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嬌在院子里晾衣裳,天氣已經很熱了,單衣裳曬不到半天就能干了。
一件小兒穿的紅綢襖搭在晾衣繩上,在風中飄飄搖搖,像只撲扇著翅膀的蝴蝶。
春嬌忍不住望著這衣裳出神,這料子還是五姑娘賞的,說是又細又軟顏色又鮮艷,給孩子做衣裳最好。
五姑娘出去尋宏安少爺,春嬌一直惦記著。開春的時候特意找出這件料子來,給孩子做了件衣裳。想著等五姑娘回來,就抱著孩子去看她,順便讓她看看孩子穿這衣裳有多討喜。
如今這件衣裳已經有些小了,春嬌卻舍不得放起來,她總覺得也許就在明天或后天就會傳來五姑娘回京的好消息。
偶爾她也會感到害怕,想著五姑娘會不會遭遇了什么危險。但她很快就把這個想法給否定了,五姑娘那么聰明能干,多少男人都不及她,她又怎么會出事呢?
院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面相老實身體結實的男人走了進來,手里提著一個竹籃,里頭放著新買的菜,還有一條肥瘦相間的五花肉,用草繩捆著,看上去很新鮮。
“晌午包些肉餛飩吧!你和阿喜吃,我吃青菜面。”男人把菜籃放在地上。彎下腰去洗衣盆里撈衣裳,快速的擰干,抖了抖,晾在晾衣繩上。
“你一天天這么累,怎么能只吃青菜呢?干脆包菜肉餛飩,大人也吃得孩子也吃得。”春嬌說著把他推到一邊,自己繼續絞衣服晾衣服。
這男人就是春嬌的丈夫銀鎖,他在外頭給人做伙計,盡管在外頭很累,可是他每次回到家還是搶著幫春嬌做家務活。
他雖然是個粗人,可卻知道疼老婆孩子,有什么好的都先緊著春嬌和孩子用。
如今他們的孩子已經快滿一周歲了,可以吃些好消化的食物。所以經常做些湯粥包些餛飩的喂他吃,光吃奶水已經喂不飽了。
“你去洗洗手臉,孩子大約也快醒了,別讓他摔下地。”春嬌見丈夫一頭一臉的汗,知道天熱他走得又快。
“行,那你先在這兒忙著,我順便把面和出來。”銀鎖說著進屋去了。
不一會兒,突然又急匆匆跑了出來,他這么著急把春嬌嚇了一跳,忙問:“怎么了?”
“西屋那人醒了。”銀鎖說道:“你快去看看。”
西屋里住著的那個人是當初鐘野和衛宜寧送到這里來的,送來的時候就受了傷且昏迷著,請了郎中來看說大約是碰壞了頭,所以才會長時間昏迷不醒。
這個地方本是桑姨娘的娘家,后來衛宜寧把她們接到了更好的地方去住,這里就空著。
鐘野從敬王府救出這個人之后,就把他帶到了這里。
衛宜寧特意叫春嬌夫妻兩個過來照顧著,說什么時候這個人醒了再去告訴她。
誰想這個人竟然昏迷了半年多,春嬌以為這個人永遠都不會醒了,因為這么長時間他連手指都不動一下,只是眼皮偶爾會輕微的顫兩下。
“你沒看錯?他真的醒了?”春嬌還有點兒不敢相信。
“當然醒了,兩只眼睛瞪得圓圓的,還有點兒嚇人呢!”銀鎖道。
春嬌于是甩了甩手上的水,快步走進了屋。
那個人比起剛送來的時候瘦了很多,因為他昏迷著,每天只能喂一些流食。
他果然睜著眼睛,因為太瘦的緣故眼睛就顯得格外大。
“公子你醒了,可要喝水嗎?”春嬌上前低聲問道。
“我這是在哪兒?”男人的嗓子嘶啞的厲害,他一臉茫然的看著春嬌和銀鎖以及這間屋子。
“公子先喝口水吧。”這時銀鎖端過來一杯溫水,扶起那人送到他的嘴邊。
那人有些費力的喝了兩口,盡管每天銀所都會給他按摩翻身,可太久沒活動,他的肢體變得僵硬又無力。
“是有人把你救出來帶到了這里,我們是奉命照顧你的下人。”春嬌說道。
那人于是開始出神,努力地回想自己昏迷前發生的事。
“公子你剛醒過來,先好好的休息一下吧,我去給您做飯。”春嬌說著扯了銀鎖一把,讓他跟自己出來。
“就把他一個人扔到屋子里了,那成嗎?”銀鎖還有些不放心。
“五姑娘現在沒在家,你快去鐘公爺府上告訴一聲。”春嬌低聲囑咐丈夫:“別叫太多人知道。”
“用得著這么神秘嗎?”銀鎖有些不理解。
“你就快去吧,照我說的做。”春嬌沒時間跟他多解釋,她在衛宜寧身邊跟久了,知道有些事必須得謹慎才行。
這個人來歷不明,還受了重傷。五姑娘和鐘公爺把他放到這里,很有可能是有大用的。
銀鎖還是很聽春嬌話的,當即就出門去了。
這時東屋有了動靜,是孩子醒了,見身邊沒人就哭了起來。
春嬌連忙進去,那孩子見了娘就不哭了,臉上還掛著淚珠就咧開小嘴笑了起來。
春嬌把他抱在懷里拍了拍,孩子睡著的時候出了些汗,后背都潮潮的。
春嬌給孩子換了件干爽的衣裳,然后將他放在背篼里背在背上,開始做飯。
銀鎖一路走著來到了超勇公府,這里離他住的地方可不近,足足走了小半個時辰。
超勇公府的正門沒開,只有兩邊的角門開著,幾個下人正在臺階上乘涼談天。
見他走過來,其中一個便拉下臉來訓斥道:“往跟前湊什么湊,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
“勞駕您,我想找鐘公爺。”銀鎖哈了哈腰,盡可能和善的說。
“你是剛從鄉下來的吧?居然還想見公爺,你怎么不到宮門口去直接見皇上呢?”旁邊的家丁冷嘲熱諷道。
“我真的有重要的事要稟告公爺,勞煩您通稟一聲吧。”銀鎖懇求道。
“有什么事兒跟我說就成,我聽著確實重要,直接去回公爺就完了。”家丁說道。
銀鎖想起春嬌囑咐他的話,搖頭道:“這可不能跟你說,只能跟公爺說。”
“哎呦,給你臉了是不是?!”家丁有些氣勢洶洶的,一邊擼起了袖子:“你到這里來討打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