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太太,您的學生列昂尼德先生讓我代他向您問好。”
大伊萬裝模作樣的微微彎腰,神色恭敬的朝車尾一個躺在搖椅上閉目養神的銀發老太太說道。這老太太也是他們在這黑市見到的第一個沒有帶面具的人。
“列昂尼德?”安娜連眼睛都沒睜開,“列昂尼德那個混蛋才不會平白無故向我問好,他肯定是給我送來個麻煩。”
說到這里,老太太安娜抬起頭,眼神犀利的看了眼大伊萬,思索了很久這才不太確定的說道,“我好像確實見過你,你叫什么來著?”
“伊萬,斯摩棱斯克的大伊萬,幾年前我曾經來過這里一次。”
安娜目露迷茫,不過隨后便不在意的擺擺手,抬手從旁邊的小桌子上拿起一個明顯是小孩子玩具的磁性畫板遞過來“算了,我實在記不起來了,不過能知道我和列昂尼德關系的確實不多,說說吧,需想從我這里知道些什么?”
大伊萬接過畫板,用纏著膠帶的磁性筆在畫板上寫下“斯維薩”之后,連同厚厚的一沓美元遞給了安娜。
后者只掃了一眼畫板上的單詞,便動作極快的將其擦掉,隨后拿起美元一張張的數了兩遍,這才慢悠悠的說道,“你們都找到什么線索了?”
“線索很多,但有用的很少。”
大伊萬說完,從背包里拿出平板電腦,調出這段時間搜集到了資料遞給了對方,至于他們要尋找的彈藥庫,卻是根本提都沒提。
“你們可以先去周圍逛逛”安娜帶上老花鏡,一邊看著平板電腦上的資料一邊說道。
“我們在這里等著就可以”大伊萬態度好的出奇,但卻根本沒有挪窩的意思。
老太太安娜旁若無人的仔細研讀著資料,時間也一分一秒的過去。石泉等人耐著性子等了一個多小時,這老太太才將平板還給大伊萬,隨后顫顫微微的拿起拐棍敲了敲卡車的欄板。
“鐺鐺鐺”的敲擊聲中,卡車的駕駛室里跑出來一個精瘦精瘦的年輕人,這一老一少用語速極快但聲音并不大的烏克蘭語溝通了一番,后者動作麻利的翻上后車廂開始翻箱倒柜的找著什么。
又是半個多小時過去,一個略有些返潮的檔案袋被這年輕人丟給了大伊萬。同時只聽老太太安娜說道,“幾年前有個老家伙從我這里買過相同位置的資料,看在列昂尼德的份兒上,如果你愿意再掏一筆錢,我可以把他在找的目標告訴你。”
大伊萬痛快的打開挎包,從里面再次拿出一沓美元遞給了對方。
接過錢細致的數了兩遍,安娜拿起磁性畫板潦草的寫下了“德國中央集團軍群第二集團軍后勤維修站”,待大伊萬點頭,前者立刻消除了畫板上的字跡,轉移了話題問道,“列昂尼德和他的孫女現在怎么樣?”
“他在我的古董店打工,偶爾他的孫女也會過去幫忙。”大伊萬恭敬的回應道。
性格古怪的安娜擺擺手,將蓋在身上的羊毛毯子往上拽了拽,隨后便閉上了眼睛,看那樣子顯然是不想再說什么了。
大伊萬也不在意,更是連道別都省了,帶著眾人干脆的離開了舊書攤。
“一個小時的時間,大家都隨意的逛逛吧。”
大伊萬指著頭頂不斷閃動紅燈的路標,“一個小時之后在這里集合,另外不要單獨行動。”
知道這里不是談話的地方,眾人索性也就暫時放下了好奇心,兩兩一組的自由活動,至于形單影只的鄧書香,則自然而然的跟在了石泉和艾琳娜的身后。
因為之前的提醒,石泉和艾琳娜基本全程開著蓋格計數器,而且輕易不會拿起來什么。不過即便如此,他們依舊從這里發現了不少的好東西。
在離著安娜老太太不遠的另一個用面包車直起來的舊書攤上,石泉抱著一本足有電磁爐大小的地圖冊翻來覆去的看個不停,在這本地圖冊的封面上,還貼著“蘇聯軍事歷史研究所”的借閱標簽,時間則是1987年的9月1號。
痛快的支付了85美元的“高價”買下來這厚厚的一大本地圖冊,石泉將其交給身后的鄧書香,他自己則繼續在這個擺著各種物件的攤位上踅摸著有意思的發現。而在隔壁攤位,艾琳娜正在討價還價的收購一枚保存完好的列寧勛章。
悠悠蕩蕩的在這座地下黑市里逛了一個小時,收獲滿滿的眾人全都回到了提前定好的集合地點。
雖然時間不多,但每個人的卻都有些收獲,何天雷買下了一臺戰后德國生產的軍用無線電,而大伊萬則帶回來一臺早已過時的間諜相機。
確認所有人都到齊了,眾人跟著大伊萬走向另一條通道,在工作人員的指揮下排著隊搭乘電梯離開。
等他們再上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化工廠路對面的一家烏克蘭餃子館的后廚,所有人將頭上帶的防毒面具塞回包里,摘掉手套往垃圾桶一丟,隨后便拉開后門離開了廚房。
繞了個大遠回到停車場,烏拉爾卡車在何天雷的駕駛下朝著城外方向開,而在溫暖的后車廂里,石泉總算問出了心中的疑惑,“那個老太太什
么來歷?”
