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360公路,雨水裹攜著鴿子蛋大小的冰雹砸在車上響起密集的鼓點。
兄弟三個以及路上同行的所有人都沒想到這眼看著距離雅庫茨克只剩下不到50公里了竟然還能遇上冰雹。
雖然時間才剛剛入九月上旬,但雅庫茨克范圍內的溫度卻早已降到只有五六度的樣子,現在這么一場雨加冰雹下來,溫度估計能到零度以下。
“尤里,真的不走?”無線電里,大伊萬笑著問道。
“這兒風景不是挺不錯的嗎?”石泉話里話外同樣憋不住笑。
兄弟倆這一番對話不為別的,只因為跟在他們屁股后面那兩臺已經懶得遮掩行蹤的SUV。
自從在別爾卡基被何天雷發現之后,這兩臺車見石泉兄弟三個像是沒什么反應一樣,跟蹤也就變得一天比一天直接。
最近甚至已經到了連晚上露營都挨著兄弟三個不到50米的樣子,擺明了是要死纏爛打。
萬幸,這場冰雹來的實在是太及時了,三輛連風擋都是防彈玻璃的太脫拉肯定不怕,但那兩臺SUV可就狼狽多了。
這么一小會兒的功夫,兩臺車不但車身鈑金已經坑坑洼洼,甚至擋風玻璃上的蜘蛛網也已經連成了片。
但偏偏石泉他們選的停車點不但位于一個岔路口,甚至附近還有個功能完善的碼頭,這簡直是在為難那兩臺車。
走又走不掉,等又等不及。
雖然明知道他們肯定是要去雅庫茨克,但真讓他們去雅庫茨克等著肯定不行,勒拿河可就在路邊,萬一他們前腳一走,石泉三個后腳上船,那真就斷了所有的線索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躲在房車里蔫兒壞的兄弟三個穩坐釣魚臺,順便還在賭著那兩面風擋玻璃能堅持的時間。
而那兩臺SUV車里的人既沒有做出個有效決定,又沒能等來冰雹停歇,倒是那兩面玻璃終于在石泉等人掐著表的等待中堅持了20多分鐘后紛紛宣告破裂。
“行了,休息夠了咱們就出發吧!”
石泉特意在公共頻道里招呼了一聲,三臺車完全無視鋪滿了柏油路的冰塊紛紛加油提速眨眼間便把那兩臺SUV甩在了身后。
雖然因為砸在擋風玻璃上的冰雹讓車速根本就沒辦法提升到30公里以上,但也總比后邊那兩個倒霉蛋強的多,他們現在想追上他們還不被冰雹砸臉,唯一的辦法就是掛著倒檔跑了。
“可惜這路了,開了這么遠好不容易這路況變的這么好。”
加密頻道里,大伊萬的語氣極為惋惜,這條公路即將抵達雅庫茨克的標志便是車輪下愈發平整和寬闊的柏油馬路。
“別抱怨了,趕緊聯系貨船,趁著后邊的沒追上來趕緊走。”
“早就安排好了,跟緊我。”大伊萬一腳踩下油門,帶著后面兩輛車離開了A360公路。
實際上,這里距離剛剛的岔路口連10公里都沒有。而這樣的嘗試已經不是第一次,800多公里的路上,石泉和大伊萬選了十幾個點找機會甩掉他們,這次要不是天氣幫忙,還真就只能等到了日甘斯克再想辦法了。
拐下公路只開了不到十分鐘,遠遠的便看到勒拿河碼頭邊停靠著一艘不起眼的大型內河運輸船。
沒有停頓,更沒有打招呼,甚至連喇叭都沒有按響,三臺車順著碼頭悄無聲息的開進了運輸船的封閉式船艙里。
艙門幾乎是貼著何天雷的后輪胎收起的,船艙內先是陷入一片黑暗,緊接著便亮起了昏黃的船用照明燈。
兄弟三個停車熄火,兩個看起來年過半百的老水手上前幫忙將車輪前后用枕木卡死,順便還推過來一個裝滿了熱騰騰飯菜的小推車。
像是不知道車里有人一樣,那老水手忙完工作便急匆匆的離開了貨艙,全程一點兒好奇心都沒有。
等到頭頂響起艙門關閉的聲音,兄弟三個這才紛紛下車。
“安德烈的人,感覺怎么樣?”
大伊萬何天雷兄弟倆合力抬起裝滿了吃喝的塑料箱子,跟在石泉身后鉆進了房車的生活艙。
“好壞跟咱有啥關系啊?”
石泉幫著把箱子里的吃喝端上桌子,順手拿起個烤的焦香的黑面包狠狠咬了一口,“嗯,至少他手底下的廚子不錯,以后等有錢了咱也弄個廚師跟著。”
“廚師?隨身帶著?”
大伊萬上下打量了一眼石泉,“兄弟,你知道為什么斯摩棱斯克的挖土黨同行死亡率這么高嗎?”
“啥意思?”石泉把面包泡進奶油蘑菇濃湯里問道。
大伊萬比出個中指,“因為咱們已經夠囂張的了,再帶個廚師,你怕是想氣死整個蘇聯境內的同行吧?”
“同行死不死關我屁事?”
