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過后,天光州就成了兩種格局。
邊關之外寸草不生,山風磨平,除少數在劍氣之下存活下來的人族之外,再無其他。
邊關之內百萬妖物慶幸沖殺得早,如今能夠僥幸活下,得以獲利。
妖族天下貧瘠,所以即是天光州是人族天下最為稀薄的地域,在百萬妖族眼中仍然是一處寶地,靈氣蔥郁,處處機緣,更可擇人而食。
一時間天光州之內魑魅魍魎,群魔亂舞,許多天人大妖直接降臨在人族宗門頂上,直接就是冷笑一句。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投降的宗門便死一半,然后其中修為高些的修士被妖族強制在心湖種下陣法,像狗一樣牽著丟去妖族與人族廝殺的第一線,叫他們摘十個同等修士的頭顱回來,不然就引爆其心湖陣法。
他們不敢殺妖,但是殺起人來可謂無所不用其極。
有金丹修士僅僅三日就摘來十位金丹頭顱,依次擺在天人大妖面前,跪地磕頭,博取施舍。
天人大妖笑著拍了拍這修士頭顱,夸道一聲,“好狗。”
金丹修士滿面諂媚,只差再學兩聲狗叫。
諸如此類的“狗”,妖族養了很多,都是殺人族修士的好手,以至于許多天人大妖都不得不笑著感慨,“真是同根生,才能相煎急。”
天光州如今的抵抗力量,無非就是那名譽上的十大宗門,區區幾個十一、十二境修士坐鎮,成不了氣候。
邊關一破,姚天長隕落,如今能夠延緩妖族的,無非就是時間而已,等著至尊大圣落座天光州,這十大宗門不過揮手即滅。
現在位于天光州內部的天人大妖都不著急,也不去和那些十大宗門硬碰硬,而是降臨在周圍的小宗門之上,陸陸續續的蠶食天光州人族氣運。
十大宗門之間人心惶惶,少數修士已經開始溜出宗門,朝著臨近的浮白州跑去,個別舍不得冒風險跨州的,則干脆直接轉投妖族,想要存得一席之地。
有本事的修士到真能得個不錯的待遇,畢竟妖族崇尚力量,不多大多修士也是當“狗”而已。
如此格局也沒堅持多久,三個月后,本就破碎的寰宇洞開,廝殺許久的寅虎和白骨觀主從中現身,兩人身上都有傷勢,不算重。
寅虎從真身恢復至人身,平淡的看著白骨觀主,說道一句,“不錯。”
白骨觀主微咳一聲,其實他在姚天長隕落的一刻就已經沒了和寅虎廝殺的意義,不過還是想試試這位主殺伐的至尊大圣殺力倒地有多強,所以才廝殺如此之久。
結果是誰也奈何不了誰,真要廝殺到底,大概是寅虎以重傷跌境為代價,強換白骨觀主一命。
劃不來,極其劃不來。
天下十三境,到了至尊大圣和白骨觀主這種境界,就是誰也奈何不了誰,唯有姚天長是個例外,能斬山巔十三境,所以他是天下第一。
白骨觀主沒回話,朝底下人間看了一眼,妖族氣運已經是穩穩壓制人族氣運了,他搖了搖頭。
大勢已去。
白骨觀主擺了擺手,雙手再負后,搖搖晃晃朝著寰宇之下走去。
人情換清,再無掛念,接下來就是他答應妖族的萬年內不出世,以換取白骨道觀五百里封地,任由他支配。
寅虎微微伸展臂膀,發出骨骼嘎吱碰撞聲響,給予白骨觀主封地一事,之后給妖師說上一聲便可,畢竟五百里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且白骨觀主的那些成年往事寅虎也是知曉的,更不怕白骨觀主成為妖族的眼中釘、肉中刺。
之后若能將白骨觀主納入妖族內是最好,不能也沒事,到時候妖族已在天光州站穩腳跟,姚天長都能殺,也不怕一個白骨觀主了。
百年之內,便能打造出一個妖族的天光州來。
其后擊潰人族防線的,是至尊大圣卯兔坐落十大宗門中的江湖,詢問是否愿降,江湖眾人自然是不愿,以十一境天人帶頭反抗,喝罵卯兔……
被卯兔一指滅宗。
之后扶搖宗帶頭愿降,被妖族封地百里,可稱一王。
其后宗門陸陸續續跟隨扶搖宗步伐,十大宗門意念不一,唯有少數宗門還在抵抗。
裹著黑袍的李仙愣愣望著一處高聳山峰,實在想不通為何會這樣,他很是不解道,以至于想要去扶搖山當面質問余淼。
他只踏出第一步,便眼前一黑,即是已是元嬰境界也難以抵抗的昏了過去,上了去往中土神州的渡船,隨波逐流。
余淼身著華服,面容早已沒了曾經的少女淡雅,改而艷麗嫵媚,她看著遠方那艘有著妖族特許的扶搖宗渡船遠去,沉默半晌,最終只是微微嘆氣。
扶搖宗的渡船此次遠去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余淼再不留戀,轉身離去。
希望李仙也不要再回來了。
自卯兔落座天光州后,十大宗門分崩離析,尚存五座宗門,皆是歸入了妖族。
其中玉霖加入妖族,成為妖族記錄在冊的天驕之一。
人族崩潰,妖族罕見的沒有趕盡殺絕,而是放過許多宗門修士,更是拉攏天驕,規矩只是不許離開天光,其余憑實力自便。
若要襲殺妖族,之后被妖族殺了就是咎由自取,怪不得人。
柳熠作為天光州排得上號的天驕自然受到了妖族的重點關注,不止一次的邀請他加入妖族,柳熠為難,皆是搖頭。
于是妖族便讓同為天驕的玉霖來找柳熠了。
兩人對視,沒誰先說話。
是柳熠被看得不自在,皺起眉頭,低頭瞧著地,不解問道:“怎么想著來找我呢?”
玉霖蒙著的眼鏡直直注視著他,雙手抱胸,聲音平淡瞧不出感情,“上面有些人物叫我來拉你。”
“哦?”柳熠愣了一下,隨后就真只看地了,輕聲道:“不用了,我沒什么遠大志向,就這么混吃等死也好,高攀不起。”
“你難道真想渾渾噩噩一輩子不成?”玉霖皺眉問道。
“是啊。”柳熠點頭應答,渾然無所謂。
玉霖秀眉絞在一起,“你若心中還過不了這道坎,那么修為將就此停擱,再難寸近,我輩修士應當尋求高遠境界,豈能在乎這些立場之分?!”
“滾你媽的。”柳熠直直盯著玉霖。
玉霖一愣,隨后閉口不言。
“你走吧,我高攀不起。”柳熠再次低頭,擺了擺手,神情在昏暗中看不清。
玉霖沉默半晌,嘆息一聲,“等你想明白再來找我吧。”
她瞬息遠去。
柳熠拍了拍手,恢復了沒心沒肺的面子,不屑道。
“區區美人計,不值一提。”
片刻之后,他又滿面苦澀。
陳九從黑暗中睜眼,洶涌海水灌入他身。
漆黑寂靜,空無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