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刺骨的勒拿河航道上,一條銹跡斑斑的貨船頂著連成線的暴雨艱難的順溜而下。
被雨滴砸的劈啪作響的船艙里,大伊萬何天雷兄弟倆各自抱著個鐵皮水桶動不動就吐上兩口。
他們倆都沒想到,平時碧波蕩漾的勒拿河竟然也有如此狂暴而恐怖的一面,狂風、浪頭、上跳的鮭魚以及足以擋住視線的暴雨肆意的展露出這條大河無情的一面。
此時船艙里唯一還神色如常的除了從小在江邊長大的石泉之外只有那位渾身散發著酒精味兒的中年男人。
鑒于“上一任”船長的復雜來歷,這次兄弟三個謹慎了不少,和新船長僅有的交流也只有出發、停船等等。
而這位船長除了開船的時候偶爾掏出酒壺灌上一口之外并不喜歡主動交流,甚至已經在勒拿河上跑了兩天,兄弟三個也僅僅只知道這位船長名叫羅迪恩。
“尤里,咱們必須停船找地方躲一下了,勒拿河漲水的速度太快,再這樣下去一旦看不清河道咱們很容易托底。”
羅迪恩船長用力拍了拍駕駛臺上的導航,“而且這個破爛兒現在根本收不到信號,我沒辦法看到航道。”
“羅迪恩船長,再堅持一公里就到目的地了,我們在那扎營躲一躲這場暴雨。”
“你剛剛也是這么說的!”
話是這么說,但羅迪恩船長還是緩緩加大油門,借著水流頂著暴雨繼續堅持,直到隱約看到幾乎被上漲的河水完全淹沒的碼頭,他這才趕緊關掉發動機。
貨船借著最后的慣性準確的停靠在了岸邊廢棄依舊的水泥碼頭,石泉順著窗子往外掃了一眼,這里沒有森林,更沒有聚集區,目光所及的河岸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碎石以及一條廢棄已久的碎石路。
趁著羅迪恩船長拋錨系纜的功夫,石泉先把一臉生無可戀的冰糖塞進胸前的桶包,最后再背上背包和步槍。
“我打頭,雷子你帶著船長壓后。”
石泉喊了一嗓子,第一個駕駛著越野摩托開上了碼頭。大伊萬排在第二,何天雷則帶著船長趕緊跟上。
三臺越野摩托沿著荒草叢生的碎石路往陸地深處開了至少半個小時,一行四人總算看到了那棟早已廢棄不知道多久的鋼筋混凝土大樓。
這棟樓總共四層,所有的重量全靠數十根粗大的水泥承重柱懸空在地面半米之上。而在樓前早已開裂的水泥平臺上還散亂的停放著幾臺不同型號的卡車和油罐車。
沒時間詳細參觀,眾人沿著殘舊的樓梯找到被生銹的鐵鏈鎖死的大門,羅迪恩船長主動上前用撬棍別開了幾乎銹爛的鎖頭。
推開包著鐵皮的大門,樓內樓外仿佛兩個世界。
泛黃的墻壁上至今仍掛著蘇聯時代的宣傳標語,樓道走廊里散亂的堆放著各式落滿灰塵的木制家具。得益于超過地面半米的高度以及仍在良好運作的排水系統,即便外面下著冰涼的瓢潑大雨,樓里也依舊干燥而溫暖。
“去樓上吧,一樓太危險了。”
羅迪恩船長用腳尖踢開地面上早已干燥的糞便,做出了肯定的判斷:“這是狼的糞便,上面還帶著動物的毛發。看來這里并不比船里安全多少。”
“至少不用擔心被洪水沖到雅庫茨克去不是嗎?”石泉笑著采納了船長的建議,帶頭沿著樓梯爬上了二樓。
“這里有個廢棄的會議室,今晚咱們就在這兒炸營吧。”
石泉在各個房間搜索了一圈,終于選中了一個掛著斯大林同志頭像的會議室——這是二樓唯一一個窗戶還都在的房間。
讓依舊頭暈惡心的兄弟倆在椅子上坐下,石泉關上門打開桶包讓同樣已經濕透的冰糖恢復了自由,隨后馬不停蹄的和羅迪恩船長合力搬走擺成一排的木頭桌椅。
等清理出足夠大的空間之后,石泉舉起一只木頭狠狠椅子的砸在了同樣材質的桌子上。
“嘩啦”一聲,茍且偷生了20多年的桌椅在一片蒸騰的塵土中雙雙化作大大小小的碎片。
此時何天雷和大伊萬已經脫掉了身上濕透的衣服趕過來幫忙,至于羅迪恩船長則撿了些木頭碎片堆在搜集來的搪瓷水果盤上用打火機小心翼翼的點燃。
等火勢加大,石泉將收集來的燃料一點點的加進篝火里。少量的濃煙順著窗口的縫隙飄到室外,新鮮的空氣則從另一面窗子里快速涌入。
直到火勢徹底穩定下來不再冒煙,石泉這才有站起身,“你們先把衣服烤干,我去其他房間再搜刮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用的上的。”
“注意安全,這種樓里很可能是很多野生動物的巢穴。”羅迪恩船長好心的囑咐道。
“放心,我很快就回來。”
石泉說這話的同時,已經脫掉了被雨水打濕的衣服換好了背包里提前準備的俄軍迷彩。重新將腰包系緊,他這才拎著手槍離開了會議室。
這里不止是個廢棄的油田駐地,同時他還是地圖視野里那枚白色箭頭所標識的位置。
沿著樓梯爬上三樓,石泉按照地圖視野的引導站在了一座上鎖的辦公室門前。
“咚!”
