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渡舟消失于霧中，陳長青也松了一口氣。
他在考慮，如果自己和關氏兄弟一樣，能不能抵擋那黑霧，避免和關氏兄弟一樣變成擺渡人。
答案是，多半不能……那種黑霧太詭異，他根本看不出其中的玄機。
這玄機多半是來自于游戲系統，他不了解游戲系統能做到哪一步，也就談不上于之抗衡。
這讓他很沒有安全感。
氣氛依然安靜得過分，唯有江水流動的聲音依舊，不會因任何事而停頓片刻。
“青爺……”沈千重聲音干澀，喊了一聲。
陳長青看一眼有點失態的沈千重，苦笑道：“不犯蠢殺擺渡人，就不會有這樣的遭遇！”
話雖如此，心里仍然是不安心的。
不得不說的是，這種面對詭異的無力感，很糟心，很不爽。
但偏偏，世道劇烈變化，想讓自己變得更強大，都找不到方向。
沈千重到底是超一流高手，還是很快就穩住了心神，掩飾住自己的失態，朝屬下吩咐道：“爾等切記，以后辦事不可像以前一樣飛揚跋扈，不知輕重！”
幾個錦衣衛連忙恭聲答應。
人群終于開始有人出聲，議論起剛才的事來。
陳長青走回觀景亭，坐下后心里卻又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如果是玩家擊殺擺渡人，玩家會不會像關氏兄弟一樣的結果？
旋即陳長青苦笑，這種猜想，難以去印證。
不過，在震驚之后，思維要活躍許多，他忽然想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些東西。
他轉頭朝沈千重道：“沈指揮使，去請一位異人過來。”
沈千重立刻做出安排。
不多時，錦衣衛帶了幾人來到了觀景亭前，帶來的人中，為首之人赫然是那位趙家公子趙中林。
他們一共三人，除了趙中林之外，還有兩個年輕男子，雖是跟隨在這位趙公子身后，卻不像是隨從。
“趙某，見過沈指揮使！”趙中林有點緊張，卻故作從容。
“你知道是我？”沈千重面色一冷，超一流高手的氣息氣勢陡然釋放。
“趙家，趙家的根基就在江州，消息比較靈通！”趙中林臉色微白，聲音越發不自然起來。
錦衣衛兇名在外，面對身為副指揮使的‘血手追魂’沈千重，這位趙公子膽氣顯然有點不足。
不過這也不足為奇，別看沈千重在陳長青面前畢恭畢敬，像是小弟一樣，但實際上是江湖大佬級的人物。
沈千重朝領著趙中林過來的屬下看去，后者連忙解釋：“大人，我們沒有透露身份，是他們猜出來的，還有，趙公子身后兩位，都是異人！”
趙中林身后一人笑著拱手，說道：“錦衣衛威名赫赫，名震天下，沈指揮使還是不要為難趙師兄了，異人‘過千山’，還有異人‘吳謙’見過沈大人以及這位兄臺！”
說著，此人朝陳長青點頭，微笑致意。
沈千重詫異問道：“你們什么關系？”
“家師是趙師兄的父親，趙家家主，尊諱南山！”過千山說道：“趙家和錦衣衛雖無往來，和當地官府卻是常有合作的，尤其是最近妖異頻現，趙家自也是盡力協助官府平靖地方！”
陳長青上下打量這過千山，此人修為赫然比趙中林尤要勝過幾分。
趙家也算是武林世家，家主趙南山修為應該不弱，卻收了這兩個玩家為徒，這種事在目前的江湖應該說并不多見。
畢竟，玩家和NPC之間，有著天然的隔閡以及某些沖突存在的。
不過，陳長青無意探究這些，忽開口問道：“過千山，方才那關氏兄弟殺擺渡人，你可有收到系統提示？”
過千山驚訝于陳長青對玩家的了解，搖頭道：“并無任何提示，敢問閣下如何稱呼？”
陳長青懶得回答，說道：“你們身上都有特殊奇物，為何不登船進入副本？”
這一次，過千山面色闃然而驚。
一邊的趙中林神色微變，忐忑不安起來。
