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湖在慶州南邊城郊結合處,距離鬧市區不過四十分鐘的車程。
以湖為界,一邊是濕地,一邊是山林,空氣清新,景色宜人,只不過這邊是高檔消費區,普通游客只能望而卻步。
“大少爺,二小姐,我去接個電話。”青湖餐廳包廂里,祝秘書說了一聲之后,這才拿著手機快步向著外面走了去。
原本方豐益讓祝秘書陪同方棠過來參加地下拍賣會,方宇濤跟過來了,兩人行變成了三人行。
此刻,餐廳大堂,經理陪著笑臉不斷的道歉,“俞少,真的很抱歉,這兩天客人太多,包廂已經沒有了。”
這一次的地下拍賣會是在青湖山莊舉行,拿到入場憑證的人過來之后,青湖這邊所有的高檔酒店和餐廳都被預定光了。
“在慶州這地界上,我竟然找不到吃飯的地方了?”說話的青年陰森森的笑著,一手夾著煙抽了一口,直接將煙噴吐在經理的臉上。
眼神一狠,青年倨傲十足的丟出話來,“不管你是重新找個包廂出來,還是將包廂里的人趕出去,一會我丟了面子,你這家餐廳就等著關門大吉吧!”
經理被煙嗆著了,也只能強忍著,遇到這種蠻橫不講理的紈绔子弟,他也只能認了,“俞少,您稍等,我這就去看看。”
低頭哈腰的退下去之后,經理快步走向了柜臺,“查一下所有預定包廂的客人,看看有沒有快吃完的或者沒什么來頭的。”
柜臺后面的女孩快速的看向電腦屏幕,“經理,只有聽荷軒和點墨軒是普通客人預定的。”
來青湖餐廳用餐的客人非富即貴,以慶州本地居多,大多數客人都是餐廳的會員,唯獨這兩個包廂是普通客人,也是唯一能得罪的。
“聽荷軒不行,他們是上京過來的。”經理快速的回憶了一下,他記得一共來了六人,為首的是一個中年男人,剩下五個都是保鏢,這架勢一看就非同一般。
經理低聲道:“點墨軒是不是三位客人?”
“是,兩男一女還有一個司機。”女孩點了點頭,點開了監控錄像資料,“車牌掛的是長源的,是一輛奧迪。”
經理有了決定轉身就向著二樓的點墨軒走了過去,吃柿子撿軟的捏!
包廂里,菜還沒有送上來,桌上擺放著果盤和精致的糕點,茶水是頂級的青湖白茶,據說普通的青湖白茶都要五六千一斤,頂級的白茶更貴,當然餐廳的消費更昂貴。
“晚上的拍賣會你別惹事,慶州可不是長源,容不得你撒野!”方宇濤端著大哥的架子警告的看了一眼方棠。
能參加拍賣會的客人都大有來頭,方宇濤再高傲自負,也知道方家在長源是老大,但放在慶州就只能算中等偏上的家族,而參加拍賣會的客人很多來自其他州,連上京的都有,方家就顯得無足輕重。
方棠還沒有回答,包廂的門突然被敲響了,就見經理帶著一個女服務員滿臉歉意的走了進來。
“抱歉,先生。”經理率先道歉著,精明的目光卻快速的打量著方宇濤和方棠,見方棠衣著普通,經理心更定了。
“有什么事?”方宇濤眉頭一皺,莫名的有種不好的預感。
經理再次笑了起來,指著身側的女服務員,“點墨軒之前已經被其他客人預定了,是我們工作失誤,服務員將兩位客人帶來點墨軒,還請兩位多多包涵,還請兩位去大堂用餐,今天的餐費我們餐廳全免。”
背鍋的女服務員鞠躬道歉著,“對不起先生,都是我的錯,是我忘記點墨軒已經被預定出去了。”
對方棠而言去大堂吃飯還是在包廂吃飯沒什么區別。
可是方宇濤卻不同,他身為方豐益的兒子,在慶州工作這幾年雖然已經收斂了世家子弟的脾氣,但他也容不得一個餐廳經理在自己頭上撒野。
“被人預定了?”方宇濤冷嗤一聲,臉上上發火前的冷笑。
被方棠連累的停職了,回到方家又被方豐益罵的狗血噴頭,方宇濤憋屈的厲害,結果吃個飯竟然還被人趕出去。
怒火蹭蹭的上涌,方宇濤靠坐在椅子上倨傲冷笑著,“別說這包廂我已經進來了,就算是你們弄錯了,我也不可能讓出來,讓外面的人等著,等我吃飽了,包廂就空出來了!”
