不去找南風算賬,縮在被窩嚶嚶哭泣。
郁秀輕聲安慰著。
郁成昆坐在一邊凳子上,雙手緊緊握拳。
雖然羅大夫說是房事過于激烈導致小產,可他覺得一定是摔著了,羅大夫怕他出手收拾南風,幫她說話。
就算如此,他現在也不能大大咧咧的去找南風算賬,給她一頓打,真要去了,會被人戳脊梁骨。
就算要教訓她,也得暗著來,不讓人知曉。
“好了,你別哭了!”郁成昆沉聲。
哭的人格外煩躁。
戴氏聞言一愣,委屈的看著郁成昆,“你竟如此狠心,那可是我們的孩子,就這樣被郁南風那小賤人害沒了,你也不找她算賬,我,我……”
越想越是委屈。
也覺得沒臉。
人人可欺的小可憐,忽然間就狠辣起來,還害她沒了孩子,這口氣她咽不下。
到底是自己喜歡的女人,郁成昆讓郁秀先出去,才坐到炕邊給戴氏擦眼淚,“你莫哭了,聽我的好生養著身子,等開年就搬去鎮上宅子!”
郁成昆輕聲哄著。
“等到了鎮上,再買個丫鬟、婆子伺候你,南風這邊,我不會輕饒了她!”
揉捏著戴氏略顯憔悴的臉蛋,繼續說道,“就算要做點什么,咱們也不能明著來!”
“那就是一個破瓦礫,咱們是精美瓷器,沒得為了個爛瓦片,拿瓷器去碰瓦礫,得不償失!”
戴氏尋思片刻,明白過來,咋了眨眼,小聲問了句,“那你打算怎么辦?”
“這事不急,且等一等,老二兩口子那邊不會輕饒了她,咱們到時候推波助瀾便是了!”
郁成安什么人,牟氏什么人。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壞胚子,早就爛到了骨子、靈魂深處。
他的孩子,不能白白被害死,罪魁禍首,他是一定要收拾的。
得了保證,戴氏才好受一些。
“鎮上宅子你買的大么?”
“大的,等搬去鎮上,孩子們都能有個屋子,每個屋子里都有炕,咱們也能多親近親近!”
孩子們都睡一個屋子,年歲也大起來,想做點什么,都不能動靜太大。
戴氏聞言歡喜,溫柔應了一聲,溫聲細語跟郁成昆說話。
“咚咚咚”激烈的敲門聲傳來。
郁成昆聽到響動,眉頭微蹙,揉了揉戴氏的頭發,“躺著,我去看看!”
出了屋子,快速走到大門口,開了院門。
見到來人滿頭大汗,唇皮干裂,身上衣裳好幾處燒破的洞。
“何照,你咋來了?”郁成昆問,心里有股強烈不好預感。
“東家!”何照喊了一聲,身子軟軟的跪了下去,“東家,庫房走水,里面的貨全部燒沒了,一樣都沒搶出來!”
“……”
郁成昆以為自己聽岔了。
眨了眨眼,張了張嘴,好一會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你說啥?”
“東家……”
何照喊了一聲,“庫房走水,什么都燒沒了!”
庫房就在他買的宅子里。
郁成昆只有一個想法,完了,全完了!
那庫房里的貨,他費了多少心思才從府城那邊運回來,想著等開年了鎮上、縣城一賣,便能賺上千兩銀子。
如今別說賺錢,連老本都貼了進去。
“走走走,快,快帶我去看看!”郁成昆急切出聲。
聲顫顫,心惶惶,走路腳軟,呼吸急促,背脊心發涼。
整個人恍惚的找不到頭緒,甚至生出一種,這是夢,一定是夢的逃避心思。
他連回屋跟戴氏說一聲都來不及,讓何照趕緊帶他去鎮上。
何照也不敢耽擱,忙扶了郁成昆上馬,感覺到他渾身發抖,心里是又慌又難受,更害怕被追究責任,翻身上馬,“駕……”
馬兒跑了出去。
郁秀站在屋檐下,不解的眨了眨眼,趕緊跑回屋子與戴氏說,“娘,爹被人接走了!”
“是誰呀?”戴氏問了句。
她也好奇。
到底什么事情,郁成昆連跟她說句話的時間都沒有便走了。
“沒瞧清楚!”郁秀輕聲。
她剛剛去了珍珠那邊學新樣子,沒注意看大門口。
戴氏嗯了一聲,也沒多想,對閨女說道,“你以后沒事別去二房,往后你可是要做千金小姐的人,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