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頭擺尾的龍年如期而至。
1988年2月16日,農歷戊辰年除夕夜,本屆的春晚節目可謂是精彩紛呈,凝聚了千家萬戶觀眾的關注。
這一天在國家電視臺的春節晚會上,相聲演員牛群、李立山演出了相聲《巧立名目》。
牛群作為相聲新秀,這一年以“領導嗎,冒號”這句神來之語,再度給人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評劇演員趙麗蓉因為與憑借電視劇《濟公》走紅的演員游本昌共同演出了小品《急診》,這個說話帶著唐山口音的老太太也因此被全國人民記住了。
除此之外,這屆春節晚會上,還第一次出現了國足的身影。
教練高豐文和他的弟子們首次沖進奧運會,他們以錄像的形式向大家拜年。
歌曲類的節目里,最耀眼的內地歌手當屬毛阿敏。
毛阿敏獨自演出的歌曲《思念》不但通過春晚直播成為了親情歌曲的典范代表,她還和初露頭角的韋唯合作了一首《哭哭笑笑》。
而除了她們倆的節目,最受全國觀眾好評的歌曲就是程琳演唱的《信天游》了。
至于港臺演員,這一年負責挑大梁,且為整臺節目壓大軸的,當然大陸歌迷早已經獲知了消息,在心里期待很久的鄧麗君和斐翔。
由于倆人都是島上的演員,又是在電影《摘金奇緣》里合作的伙伴,他們在一起組成男女搭檔非常融洽自然
他們站在一起,無論是說還是唱,又或是互相開玩笑,都很默契。
按照導演的安排,兩人先是在春晚的舞臺上一起給兩岸同胞拜了年,共同回顧起了今年海峽兩岸關系破冰,島上開放大陸探親政策這件極具歷史意義的大喜事。
表達了血濃于水,希望兩岸關系在未來朝著更好方向的美好心愿。
此后,鄧麗君就開始發揮她那獨具魅力的幽默天賦,開啟了她那招牌式的恨嫁自黑。
順便也扯到了自己主演的角色,為即將公映的電影《摘金奇緣》很溜的打了一下。
在斐翔故作反對的調侃下,她“哼”了一聲,還插著小腰兒,用歌喉清唱著一句“阿里山的姑娘沒有一個漂亮,只有我鄧麗君最漂亮啊……”的老梗。
然后在逗得全國人民哈哈大笑之后,她就正式開啟了亞洲歌后的演出模式。
終于讓久違了的大陸內地觀眾們第一次在電視屏幕上,光明正大的欣賞了她的精彩表演和優美鄧氏歌聲。
至于說到具體演唱了一些什么曲目。
鄧麗君先是和斐翔一起合作了一首輕松幽默又有點小曖昧的《溜溜的她》。
然后就是一首她獨自演唱的《又見炊煙》。
這是一首根據日本民謠《里の秋》改編的歌曲。
歌曲清朗質樸,詩意濃濃,充分表達了鄉村生活的美好,與春晚的主題非常合拍。
隨后在斐翔以男神風采單獨登臺,為全國觀眾演唱了一曲反映異鄉游子風餐露宿渴望故土的《365里路》后。
稍作休憩的鄧麗君又再度返場,為大陸歌迷們演唱了1986年那首她用來橫掃日本樂壇,一舉奪得“雙冠王”的歌曲。
也就是《我只在乎你》和《時の流れに身をまかせ》中日雙語版。
這還不算,在臺下一片與有榮焉,長久不散掌聲中,鄧麗君在最后還拿出了自己壓箱子底兒的玩意——電影《摘金奇緣》的主題歌。
也就是那首被寧衛民“拿來”的,堪稱曠世經典《川流不息》。
結果不出所料,這一曲唱罷,深情的旋律和充滿人生哲理的歌詞立刻引發了聽者的情感共鳴,不知感動了熒屏前后多少內地觀眾。
只憑現場迎來了更加熱烈的掌聲,直至零點鐘聲倒計時開始,掌聲才逐漸止住,就知道這首歌有多么受歡迎了。
不得不說,鄧麗君的這次春晚演出實在太成功了。
她是真的唱過癮了,全國人民也是看過癮了。
當然,這一切的圓滿,也絕對離不開春晚組委會對鄧麗君的特殊關照。
因為只要對春晚稍有了解的人都懂得,上面這次展現了毫無保留的誠意,真是給足了鄧麗君面子,她所享受的待遇完全就是超常規的。
不但她出演的節目多達四首歌,而且她的節目時段也是無比重要,就安排在了零點鐘聲敲響之前,由此可知對她的看重。
說白了,除了1983年春晚,國內最紅的歌手李谷一曾經出過這樣的一次風頭之外。
在春晚的歷史中,就再沒有任何一個演員能像鄧麗君這樣,在春晚最佳的時間段獨霸春晚舞臺這么久的。
所以這次春晚,也注定是絕對不會讓歷史遺忘的一屆春晚。
別說首先成功彌補了全國人民的情感遺憾——鄧麗君終于來大陸演出了。
就說這一年因為兩岸關系緩和,鄧麗君出現在春晚舞臺,就具有非同尋常意義——兩岸同胞實在不該讓歷史造成的隔閡再加劇了。
這不是簡單的一種相互原諒和接納,而是折射出了時代大潮下,兩岸所有華夏子孫的共同心愿。
這絕不是什么理想主義的惺惺作態,而是一種源于共同血脈和共同文化的必然抉擇。
這件事值得海內外所有的華人銘記在心,深入解讀。
就像鄧麗君在晚會舞臺上親口說過的那樣,“三小時,我從港城到京城,其實只要三小時的時間。但是這咫尺天涯,我卻經過了三十幾年的時光,才能飛渡!”
