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色再次籠罩家具廠的時候,艾琳娜已經鉆進了通信車的駕駛位握住了方向盤。
而在通信車的屁股后面,以石泉和大伊萬兄弟倆為首,十位大齡童工一齊用力將體重查過8噸的263通信車緩緩推出了戰備車間。
朦朧的月光下,這臺通信車車頂架著從集體農場水塔上拆下來的床駕式天線,車身中后部還立著那根在游擊隊村附近的高地上找到的伸縮天線。
而在它的上部戰斗室右側,還架著一支mg34通用機槍,如果忽略掉外層裝甲上斑駁的銹跡,這一切都像極了正在蘇聯國土上指揮作戰的德國鬼子。
用兩根拖車桿將通信車和大伊萬的太脫拉鏈接在一起,石泉拍拍手道,“好了,我們現在出發,去巴拉諾維奇!”
最后看了眼重新陷入沉寂的戰備車間,石泉親自鎖上了厚重的鐵門。
畢竟拉著一臺嚇人的通信車,由艾琳娜帶領的車隊一路上專挑遠離城區的路走。這無疑能躲開不必要的關注,但也讓原本只有100多公里的距離硬是走了將近三個小時才抵達巴拉諾維奇。
因為提前通知了米拉女士,等他們趕到城外約定的地點時早就已經有人等候多時了。簡單的溝通了幾句驗明身份,罩著防水布的通信車便被轉移到了一臺平板拖車上。
“明天中午這臺車會被送上開往斯摩棱斯克的貨運列車,你們記得找人接收。”
來人將一張單據遞給石泉,隨后便干脆的帶著平板拖車開進了城里。
“你們是去城里還是跟我回維修廠?”艾琳娜靠在車門上問道,“現在距離天亮還有幾個小時,還來得及睡一覺。”
“去孤兒院吧,等天亮之后和院長見個面我們就要先回一趟斯大林防線博物館了。”
艾琳娜聞言點點頭,鉆進駕駛室帶著兄弟倆拐上了直奔孤兒院的公路,至于那些孩子因為不用跟著繞遠早就已經回去了。
第二天臨近中午,從房車里爬起來的兄弟終于見到了孤兒院的院長阿加塔。
阿加塔院長年近60歲,給人的第一印象異常嚴肅,但實際上卻是個深受孩子們喜歡的幽默老太太。
先帶著兄弟倆享用了一頓遲來的早餐,阿加塔這才帶他們走進了一座不算太大的會議室。
“尤里,再次感謝你們的幫助。”
阿加塔將一本厚厚的賬冊遞給石泉,“這是歷年來幫助過孤兒院的人捐贈的物資和錢款清單和相關用途,而且每個捐贈人都留有聯系方式,你可以隨時通過孤兒院的電話和其中任何一位溝通核實。”
石泉接過厚厚的賬本,里面每一頁都詳細的記錄了捐贈人的聯系方式,捐贈了什么,以及這些錢或物用到了哪里。
這時只聽阿加塔繼續說道,“你給孩子們提供了工作和相應的報酬,也將記錄在這里,未來這筆錢被用在什么地方也會列出相應的清單和相應的票據,并且會給你寄一份復印件。同時我也希望你能留下自己的聯系方式,以后說不定會有捐贈人找你核實。”
“打電話核實的人很多嗎?”石泉將賬本還給阿加塔問道。
阿加塔搖搖頭,“并不多,但每三年我們都會隨機邀請一些捐贈人過來共同參與清查賬目的工作。”
石泉和大伊萬對視一眼,從腰包里拿出提前準備好的現金,“阿加塔院長,我們雇傭了包括艾琳娜在內一共五個人,他們的薪酬一共是5250美元,那些孩子們的薪酬一共是4000美元。另外還有雇傭艾琳娜幫忙換取情報的2000美元,另外,龍和熊探險俱樂部準備額外捐贈一些錢希望能幫助這些孩子們,所以湊齊了15000美元,請您收下。”
阿加塔意外的看了眼石泉和大伊萬,驚喜的說道,“我代表孤兒院的孩子謝謝你們,這筆錢能幫孤兒院添置很多東西。”
兄弟倆微笑著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配合著阿加塔留下了個人聯系方式并婉拒了留下來一起用午餐的邀請。
“艾琳娜,我們要先回一趟明斯克,等那邊的事情忙完我們在休欽碰頭怎么樣?”