“閣下好眼力！”過千山驚訝之后，說道：“我們是打算再觀察一下，如果可以，找能進副本的人結盟。沒想到那關氏兄弟會做出那般事情，現在倒是不敢輕易登船，進入副本了！”
陳長青一點也不信過千山的說法，他并不擅長看人，但也看得出此人心眼頗多。
一個玩家，能夠贏得一個武道世家家主的信任，收為徒弟。而后讓武道世家的繼承人隨他一起來刷副本，信任幾乎毫無保留……這些都體現出這過千山的手腕以及心機。
但這和陳長青無關，他擺擺手道：“你們走吧。”
過千山眼皮跳動幾下，拱手道：“那便打攪了，進入副本后，如有機會，不妨交換消息！”
說完，他拱手帶著趙中林以及那吳謙離開。
沈千重嘴角浮現一絲嘲弄，道：“總算此人沒大言不慚說和我們結盟合作！”
陳長青笑笑，這世上自以為聰明的人很多，但笑到最后的往往未必是最聰明的人。
“另外再找異人問一下我剛才問的問題。”陳長青說道。
沈千重點頭，又派出屬下。
而后，他問道：“青爺，這三人身上果真有特殊奇物？要不要奪過來？”
陳長青看一眼沈千重，道：“你很缺嗎？”
沈千重有點尷尬，道：“多帶點人進去總是好的！”
“人多未必管用。”陳長青說道：“留點余地吧！”
沒過多久，派出的錦衣衛回報，詢問了好幾個玩家，得到的答案和那過千山的回答一樣。
那幾個玩家，在方才并未收到特別的系統提示。
由此來看，關氏兄弟的愚蠢行為只是將他們的性命搭進去，并未影響到副本的進入，或者引出別的什么劇情。
陳長青放松幾分，撫著難得安靜的小狐貍，和沈千重閑聊。
很快，一個時辰的時間又至。
陳長青看向駛來的小舟，舟上，擺渡人并不是兩個，仍是一人。
大多數人都不敢再靠近，但卻有三道人影躍上了渡舟，赫然正是趙中林三人。
顯然，雖然錦衣衛并未出手奪他們身上的特殊奇物，他們仍不放心，登上了渡舟提前進入了副本。
片刻后，渡舟又駛入迷霧中。
時間流逝，接近天亮時，渡舟應是今夜最后一次前來渡人，陳長青來到岸邊。
擺渡人仍是一貫的木然做派。
陳長青拎著極為不安的小狐貍，問道：“我能帶它渡船嗎？”
“可以，亦需渡資。”擺渡人頭也不抬，以淡漠的，令人不適的聲音回答。
帶寵物上去，也需渡資，一般人可真帶不起。
陳長青攤開手掌，一枚桃核在他手中，問道：“此物可充作渡資否？”
“可。”
收起桃核，陳長青道：“付過渡資，可保我安全進入副本嗎？”
“可。”
“名劍山莊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地方？”陳長青瞇著眼問道。
“無可奉告。”
“我若以渡資為償，可否在你這里得到答案？”陳長青不死心，問道。
這一次，擺渡人終于緩緩抬頭，眼里一抹淡綠，道：“一枚渡資，可答一個問題，亦有可能得不到回答。”
陳長青心里的緊張感稍斂，略作沉吟后，他將手中的桃核拋給擺渡人，也不見后者任何動作，桃核中途改變方向，落入其手，消失不見。
“我想問的是，名劍山莊里，有什么能威脅到我的性命？”陳長青問道。
“弒劍！”擺渡人漠然開口。
陳長青心頭凜然，緊張感驟生，問道：“弒劍是什么，是一個人，是一柄劍，還是別的什么特殊存在？”
“問題已答！”擺渡人冷冰冰說道。
陳長青啞然，這一枚渡資顯然不是很值得。
但陳長青卻不再多說，轉身后退。
片刻后，空渡的擺渡人撐舟離開，消失于霧中，只留下一句淡漠的話語：“天色已明，渡舟入夜方至。”
沈千重帶著錦衣衛靠近過來，低聲問道：“青爺？你剛才給了擺渡人什么東西？”
陳長青看一眼沈千重，說道：“渡資，試一試給了渡資后，如果不想登舟，渡資能不能退，結果是不能！”
沈千重愕然，也不知是信了還是不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