總而言之,促成此事的寧衛民算得上功德無量。
而一代亞洲歌后在這件有利于國家民族統一的大事上,盡她自己所能邁出這積極的一步,其表現也堪稱完美。
無論是在舞臺上還是在舞臺下,鄧麗君都全然符合大陸民眾和大陸歌迷的期待,讓大家由衷感到了一種可以稱之為“久別重逢的親切感”。
所以在看過春晚之后,大陸內地不但官方感到滿意,對鄧麗君評價頗高,認為她在大是大非上不含糊,沒有辜負內地人民對她的喜愛和。
就是民間,那已經原本有些褪色的“鄧麗君熱”又重新燃燒了起來。
從大年初一開始,全國各地,不知多少個家庭又重新翻出已經放在抽屜里落灰的“鄧麗君”磁帶,又重新聽了起來。
所以鄧麗君《摘金奇緣》的電影原聲專輯推出就會熱賣簡直沒有一點懸念,完全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兒。
也幸寧衛民從日本帶回來的鄧麗君新專輯,已經提前由太平洋唱片的制作完成了五百萬盤。
于是他看出苗頭后,也不等電影公映了,索性聯系了太平洋唱片,決定就在大年初一正式推出。
而這一臨時性的計劃改變,立刻就引起了內地歌迷的爭相搶購。
短短三天,根本不用打,就在全國音像店賣出了上百萬盤,鋪貨的速度都趕不上賣的速度。
這樣的熱情就連鄧麗君自己都吃驚,銷售數據反饋回來,她都不敢相信。
根本沒想到自己的磁帶能在大陸賣出這個數量去。
要知道,在日本她最暢銷的專輯也就是七八十萬盤就到頭了,好像還沒真正突破過百萬呢。
幾百萬盤啊,在她看來是做夢都夢不到的數字。
這下子不用說,當證明一切都是真的,這位歌后是真的見識到大陸市場的龐大了。
其實她哪里知道啊,哪怕是這個她認為不可能的數字,寧衛民都不滿足呢。
他跟太平洋唱片那邊定下的數目可是發行一千萬盤。
真要是最后能賣出這個數字,那什么都別說了。
鄧麗君毫無疑問將打破吉尼斯世界紀錄,是有史以來賣出了最暢銷音樂專輯的歌手。
為什么總說內地出奇跡?
這就是人民的力量!