“昨天聽你說那位米拉查出了家具廠廠長和那位老游擊隊員的關系?”艾琳娜并沒有回答大伊萬的問題,反而拋出了自己的疑問。
“查出來了,也許今天晚上就能知道當時發生了什么了。”
“記得到時候打電話告訴我真相”說完,艾琳娜邁開大長腿鉆進了拉達的駕駛室,“我在休欽等你們。”
“我們也走吧,不要讓米拉女士等太久。”
石泉發動車子招呼大伊萬上車,占滿了泥濘的太脫拉一路北上直奔明斯克。
等他們趕到斯大林防線博物館的時候,米拉已經和當初曾有過一面之緣的禿頭中年男性等待多時了。
“又見面了,尤里。”
“您好,米拉女士。”石泉兄弟倆禮貌的和米拉行了貼面禮。
“我來給你們介紹下”
米拉讓開一個身位,“這位是白俄二戰老兵幸存者協會的會長瓦連京先生,他年輕的時候曾經是一位蘇聯空軍飛行員。”
瓦連京一臉和氣,哈哈笑道,“我可算不上飛行員,只是個地勤機械師而已。說實話,我比較恐高。”
米拉女士和善的拉著石泉朝瓦連京介紹道:“這位就是尤里,雖然他是個華夏人,但他的成績有目共睹。”
“小伙子,我知道你。”
瓦連京主動和石泉握了握手,“拉多加湖運輸隊是你找到的,米哈伊爾先生的妻子也是你找到的。”
“沒有大家的幫助只靠我可沒辦法。”石泉誠懇的謙虛道。
“客氣的話一會兒再說”
米拉指著大伊萬,“瓦連京,這位是尤里的搭檔伊萬,安德烈的女婿,同時也是瓦西里的兒子。”
“那個混蛋商人安德烈?”瓦連京脫口而出。
大伊萬愣了愣神,臉上浮現起憨厚的表情,“對,就是那個混蛋商人安德烈。”
“哈哈!這句話如果讓安德烈聽到的話他肯定饒不了你。”瓦連京揮揮手,帶著眾人進入了一間寬敞的會議室。
“瓦連京,先說說那位老游擊隊長的事情吧,我聽完故事還要回市區見一些老朋友呢。”剛一坐下,米拉便饒有興致的說道。
“格奧爾”
瓦連京想也不想的說道,“或者我們可以稱呼他以前的名字斯米爾諾夫。
他曾是米哈伊爾帶領的游擊隊中的一員,而且不止是他,尤里他們找到的那座家具廠的第一任廠長,萬尼亞嚴格意義上來說也屬于米哈伊爾曾經的隊員,只不過當時他因為各種原因沒有趕上那次行動。”
石泉和大伊萬對視一眼,怪不得那臺通信車能出現在家具廠!
“根據這兩天我們的調查,你們兩個小家伙已經偷偷運走的那臺通信車早在那座家具廠建成不久之后就被那兩個老家伙偷偷運過去了。”
“他們為什么...”石泉問道一半便意識到了不妥,趕緊擺擺手示意瓦連京繼續講下去。
“你是想問為什么要瞞著米哈伊爾吧?”瓦連京轉過頭,“米拉,這個問題我覺得你來回答比較合適。”
“大概是因為去斯太林化吧...”
米拉嘆了口氣,“就像卡佳奶奶一樣,米哈伊爾在戰爭結束后被塑造成了英雄。
在那場活動中,米哈伊爾作為其崇拜者之一首當其中被收走了所有的榮耀,那個時候的他已經經不起任何負面的影響。
在蘇聯解體后,米哈伊爾的生活變的非常窘迫,一直到2008年才在卡佳奶奶等人的幫助下住進了療養院并且了恢復的他的榮譽。”
會議室中的兩代人陷入了沉默,所謂時也命也大抵不過如此。
兩個老游擊隊員和米哈伊爾都熬過了那段艱難的時間,但老游擊隊員們卻沒等到米哈伊爾再次聯系他們便已經紛紛撒手人寰,諷刺的是,這前后的時間相差只不過一年。
如果那位既叫格奧爾又叫斯米爾諾夫的老游擊隊員能再堅持一年,如果米哈伊爾能提前一年住進療養院,也許事情的結局也不會變的這么辛酸。
“唉...”
石泉終究沒有說些什么,只是從帶來的背包里掏出個鋁合金小箱子,“米拉、瓦連京,這是我們找到的那位游擊隊員的遺物,希望對還原那段歷史能有些幫助吧。”
米拉上前打開盒子,里面有一些照片,有當初在橡樹林找到的那只蘇聯船帽,當然,這里也少不了在家具廠發現的那些借條。
“尤里,說說你的那個俱樂部吧。”
瓦連京見氣氛有些沉悶,從懷里摸出個銀質小酒壺抿了一口,“我們協會有很多二戰老兵留有太多的遺憾需要完成。”
“瓦連京先生,我們協會并不是什么委托都接。”
大伊萬歉意的說道,這也是他們兄弟倆來之前的路上商量好的,龍和熊探險俱樂部可不是公益組織。
“當然,我當然知道!”
瓦連京不在意的將酒壺放在一邊,隨手從自己的公文包里掏出個足有a4紙大小的硬殼證書。
“這是白俄羅斯合法發掘二戰遺址的執照,整個白俄這是第三份,相信不出意外的話也是最后一份。”
“瓦連京先生,歡迎您加入龍和熊探險俱樂部。”石泉站起身,鄭重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