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到吳家村的時候,不少人都出來看,也有人想上前問幾句,席西洲是否真的要在郁家村買地修建屋子?如今村里都傳遍了,也不知道真假。
但看荀寶身邊還坐著一個鼻青臉腫,頭發亂糟糟的黑狗兒,疑惑間,馬車已經遠去。
“席西洲真去郁家村買地了嗎?”
“真的,真的,我親戚就是郁家村的人,親口跟我說的,說要找不少人去干活呢!”
“那工錢咋算?”
“還不清楚!”
席西洲要不要搬走,對吳家村村民來說,并無太多關系,反正他們又得不到多少好處。
若他真去郁家村那邊修建房屋,他們倒是可以去做工,賺些銀錢貼補家用。
吳家有親戚在郁家村,親戚是親眼看見席西洲跟典簿大人說話,確定買荒地修建房屋的事情,急急忙忙的過來跟吳老頭、吳婆子說這事。
吳家人一聽就急了。
“你說什么?”吳婆子顫著聲問。
她以為就算買地,席西洲也不會急吼吼的去修屋子。
“今兒已經量地了,村里都在傳他要早些把宅子修好,需要不少人去做工呢,我說表姐,你們做了啥寒了人家的心,讓人這么迫不及待要搬走?”
親戚這話實在是戳心。
面上是有幾分關切,心里卻是幸災樂禍。
本來大家都窮,窮的揭不開鍋,吃不飽飯,但席西洲來了吳家,吳家就富裕起來,修宅子、買田地,日子過得風風光光,他們這些窮親戚上門,可沒少遭受奚落。
如今好了,席西洲要搬走,要和吳家斷絕關系,好得很吶。
“不要你多管!”吳婆子急切切吼了一聲,攆親戚趕緊走。
親戚哼了哼,“走就走,你當我樂意來!”
臨走時還呸了一口。
吳婆子罵罵咧咧的追出門,就見荀寶駕駛馬車過來,馭位上還坐著一個人,那人身上的衣裳,是席西洲早年所穿,她要過好幾次,說給孫子穿,席西洲都沒給,如今穿在別人身上,簡直是狠狠打她的臉。
荀寶自然也看見了吳婆子,但沒理會。
馬車在大門口停下。
荀寶先下馬車,黑狗兒也一下子跳地上站穩。
“公子,到了!”荀寶恭恭敬敬開口,余光還看了一眼吳婆子,以及在旁邊看熱鬧的吳婆子親戚。
馬車內
席西洲拿著書掀開馬車簾子,先下了馬車,才伸手去扶跟著出來的南風。
看著那修長白皙的手,南風心緊了緊,猶豫片刻,才裝著若無其事的放上去,接著跳下馬車。
席西洲很快松開手。
但……
南風腦海中里都是先前的觸感。
滑膩,柔軟,摸一下覺得心都酥了,若是拿在手里把玩,她能玩一年。
看了看自己都是凍瘡的手。
這不是手,是爪子。
嫌棄!
席西洲心中溢滿了歡喜,能與心愛的姑娘,兩手相握,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而南風先前手放開的時候,指尖輕輕劃過他的手心,引得他整個人都軟了軟,只恨不得伸手握住,光明正大牽著她進家門。
“西洲……”吳婆子喊了一聲。
眼淚在眼眶里打轉,瞧著有些可憐。
雙眸憤恨的瞪著南風。
她不知道這丑陋的小丫頭是哪里來的,但能讓從不允許任何女子近身的席西洲從馬車上牽下來,就不是一個簡單人。
尤其是南風看她的眼神,有打量,還有幾分高高在上,壓根就沒拿她當一回事。
“西洲啊……”吳婆子又哽咽著喊了一聲。
若是美人這么委屈兮兮喊一聲,倒是會讓人心生憐惜,可這么個老婆子,還扯出這么個腔調。
南風被惡心的抖了抖身子,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席西洲瞧見后,面色頓時沉了沉,以為是吳婆子嚇到了南風,身子挪動,遮住了吳婆子的視線,低聲溫和哄道,“進去吧!”
“嗯!”
南風應聲,伸手扯住了席西洲的袖子。
她可不是傻子。
不管席西洲家里有多少人,她自己小可憐一般跟在席西洲身后走進去,跟扯著席西洲袖子并肩走進去可完全不一樣。
袖子被扯動,席西洲垂眸看著南風都是凍瘡的手,手指紅腫著。
壓抑的心疼、憐惜,瞬間再也壓制不住,伸手握住南風的手,放到自己溫熱的手心,緊緊握住,輕聲微啞著輕哄,“別怕,我帶你回家!”
風兒,我帶你回家。
我們的家,能為你遮風擋雨的家。
免你奔波辛苦,免你顛沛流離。
南風有瞬間的震愣。
她沒有抽出手,也沒多言,有些癡蠢,就那么看著席西洲,沒去看腳下的路,被他牽著進了門。
這身子虛弱,手腳一直冰涼,晚上捂被窩也不暖和,但此刻她能感覺到,那股子暖意,從席西洲的手心傳遞到她的手心,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忽然間有種錯覺,這一世她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不管發生了什么,不管她做了什么,身邊這個俊美無儔的男人,都會站在她身邊,保護她,守護她。
忽然間,她有些想哭。
鼻子酸,喉嚨微微的疼,眼睛也紅了。
跟著他進了大門,然后是新的天地,他身上的松竹香越發的濃郁。
“公子回來了!”荀嬸低喚一聲,看著席西洲牽著南風的手,驚詫的瞪大了眼睛。
她家公子,竟牽了一個姑娘的手。
雖然這姑娘瘦骨伶仃,渾身上下沒有絲毫美感,但從他的眼中,她看到了寵溺、憐惜,以及說不出的繾綣情意。
南風聽到聲音,想要抽回手。
席西洲卻握的更緊。
側身在南風耳邊輕聲,“別怕!”
南風抬眸去看他。
這個男人,他,他滿眼寵溺的看著自己。
寵溺……
這個詞出現在腦海的時候,南風自己都嚇一跳。
刀山火來里來來去去,幾經生死,她從未感受過被人寵愛的滋味。
“這是荀嬸,荀寶的母親!”席西洲溫聲,極快的站直了身子,松開南風的手,兩手放在她左右肩膀上,“荀嬸,以后屬于我的地方,就是南風的家!”
不是客人,不是來借住的小可憐。
這是她的家,她只是回家了,就這么簡單。
“席大哥!”南風輕喚。
這一刻她沒有做戲,就是單純的感動,單純的記住了這個男人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