至于要說這件事有什么隱患,應該也就是島上某些人大概會感到很不爽了。
不過考慮到,鄧麗君在春晚并沒有明確的政治傾向的發言,而且寧衛民又給她準備了一份巨額的合同罰款當擋箭牌,想來鄧麗君回頭應付島上當局的盤問還不成問題。
尤其蔣某人在三個月前剛剛逝世,如今島上正在進行權力交接,政治格局上也正是最需要穩定的時候。
搞政治的誰都明白,政策問題開不得玩笑,絕不可以朝令夕改了,否則就要遭到反噬。
何況大陸和島上的探親活動又已經實質性開啟,并且島上負責文宣的政府部門本身就準備在文化上大力推廣兩岸交流。‘
那么這種口子既然打開了就如大壩決堤,想收都收不住了。
這就不是憑借人力干預可以做到收發自如的事兒。
想必這種天時地利人和都占足的情況下,島上的那些人也不好真的怎么去難為鄧麗君了。
所以這個啞巴虧,恐怕某些人是吃定了。
正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這就叫做大勢使然。
不管他們情愿與否,是否如鯁在喉,都要硬吞下去的。
過年圖的是個好心氣兒,如果沒有個好心氣兒,這個年再怎么過也過不好。
皮爾卡頓公司的沙經理就是這樣。
別看他工資高、收入高,職務高,按理說應該妻兒團聚,過個肥年,家里什么都不缺的。
可實際上呢,他可沒這個福氣,這個年照樣過得是稀里嘩啦的,說碎了一地都不過分。
他的心情也不比那些被鄧麗君突然出現在大陸春晚上氣著的島上政客好多少。
而起因就是因為鄒國棟在年前開的那個年終總結性的會議。
鄒國棟這個人似乎是根鐵做的,他要硬起來誰都沒轍,尤其又是在宋懷桂全力的情況下。
實際上開過會后,他那在會上宣布內部改革措施說實行就實行,連個過渡都沒有。
于是皮爾卡頓這些老資格的高管們都開始暗暗叫苦了。
最先讓他們痛徹心扉的就是報銷制度方面的財務改革。
要知道,大家過去在某種潛規則之下,一直是各取所需,相互周全,相處比較融洽的。
現在有人打破了這種平衡,大家根本無法適應。
尤其這種內部改革,對這些打破平衡的人本身又沒有什么好處,大家不但倍感詫異,也一時無法接受。
尤其沙經理這個管后勤的可是報銷大頭兒,就更是叫苦不迭,感到苦不堪言。
說句不好聽的,后勤這種工作最是瑣碎非常,干的就是伺候人的差事。
基本上和店小二差不多,吃力不討好。
干得好了沒人念你的功勞,干的差了人人都能數落你。
唯一的好處也就是油水豐厚而已,總能從雜七雜八的采買上加點添頭,再靠報銷從公賬上劃拉點現錢出來。
但鄒國棟這么一改革,熊健民這么一執行,能鉆的空子可就少多了。
原本的苦樂參半一下子就變成了純粹的苦了。
就像一杯雀巢咖啡沒了奶精沒了方糖,只有純粹的咖啡粉了,那還讓人怎么下咽?
沙經理不是沒找過鄒國棟賣慘,私下起還去求過熊健民,跟他打過感情牌。
可一切沒用,這倆家伙現在是穿一條褲子的死硬派,完全不想手下留情,連寬限幾天的人情都不給。
反而還詢問起了沙經理過去的賬目,搞得沙經理都不會了。
結果因為生怕賠了夫人又折兵,再把過去的舊事翻出來,沙經理只得馬上打住,灰溜溜而歸。
這還不算,調整異性秘書的崗位,以及不許公司高層再干涉大獎賽運作才是給沙經理找了無數的麻煩。
說句不好聽的,沙經理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身邊的女秘書,他還能不動心思嗎?
既然負責后勤,免不了跟模特隊打交道,那和幾個不惜代價也想往上爬的模特出點超友誼的關系,也是太正常不過的事兒了。
然而這些過去算不了什么的事,現在卻因為公司一紙文件兜不住了。
模特隊的幾個女孩把沙經理當成了騙子,女秘書也為崗位調動的事兒感到不滿意。
結果有些事沒談攏,過年的時候,這些小妖精居然挨個兒找到了他的家里去,找他要青春補償費,那還有不褶子的?
于是他那青梅竹馬的老婆大怒,家里頓時稀里嘩啦,一地雞毛,那真是字面意義的災難。
不但讓樓里的鄰居們看了笑話,這個年自然也是沒法過了。
說真的,沙經理現在是有家難歸,大過年的,不得已躲到重文門飯店去住了。
一個人喝悶酒的日子,讓他他現在對這份工作也產生了極度的厭惡感,忍不住冒出了想要辭職的念頭來。
這不奇怪嘛,一份工作如果什么福利都沒了,那還干什么意思呢?
不過到底是不是真的要辭,他還拿不定主意,畢竟皮爾卡頓的工資不低。
別說是國企了,就是外企里也是頂頭的。
他換個地方容易,但這樣的工資是說什么也找不到了。
思來想去,沙經理忽然想起來一個人。
一個明明應該已經回到京城來過年,卻沒去參加公司例會的人。
雖然這個人的職務不如鄒國棟,但卻是公司的股東之一,而且同樣深獲宋總的信任。
所以要想掰腕子,就是鄒國棟也不是他的對手。
那他這次沒在公司出現……這是不是表明了一種態度呢?
是不是說明了他的心里也對鄒國棟這種新政不滿呢?
不管怎么樣,沙經理都決定要見見這個人,不為了工作,還為了郵票呢。
哪怕順便得到點郵票炒作的指點也好啊。
不用說,沙經理想見的這個人,那就是寧衛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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