一聲響徹全樓的巨響過后,石泉邁步越過被自己一腳踹開的木制房門。
這座辦公室里大部分家具都在,包括門口的衣帽架、辦公桌對面的咖啡桌以及散亂的堆在桌子上的老式綠色燈罩臺燈等等依舊保持著最后一位使用這間辦公室的工作人員離開前的樣子。
而地圖視野里那枚白色箭頭就懸停在眼前這張辦公桌之上。
“這種地方能有什么寶貝?”
石泉低聲嘀咕了一句,熟練的用撬棍別開上鎖的抽屜。
這抽屜里散亂的堆著各種早已泛黃的紙質資料,將資料丟到一邊,他總算找到了白色箭頭標識的東西,這是一個只有新華字典大小的塑料皮相冊。
在石泉的手拿起相冊的瞬間,地圖視野里的白色箭頭悄然消失化作蒸騰的霧氣。輕輕翻開相冊,這里面裝的竟然是一枚枚印刷精美的長條形郵票。
“阿尤·達格、瓦列里安·烏里瓦耶夫、西伯利亞...”
石泉對照著郵票上的小字挨個看去,這厚厚的一本集郵冊里收集的郵票竟然全都是蘇聯時代赫赫有名的科考船和破冰船!
“竟然連列寧號都有?”
石泉是注意力停在一張淡紫色的郵票上,這枚郵票上印刷的是蘇聯第一艘核動力破冰船,直到今天這艘都還以博物館的身份停在摩爾曼斯克的港口,甚至于如果有需要,這艘50年代下水的核動力破冰船隨時都能出航!
“當年多潮的收藏品啊。”
石泉搖頭嘆息,隨著現在通訊和快遞運輸業務越來越發達,信件應用的范圍越來越小,甚至連集郵的人都很難找到了。
簡單的翻閱了一遍相冊,石泉發現這本相冊第一部分全都是蘇聯時代的破冰船。
第二部分則全都是包括列寧、斯大林、宇航員尤里加加林等在內的各種人物主題的郵票。
而第三部分,則全都是各種戰爭紀念郵票,他甚至在里面找到了斯摩棱斯克戰役紀念郵票。
翻到集郵冊的最后幾頁,剩下的這些全都是各種武器和飛機等等題材的郵票。
“也不知道這些郵票值不值錢,不過就算再怎么便宜想收集這么多可不容易。”
石泉心滿意足的合上集郵冊,掏出密封袋將其仔細裝好塞進了腰包的夾層。
繼續把剩下的幾個抽屜翻了翻,除了各種早已過期沒有任何價值的資料之外,他只找到了半盒似乎還能用的托卡列夫手槍彈。
不過沒關系,這還僅僅只是一個辦公室而已。這樣的辦公室僅僅三層就有二十多個!
這種有意思的尋寶游戲可不能獨享,石泉轉身回到二樓喊上了何天雷和大伊萬。
聽完石泉的描述,剛剛還頭昏眼花的兄弟倆立刻滿血復活,各自拎著佩槍跑上了三樓。
一番近乎掃蕩似的的搜尋過后,兄弟三個各自拎著滿滿的一包戰利品爬上了四層。
這棟樓的頂層有一半是宿舍,四分之一是公共浴室和衛生間,最后的四分之一則是包含了臺球和健身房在內的娛樂設施。
鉆進健身房關上房門,兄弟三個將各自的背包打開把所有的收獲全都倒在了一起。
大伊萬從懷里掏出一本用報紙仔細包裹的黑皮書籍簡單解釋道,“我這里找到的最值錢的是這本1935年版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這個版本的非常稀有,它的作者尼古拉·奧斯特洛夫斯基是在1936年的年底去世的,換句話說這本書是作者還活著的時候印刷的。”
“算你運氣好。”
石泉得意的掏出裝進密封袋的集郵冊,“這是我發現的一本集郵冊。”
大伊萬聞言接過來仔細的翻閱了一遍,不在意的說道,“這里面有一大部分并不值錢,發行量太多了,它們唯一的優點就是印刷還算精美,剩下的那些郵票里只有那些1940年以前發行的還算比較珍貴,但現在玩郵票的人越來越少了,這種東西不太好賣。”
“不好賣我就留著收藏唄”
石泉重新將集郵冊裝回腰包,“雷子,你發現什么了?”
“我現在認識的俄語不多。”
何天雷從兜里摸出一只臟兮兮腕表說道,“我在一件大衣的衣服兜里發現了這個。”
大伊萬接過手表看了兩眼,不假思索的說道,“雅科夫的運氣不錯,這是車里雅賓斯克鐘表廠生產的金鉆牌手表。從做工就能看出來這絕對是早起產品,后期生產的金鉆表做工很差。”
“后期比早期差?”
大伊萬點點頭,解釋道,“這在其他手表品牌上也許很難見到,但在蘇聯這是再正常不過了。早期的生產設備很多都是從德國搬回來的,后來隨著吃透工藝,奉行實用的蘇聯可不太在乎齒輪是不是要多次拋光,反正民用表,能用就行。”
“這活兒可夠糙的”
石泉接過大伊萬遞過來的手表仔細打量了一番正要說點兒什么,卻聽樓下突然傳來“砰”的一聲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