石泉三兩口吃掉“濃湯泡饃”,“說正事兒吧,等下到了雅庫茨克你真不下去找找那些鉆石了?”
“以后有機會再說吧!”
大伊萬戳起一塊煎魚塞進嘴里,含糊不清的說道,“別爾卡基都沒找到,還想在雅庫茨克找到?”
“看來咱們兄弟倆是沒那個命了。”
石泉給大伊萬何天雷分別倒了一大杯伏特加,“介紹下接下來的這段路程吧。”
“沒什么可介紹的,咱們接下來要沿著勒拿河航行大概1200公里左右才能抵達日甘斯克,不過由于這段航道里沙洲比較多,安全起見咱們大概需要一周才能抵達目的地。”
“這幾天咱們就在船艙里等著”石泉把剛剛只喝了一口的伏特加放下問道。
“怎么可能!”
大伊萬指著頭頂,“那上面還有改裝廠的人,這些天他們將會完成車輛最后的改裝。”
“最后的改裝?”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大伊萬露出神秘的笑容,顯然不肯多說。
不過,這次大伊萬的關子并沒有賣多久。
兄弟三個吃飽喝足還沒來得及收拾,十來個年輕人便帶著各種設備來到了昏暗的船艙。
“升起液壓助鋤,打開貨柜,剩下的交給我們。”帶隊的年輕人用怪腔怪調的俄語說道。
兄弟三個對視一眼,各自返子依言而行。
這批人最先做的便是拆下了所有的輪胎,隨后換上了胎面更寬花紋更深的輪胎。
“這是芬蘭一家公司專門為南極科考站的科考車設計的超低溫防爆胎,但是在極地低溫環境中還是盡可能的溫柔點兒,它們一樣會因為低溫變脆然后開裂。”
“你是芬蘭人?”大伊萬輕聲問道。
年輕人點點頭,“怎么了?”
“這三臺車也是你的人改裝的?”大伊萬再次問道,年輕人則再次點點頭。
“知道我將要駕駛進入北極圈的車是芬蘭人改裝的,我就放心了一大半,認識一下,我叫伊萬。”大伊萬極為夸張的做出松了口氣的樣子。
芬蘭可不止盛產賽車手,同時芬蘭的改裝技術在北歐也是神話一樣的存在,這群sisu小可愛們別看平時就是個社交恐懼癥晚期,但只要讓他們摸到方向盤,就沒有他們不會的不敢的。
遠的不說,達喀爾和F1這兩項賽事,別看參賽車輛來自五湖四海,但參賽車手里最多的卻是芬蘭。
“謝謝您的夸獎。我是阿蒂·海寧”年輕人沉默了足有半分鐘,這才干巴巴的說道。
“很標準的芬蘭名字。”
大伊萬恭維了一句,卻發現海寧張了半天嘴卻根本不知道要說什么,那張年輕的臉上甚至有些焦躁。
這大概就是社交恐懼癥吧?
石泉暗自嘀咕了一句,主動遞過去一支煙,“尤里”
“阿蒂·海寧!”
石泉親自給海寧點上煙,拍拍他的肩膀后拉著大伊萬給海寧留出了一點兒舒適的安全距離,隨后便把注意力投入到了那群忙的熱火朝天的年輕人身上。
前后不到20分鐘,這群動作麻利的年輕人便給三輛車換好了輪胎,接著又馬不停蹄的在車身兩側安裝“煤氣罐。”
“這些同樣是用來防止落水后側翻的,之前沒有裝上是因為會增加車身寬度,會給行車帶來一定的危險。”
海寧示意兄弟三個跟著自己繞到車屁股位置,只見另一撥年輕人正兩兩一組給三臺車尾部的取力器(PTO)上安裝一套造型怪異的螺旋槳。
“這是借用PTO提供動力的水上推進器,速度并不快,一小時大概能游兩三公里吧,而且不能轉彎,只能根據PTO的正反轉提供前進或者后退的動力。但至少在車子落水之后不至于像個充氣鴨子一樣只能飄在水面上。”
聊到車,這位剛剛還不知道怎么進行正常人際交往的海寧就變得像個常年出入洗頭房的那啥一樣眉飛色舞門門是道,甚至連他那怪腔怪調的俄語都順溜了不少。
等車尾那個造型怪異的螺旋槳安好,海寧引著兄弟三個站的遠遠的,任由他的同伴給車窗玻璃、所有車燈以及車頂的太陽能板都貼好報紙,并且還在車輛四周圍了一圈塑料帷幔。
“他們現在做的是給三臺車噴上雪地迷彩。”
海寧語速極快的說道,“這些噴漆是可沖洗的,只要用60度以上的熱水沖淋十分鐘以上就能洗掉。
另外,在噴漆凝固之后,車廂外側還會額外增加一組保溫層和防紅外偽裝網,這些你們都可以根據需要隨時選擇把車恢復原狀。”
“伊萬,留下這個海寧的聯系方式,有機會挖過來,我收回剛剛的話,廚師什么的遠不如一個機械師重要。”石泉壓低了聲音在大伊萬耳邊說道。
“我試試!”大伊萬用力點點頭。
海寧用余光打量著那雙看著自己直冒綠光的牛眼,下意識的縮緊了菊花,同時暗暗決定等完成這邊的工作馬上從雅庫茨克逃回莫斯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