“先生,還請你多多包涵,畢竟點墨軒已經預定出去了。”經理嘴上說著道歉的話,態度卻很是強硬。
“滾出去,別他媽的讓我說第二遍!”怒喝一聲,方宇濤一手指著門口,他拿關航和方棠沒辦法也就算了,難道還怕一個餐廳經理?
一看方宇濤這囂張的態度,經理心里頭咯噔了一下,難道踢到鐵板了?
不過想到他們是長源來的,開的奧迪車連豪車都算不上,撇開方棠衣著普通隨意之外,方宇濤雖然氣勢強盛,但手腕的手表也就五六十萬而已。
懸著的心又放了下來,經理冷了臉,連假裝的道歉姿態都沒有了,“這位先生,如果你這樣不講理,我就要叫保安過來了!”
“我說方宇濤,你就這么討人嫌,都被餐廳驅趕了,還死賴著不走?”就在此時,一道惡意嘲諷的笑聲從門口響了起來。
俞明哲沒想到會遇到方宇濤這個情敵,看著他吃癟,俞明哲惡劣的大笑著,哪壺不開提哪壺,“你不是被停職了,怎么還敢來慶州?”
“俞明哲是你搗的鬼?”倏地一下站起身來,方宇濤怒不可遏的抓起茶杯就向著門口砸了過去,被停職已經夠憋屈的了,偏偏還被死對頭譏諷嘲笑。
經理錯愕一愣,原本以為方宇濤沒什么來頭,但他敢和俞少這樣爭鋒相對,兩人關系雖然惡劣,但至少說明兩人身份相當。
避開砸過來的茶杯,俞明哲直接走進包廂,對著暴怒的方宇濤挑釁道:“一條喪家之犬也敢囂張?慶州還輪不到你撒野!”
不等方宇濤回答,俞明哲打量的看向方棠,嗤笑的搖搖頭,“方宇濤,你這品味夠差的,這種青橄欖你也能下得了嘴。”
“你他媽的給老子閉嘴!”方宇濤暴喝一聲,知道俞明哲以為方棠是自己的女伴。
“雖然穿的寒酸了一點,這皮膚還挺白,五官也不錯。”居高臨下的審視著坐在椅子上的方棠,俞明哲舔了舔嘴角,笑的淫邪,“看多了美女,這種清秀佳人也不錯,小姑娘踹了方宇濤跟了我如何?”
暴怒的方宇濤看著俞明哲調戲方棠,想到方棠的身手,方宇濤突然就不生氣了,他等著看俞明哲這個蠢貨被方棠收拾。
“小美女,你喜歡什么?衣服還是包包,珠寶首飾也可以哦。”俞明哲財大氣粗的開出條件,挑釁的瞄了一眼方宇濤,繼續向著方棠顯擺著。
“只要你跟了我,在慶州買一套房也可以,怎么樣?我可比方宇濤有錢多了。”
方家的勢力在長源,但慶州這些家族也要給方豐益幾分薄面。
俞家雖然是慶州本土家族,但根基薄弱,真論起來實力遠比不上方家,不過俞明哲的父親是總督察,王尚的頂頭上司,同樣在警署工作的方宇濤也是他手下。
“沒興趣。”方棠清冷著聲音回了一句。
俞明哲臉上得意的笑容一僵,他并不是看上方棠了,他更喜歡那種性感嫵媚的女人,但為了折辱方宇濤,他才故意開出條件誘惑方棠,誰曾想她竟然不給面子。
“俞明哲,你也不撒潑尿照照自己,就你這模樣有再多錢也是白搭!”第一次感覺方棠這個妹妹也不錯,方宇濤痛快的大笑著,滿臉譏笑的嘲諷,“你找的那些女人要不是看你有錢出手大方,誰他媽的愿意和你OOXX。”
俞明哲是個二世祖,吃喝嫖賭樣樣精通,但方豐益對方宇濤要求嚴格,他身上也有世家子弟的習氣,但也算是有為青年。
明明哲同樣也看上了安新穎,和方宇濤算是情敵,可安新穎明顯交好方宇濤,除了俞明哲不學無術之外,他的長相也的確夠丑的。
俞明哲個頭也就一米七,微微有點胖,因為喝酒和縱欲,才二十七歲就有小肚子了,他五官普通,但塌鼻子,再加上這囂張跋扈的氣息,頓時被高傲卻英俊的方宇濤比下去了。
最討厭被人說長得丑!俞明哲臉色異常難看,陰冷著眼神對方棠開口:“小姑娘,你想好了再回答!你知道我是誰嗎?方宇濤不過是我爸手底下的小卒子而已!”
