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夜色和飛舞的雪花籠罩的南極大陸,包裹著車身的偽裝網在狂風中獵獵作響,穿著防寒服帶著雪鏡的涅涅茨漢子們艱難的推開車門,相互協作著用拖車桿將每輛大腳車的車頭車尾鏈接在了一起。
忙碌的同時,在每個人涅涅茨老員工的心里,都默默的問候了一句位于身后幾十公里的大伊萬。他們才在這里休息了不到一個小時,本就凜冽的寒風便毫無征兆的加大。
不止大塊小塊的碎石和冰塊在狂風的裹挾中劈頭蓋臉的砸向覆蓋著一層細密鋼網的擋風玻璃,甚至連輕飄飄的大腳車都被吹的頭重腳輕搖擺不定。
“看來短時間走不了了”
石泉扒著窗戶看了眼提前固定在倒車鏡支架上的風速計,那上面的數值顯示,此時的風速已經達到了恐怖的39米每秒,甚至連能見度都下降到了只能勉強看到這片臨時營地邊緣那幾輛大腳車的程度。
艾琳娜抱著毛絨絨的冰糖笑道,“是好事”
“確實是好事”
石泉笑著贊同道,照目前這個情況,等他們趕到目的地的時候,恐怕至少也需要一周的時間,再加上返程估計也要用上一周。足足半個月已經足夠猶太組織把這次參與刮分亞馬爾財產游戲的那脆成員一網打盡了,每每想起這個,石泉就不自覺的有些期待,等布麗塔離開南極大陸之后會是什么表情。
至于殺了布麗塔,現在還遠遠不到時候,如果未來猶太組織真的有了什么其他心思,一個活著的布麗塔能讓俱樂部的猶太組織之間虛假的友誼更加的牢靠。
只不過相比各種不著急的石泉,車隊中央的布麗塔以及幾十公里外的以薩迦卻一個比一個心急。
布麗塔心急,自然是因為沒有對外的聯系方式,根本不知道手下的進度如何。而后者心急,則是因為在猶太組織在各地抓捕那脆余孽的時候,他們的大本營竟然遭到了毀滅性的襲擊。甚至根據猶大緊急傳給他的消息,連雅各布先生似乎都遭遇了不測。
如果這個消息是真的,毫無疑問,誰抓到了布麗塔以及身份成謎的亞馬爾,誰就是下一代猶太組織的領袖。
以薩迦對那個累死人的位置自然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但卻不得不考慮下,未來坐上那個位置的人是不是對自己抱有好感。或者更直白的說,他為了未來能活的舒服一點兒,唯一的選擇就是幫助自己的堂兄猶大坐上那個位置。
不過,不管布麗塔的想法還是以薩迦的謀劃,這敵對的雙方自然不會把他們的擔憂和思慮透露給石泉半個字。
在所有人或是悠然自得或者焦慮難安的等待中,這場暴風越刮越大,車隊營地周圍積攢的積雪也隨著風箱的頻繁更改,時多時少的來回增減嚇唬著車里的眾人。
而在充斥著狐臭和臭腳丫子味兒的大腳車里,汽油爐散發的溫暖讓執勤警戒的兩名涅涅茨壯漢身上只穿了單薄的T恤,但卻仍舊把沖鋒槍背在肩上,其中一人時不時的掃一眼掛在座椅靠背上的雷達屏幕,而另一個則頻繁觀察著窗外的情況。
在這兩人中央的折疊桌上,擺著一大盆蒸騰著熱氣的東北亂燉以及一個剛剛澆上調料的涼菜和一小碟酥香的蠶豆。
當然,還有每人每24小時100克的伏特加。這點兒量對于這些壯漢們來說雖然不多,但至少也達到了二戰蘇軍前線士兵的配給。
好在對于這份工作格外珍惜的涅涅茨人沒膽子偷偷過量飲酒,否則一旦被阿薩克查出來,等事情結束之后被送回北極圈繼續與馴鹿為伴恐怕都是輕的。
這大腳車里除了這倆人,自然還有躺在床上休息的另外兩名涅涅茨人,不過他們倆也沒閑著,正人手一本“日常漢語100句”練習發音呢。如今對這些北極圈里的牧民來說,盡快學會漢語,幾乎已經成了能在俱樂部里長期工作的必備技能。
而這樣的一幕,在這些倆人執勤倆人休息的大腳車里可謂比比皆是。
只不過相比手下員工們的勤奮,作為老板的石泉此時卻正和艾琳娜坐在窗邊的沙發上,對著一大盆熱氣騰騰的麻辣小龍蝦較勁。這些都是鄧書香在來的路上特意給他們準備的,完全算得上“俱樂部核心層特供美食。”
在眾人或是悠閑或是忙碌的等待中,這場突襲而至的暴風刮了整整兩個晚上加一個白天,直等到30多個小時之后才漸漸停下來,露出了短暫而刺目的陽光。
望著車窗外銀裝素裹的冰雪世界,石泉下意識瞇縫起眼睛,隨后一把拉上了臥室里厚實的窗簾。
這場暴風可不止幫他們耽誤一天半的時間這點兒好處,同時還掩埋了他們登陸南極留下的所有痕跡,甚至就連在出發點等待的三條船,也在石泉的授意下迎著暴風轉移了位置。
“尤里,我們是不是該出發了?”無線電頻道里,布麗塔在一個小時里發出了第四次詢問。
“大白天的出發個屁”
睡眼惺忪的石泉重新躺在床上沒好氣的回應道,“等天黑吧,天黑之后再說!”
“這個混蛋!”
