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將貧民窟核心地帶最高的那棟樓房頭頂染上一邊金黃時,早已圍堵在樓下院子外的人群再也按耐不住,終于在一位“勇士”的帶領下沖進了院子,粗暴的推開了包著鐵皮的木制大門。
當然,也有更加機靈的刻意留在了最后,趁著所有人不注意,推上院子角落的摩托車撒腿就跑。
而更多的人,則只想著在不頂事兒的警察和貧民窟外圍敵對幫派的人趕來之前,去傳聞中放著無數現金和武器的頂樓看看自己能幫著帶走點兒什么。
至于拯救幫派老大,如果他還活著的話,有的是自信可以取代他的人幫忙補上一槍,或者干脆只想拿著幫派老大的尸體去貧民窟外面,找敵對幫派換點好處。
至于那些真正忠心耿耿的人,要么已經被辣椒手雷炸的失去了戰斗力,要么還在貧民窟外面抵抗敵對幫派呢。當然,還有些格外衷心的,早在昨天晚上就已經被安排著送出了科隆甚至巴拿馬。
“我們什么時候下去?”咸魚一手攥著固定在護欄上的垂降繩,一手抓著顆辣椒手雷低聲問道。
“別急,再等等。”
何天雷借著小鏡子的反光大量著樓下的一舉一動,直到那個占地面積不小的院子里只剩下之前被嗆翻的守衛和幾個鬼鬼祟祟的貧民窟居民。而通往樓頂的樓道里,也傳來了辣椒手雷被絆發后的爆炸聲之后,他這才不慌不忙的收起小鏡子,“差不多了,我們從側面下去,那里窗戶最少。”
“雷哥,我這邊丟不丟?”
鄧書香晃著手里的辣椒手雷問道,在他的腳邊,還有個鼓鼓囊囊的桶包,那里面裝了至少四五十枚辣椒手雷,全都是他和阿薩克親自背過來的。
何天雷點點頭,“丟吧,記得把這棟樓周圍全都丟滿,尤其下面的院子,另外周圍民房誰看熱鬧也送他一顆嘗嘗。”
“好嘞!這事兒我愛干!”
鄧書香說話的同時,一把揪下來兩枚手雷的拉環丟到了樓下的院子里,還不等這兩枚手雷炸響,第三枚,第四枚手雷也已經開始了自由落體。
與此同時,阿薩克和咸魚也在石泉等人的掩護下,抓著垂降繩貼著樓房側面的墻壁悄無聲息的跑了下去。
在此起彼伏的爆炸聲和樓下那些貪婪鬼驚慌失措的慘叫以及咳嗽中,石泉等人順著垂降繩降到地面之后,立刻將槍口對準了院子和周圍的建筑,時刻防備著有當地人打冷槍。
而在樓頂上,鄧書香將背包里最后兩枚辣椒手雷也丟下去之后,立刻在何天雷的掩護下順著繩子,閉著眼就往樓下出溜。
倒是留在最后的何天雷,不慌不忙的掏出個從李老板倉庫里翻出來的美式震撼彈拴在了通往樓頂的鐵門上,這才抓著繩子跑了下去。
等到鄧書香雙腿著地睜開眼的時候,何天雷已經將第二枚煙霧彈丟出去了。
在濃郁的各色煙霧以及彌漫開的辣椒素包圍之下,眾人分成三隊,分別由石泉、何天雷以及咸魚帶著鉆進了貧民窟錯綜復雜的巷子。
根本沒用多長時間,何天雷便第一個遇到了個亮著燈箱的小超市,那不算太大的燈箱上,一個足有足球大小,紅底金邊兒的大樹標志在燈光的映襯下格外的顯眼。
“往這邊走”
石泉低聲招呼了一句,摘掉防毒面具掛在腰間,隨后關掉了微聲狙擊步槍的保險,彎腰拉開了故意留著十厘米縫隙的卷簾門。
“來了”
早已在超市吧臺里坐著的老太太慈眉善目的朝他們點點頭,同時用指了指里間的方向,“去吧,早飯都熱好了,最后進來的把簾子門幫我鎖上。”
何天雷愣了愣,感激的點點頭,“給您添麻煩了。”
“添幾雙筷子的事兒”
這老太太不在意的擺擺手,戴上厚實的耳機,隨后將注意力投向了電腦屏幕里的正在播放的老版紅樓夢。
同樣的一幕也發生在了石泉和咸魚帶隊的撤退線路上,而且無一例外的,他們都得到了一份豐盛地道的華夏早餐,甚至咸魚遇到的那位大哥,不但提供的早餐,還簡化了老家的傳統,給他們準備了一大盆泡著干巴柚子葉的溫水執意讓他們洗洗手去去晦氣。
這離著加強十萬八千里的鬼地方,能得到如此熱情且家常的待遇可是讓石泉等人感動非常。同時大伊萬這貨被咸魚一頓忽悠,差點把柚子葉泡出來的洗手水當湯喝的一線視頻,也多少打消了眾人忙了一通毫無收獲的失落。
只不過他們并不知道,幾乎在他們成功從那棟樓里掏出來的同時,一個穿著老舊西裝的金發老頭子也溜溜達達的走進了祥德酒樓。
“老樣子?”李老板見到這老熟人走進來,立刻笑瞇瞇的問道。
“老樣子”
這金發老頭用僅會的一句漢語回應了一句,接過茶位卡坐到了他每次來都會做的位置上。
“施密特先生今天怎么這么早?”