“安娜太太年輕的時候是蘇聯時代KGB的文員”
大伊萬擠眉弄眼的說道,“她也是帶列昂尼德入行的老師以及情人,只不過后來列昂尼德殘廢之后,他們倆就再也沒見過面了。”
“看看她給我們提供的資料吧”娜莎適時的轉移了話題。
大伊萬聞言從包里掏出那個潮乎乎的檔案袋撕開,這里面除了一張和列昂尼德的手法完全一致的地圖之外,還附有一段字跡潦草的總結,“在庫爾斯克會戰末期,斯維薩森林在會戰中借助斯維薩河作為天然防御,為德軍的防線提供了重要幫助。”
“看來我們不止要在斯維薩森林里找,斯維薩河也是個重要目標。”
石泉說到這里忍不住偷偷打開地圖視野,今天上午的時候,他從那位老獵人的卡車里找到的那份手繪地圖同樣為他提供了一枚箭頭,而這枚綠色的箭頭恰恰位于斯維薩城東南角,隔著一片荒地的森林里,而斯維薩河,也同樣穿過了這片森林。
“既然是借助斯維薩河作為天然防御,也就是說我們要找的彈藥庫有很大概略在河的西岸。”娜莎看著地圖上密密麻麻的標記,“但這上面好像并沒有在那里標記任何的點。”
“因為那里是林場”
艾琳娜對照著石泉整理出來的地圖,指著石泉標記出的林場范圍說道,“挖土黨最大的敵人除了航彈就是林場,那些伐木工雖然對歷史不算太了解,但他們的視力都好的出奇,不管森林里藏著什么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而且就算有遺留下來的,也會被他們破壞掉所有的線索。”
石泉深有感觸的說道,他曾經在斯摩棱斯克親眼見過一位伐木工用砍伐的紅松引爆二戰地雷的場面,那一幕除了讓他連呼“臥槽”之外實在是想不出任何其他更恰當的評價。
“回去之后怎么安排?”大伊萬收起地圖問道。
“先按照原定計劃把最后那片森林找完再說”
石泉從柴火爐里夾出一個烤的焦香的紅薯剝開遞給艾琳娜,“那位老獵人既然在找維修站,而且一找就好幾年的時間,甚至不惜殺掉同行,至少說明他有足夠的理由堅信那片森林里一定埋著什么。”
“如果我們恰好遇到他怎么辦?”一直沒說話的劉小野吃掉最后一口烤土豆問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咱們沒必要和他起沖突,這里畢竟是烏克蘭不是俄羅斯。”石泉想都不想的定下了底線。
破破爛爛的烏拉爾卡車一路
疾馳,等他們回到斯維薩森林的房車營地時,恰好趕上晚飯的時間。
各自打了一份兒豐盛的晚餐,眾人吃過飯之后踏踏實實的睡了一覺,直等到天色完全黑下來,這才相繼啟動車子,排著長隊重新開上公路駛向了他們的目的地。
而與此同時,石泉等人曾經造訪過的獵人小屋里,已經聚集了十幾個邋里邋遢的老頭子。
“伊里奇,說說你的想法吧。”其中一個胡子濃密的老頭兒拄著獵槍催促道。
“這次我們要有點兒耐心。”
老獵人慢條斯理的擦拭著拆成零件的魯格手槍,“我見到的那個華夏人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前段時間在俄羅斯挖出列車炮的那個幸運兒,能吸引他們來烏克蘭的,絕對不會是幾輛二戰坦克之類的垃圾。”
“跟著他們?”另一個老頭兒端著酒杯問道。
“我們都在家門口這片森林里找了好幾年了也沒發現那座維修站,倒不如讓這些年輕人幫幫忙。”
老獵人笑吟吟的說道,“等他們找到之后我們再動手也不遲,畢竟不管怎么說,我們才是這片林場的主人,就算按照挖土黨的規矩,他們也要給土地主人留下最少一半的發現。”
三五第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