布麗塔看著將自己擠在中間的兩臺大腳車,再看看將他們三臺車圍的嚴絲合縫的太拖拉,故意裝出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狠狠的咒罵了一句。隨后粗暴的推開大腳車尾部的艙門,任由冰冷的空氣進入車里,帶走了用微波爐加熱食物散發出的香味,同時也帶走了燃油爐好不容易為車里積攢下來的溫暖。
只是開著車門加熱飯菜自然不會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甚至營地中央,以劉小野為首的幾個姑娘都已經打起了雪杖。而在更外圍,還有幾個不怕冷的涅涅茨漢子端了滿滿一大盆白雪回到車里,將全身上下搓洗的通紅。
直到眾人用各種方式耗走了短暫出現的太陽,在阿薩克的指揮下,圍在營地外圍的大腳車最先移動,動作緩慢的給布麗塔讓出了一條通道。
在發動機的轟鳴聲中,這支登陸之后就沒有熄過火的車隊跟上明顯速度快了不少的布麗塔,在夜色中繼續朝著目的地前進。
這一路上,幾乎每次休息,布麗塔都會在加熱飯菜的時候半開著尾部車門,甚至每次吃完飯,這個漂亮的女人還會將換下來的衣服掛在車外,儼然一副受不了身上帶有飯菜味道的嬌貴模樣。
在石泉的刻意控制之下,這支動不動就停下的車隊用了五天的時間才抵達了布麗塔為他們準備的第一個補給點。
這個補給點距離他們登陸的位置有將近1200公里左右,距離俄羅斯的東方站也僅僅不到500公里,周圍除了一座僅僅十多米高的巖石矮山之外根本沒有任何人造物。
在眾人的等待中,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布麗塔離開大腳車,在凍結的冰雪上走走停停找著角度,最終把一根紅色的小旗子插在了腳下的積雪上。
“就是這里了”
布麗塔再次用手電筒看了看遠處裸露的小山,隨后指著腳下的積雪,借著無線電說道,“這里埋藏的航煤足夠給我們所有的車子都加滿。”
“動手吧”
石泉朝根妮雅揮揮手,后者立刻操縱著挖掘臂,小心翼翼的刨開壓實的積雪,將一桶桶帶著鉛封的航煤給挖了出來。
第一個將油箱和備用油桶加滿的布麗塔老老實實的將車停在了不遠處的小山腳下,任由緊隨而至的另外兩輛車將她的座駕擠在了中間。
此時距離天亮只剩下不到兩個小時,等這些車加完油估計天也亮了,按照石泉的習慣自然不可能繼續出發。而這也是布麗塔沿途刻意控制著車速的結果,至于她的目的,全都隱藏在了這輛大腳車的底盤下面。
隨著一桶桶的航煤被油泵送入油箱,布麗塔周圍停放的車子越來越多。趕在太陽升起之前,所有的車子再一次被偽裝網遮擋的嚴嚴實實,完美的和周圍環境融為了一體。
早就已經拉上了窗簾的大腳車里,布麗塔隨便從箱子里翻出一份蛋炒飯和魚香肉絲丟進微波爐里開始加熱,隨后如同往日一樣推開車尾的艙門,隨意從山腳下撿起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卡住車門的縫隙。
兩側的大腳車里,負責執勤的涅涅茨漢子掃了眼布麗塔,隨后習以為常的將視線轉移到了擺上桌的油炸花生米以及冒著熱氣的梅菜扣肉上。他們這兩輛車算是最舒服的,既不用盯著雷達,更不用盯著窗外,唯一的工作也只是看住了布麗塔而已。
隨著“叮”的一聲輕響,微波爐完成了加熱,布麗塔戴上手套,將飯菜小心翼翼的端到車身中央的桌子上,細嚼慢咽的享用著味道還算不錯的華夏飯菜,順便還打開了車里音箱,放了一首涅涅茨漢子們聽不懂的德語歌曲。
直等到吃光了盤子里的飯菜,布麗塔慢悠悠的收拾干凈桌子,隨后拉上車門,給自己從里到外換了一身干凈衣服。
而在兩側大腳車里的涅涅茨漢子則各自將桌子中央的小酒杯倒滿,開始紅色黑色的下起了賭注。
不久之后,布麗塔的車門從里面推開,這個女人在兩側大腳車里的壯漢們期待之下,如往常一樣,旁若無人的將沾染著飯菜味道的外套外褲,乃至保暖衣褲掛在了車門之上。
直到她將一件藍色的內衣也掛上去之后,兩輛大腳車里立刻傳來了或是興奮的口哨或是沮喪的咒罵。賭對了顏色的人一把撈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飲而盡,賭輸了的,則不甘不愿的將自己的酒杯推給了對方。
忙著晾衣服的布麗塔嘴角不著痕跡的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看似不經意的一揚手,正準備掛在車門上的保暖褲便被風帶著吹到了底盤下面。
“先生們,能把車動一下嗎?”布麗塔敲著一輛大腳車的車窗,臉上帶著尷尬的表情問道,“我想把衣服拿出來。”
“偽裝網已經支好了”剛剛賭輸了的涅涅茨漢子拉開車窗故作為難的說道,“如果想挪車子很麻煩。”
布麗塔故意用對方聽不懂的德語罵了一句,不情不愿的趴在地上鉆進底盤撿拾著保暖褲,順便用帶下來的勺子從積雪中挖出了一個紅色的塑料盒子。將這盒子揣進衣兜,布麗塔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這才拽著自己的保暖褲慢慢悠悠的從車底爬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