李老板端著一籠叉燒包和一壺菊花茶走過來,趁著對方燙碗的功夫用早已溜熟的西班牙語心不在焉的打著招呼。
“李先生今天也很早”這金發老頭溫和的回應了一句。
“慢用”
李老板一如往常的回應了一句,端著托盤就準備往回走,自從這祥德酒樓開業至今,親自服務第一撥食客是李老板一直保持下來的習慣。而這位自稱施密特的金發老先生,也和李老板一樣,一直保持著每天早晨一籠叉燒包,一壺菊花茶的習慣。
只不過和往日不同的是,原本已經該開始給自己斟上一杯菊花茶的施密特卻并沒有說出那句謝謝,反而趕在李老板轉身之前發出了邀請,“李先生,不忙的話,坐下來陪我喝杯茶怎么樣?”
李老板挑了挑眉毛,笑盈盈的將手中的托盤遞給了跟班的李鐵柱,隨后坐到了施密特的對面。
任由對方幫自己斟上一杯茶,李老板輕輕敲了敲桌面,這才笑著說道,“施密特先生看起來有心事?”
后者聞言笑了笑,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我今天退休了,所以這是我最后一次來這里用早餐了。”
“退休是件好事,可以盡情的享受自己的生活了。”李老板端起茶杯輕輕示意,卻只是潤濕了嘴唇,“接下來你準確去哪?”
“回家,當然是回家。”
施密特頗為感慨的說道,“我家在奧地利的薩爾茨堡,就在莫扎特出生的那條街上,如果我的父親還活著的話,說不定他還在繼續經營他的鐘表店。”
李老板看著坐在對面陷入會議中的同齡人,徒勞的張張嘴沒有說出些什么。
施密特似乎也不在意,絮絮叨叨的講了很多他父親的鐘表店,最后甚至摘下了手腕上的一支看起來頗有年頭的手表推給了李老板,“留給你做個紀念吧,如果有一天你去薩爾茨堡,我請你吃最正宗的奶酪炸面條。”
“但愿我有機會去薩爾茨堡”李老板灑脫的接過對方推來的手表戴在了手腕上,“到時候我會把這支手表還你的。”
“我期待那一天”
施密特說到這里卻是嘆了口氣,彎腰拎起了放在腳邊的皮質公文包,再次推給了桌子對面的人,“李先生,請將這個公文包交給尤里先生吧。”
“哪個尤里?”
李老板瞬間緊繃了神經,而站在他旁邊的李鐵柱更是趕在手里的托盤落地之前便已經拔出佩槍頂在了施密特的太陽穴上。
“就是讓他反應這么激烈的那位尤里先生。”
施密特全然不顧頂在腦袋上的手槍,慢慢悠悠的打開公文包展示了一番里面的內容物,“他想知道的內容都在這支公文包里了,同時請幫我轉告他,希望他的俱樂部能接下我發出的委托。”
“還有嗎?”李老板盡量語氣平淡的問道。
“真誠的希望以后有機會在薩爾茨堡和李先生再次見面”施密特微微躬身,“這是我在巴拿馬的最后一頓早餐,如果可以的話,請讓我按照之前的老樣子吃完可以嗎?”
聽著對方的西班牙里夾雜的“老樣子”,李老板突然笑了笑,端起身前的菊花茶一飲而盡,隨后站起身灑脫的說道,“施密特先生請慢用,感謝這些年對祥德酒樓的照顧,最后希望你在薩爾茨堡有個還算不錯的晚年生活。”
“那這...”施密特指了指對方腳邊的公文包。
“我會把你的話和東西原封不動的轉達個尤里先生的。”李老板彎腰拎起公文包,同時對自己的老主顧做出了保證。
“生意興隆”施密特用嚴重跑調的漢語送出了一句至少表情足夠真摯的祝福,隨后旁若無人的專心享用著熟悉的早餐。
“鐵柱,過來下。”李老板將公文包塞到李鐵柱的懷里,隨后背著手走向了吧臺的方向。
“祝您生活愉快,先生。”李鐵柱極為花哨的收起佩槍的同時也送出了自己的祝福,隨后抱著公文包跟上了李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