方棠不為所動,這讓已經擺出身份的俞明哲眼神徹底陰鶩下來,尤其是在方宇濤這個死對頭面前這樣丟臉。
一巴掌猛的拍在桌子上,俞明哲猛地上前兩步,對著方棠一字一字的威脅,“上一個敢這樣無視的賤女人,已經被我丟到會所里去了,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是當我的小情人還是當一個人盡可夫的賤貨……”
俞明哲威脅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杯茶水給潑停了,方宇濤將空茶杯砰一聲摔在地上,冷著臉怒斥,“嘴巴不干凈,我就給你洗洗!”
方宇濤再不喜方棠,卻也容不得俞明哲這樣侮辱方棠,將他們方家的臉面往地上踩。
“方宇濤!”一抹臉上的茶水,俞明哲怒吼一聲,掄著拳頭就沖著方宇濤揮了過來。
比起酒囊飯袋的二世祖俞明哲,方宇濤身手好了許多。
兩人你一拳我一腳的打了起來,方宇濤這幾天憋屈的厲害,一拳一拳狠狠的砸在俞明哲身上,只感覺被關航停職的怨氣都撒出來了。
幾分鐘之后。
“哼,就你這窩囊廢模樣,也敢和我動手?”一腳踩在俞明哲胸口上,方宇濤得意的笑了起來,自己打不過方棠,斗不過關航,難道還怕俞明哲這個蠢貨。
“方宇濤,有種你弄死老子!”被死對頭踩在腳下,躺在地上的俞明哲面容猙獰的怒吼著,眼中迸發出仇恨的殺機。
“俞少,我們來了……我靠……”門口有嘻嘻哈哈的笑聲傳了過來,最先進門的紈绔看到這一幕不由錯愕一愣。
“方宇濤?”緊隨其后的兩個紈绔也是一怔,沒想到會看到已經被停職的方宇濤,更沒有想到他將俞明哲踩在地上。
見到幫手來了,躺地上俞明哲不由怒吼一聲,“你們還不給老子動手!”
三個紈绔都是俞明哲的狐朋狗友,平日里仗著俞明哲的關系在外面胡作非為,都和方宇濤不對付,此時回過神來之后,三人立刻向著方宇濤撲了過來。
經理苦著臉縮在角落里,他如果知道方宇濤的身份足可以和俞明哲叫板,就算打死他,他也不敢態度強硬的將方宇濤趕出包廂。
等這群紈绔打結束了,最倒霉的肯定會是自己。
局勢扭轉過來。
“媽的,方宇濤,老子弄不死就不姓俞!”從地上爬起來的俞明哲紅著眼,一手操起桌子上的茶壺就向著方宇濤的頭打了過去。
一對一方宇濤絕對占著上風,但是一對四,方宇濤只有被打的份。
站在一旁的方棠精準的抓住了俞明哲的手腕,用力一扭。
一聲殺豬般的慘叫聲響了起來,俞明哲感覺自己右手腕的骨頭都要斷了,手中拎著的茶壺掉在地上哐當一聲碎成渣。
圍毆方宇濤的三個紈绔都被這叫聲嚇了一條,回頭一看就看見俞明哲臉痛苦的扭曲成一團,右手被方棠反扭在了身后。
挨了好幾拳頭,方宇濤趁機回到方棠身邊,對著俞明哲一腳踹了過去,“還想偷襲我!”
被踢趴在地上,俞明哲雙手摁在碎瓷片上,頓時又是殺豬般的痛苦叫聲,掌心已然是血糊糊的一片。
“這是怎么回事?”打完電話回來的祝秘書目瞪口呆的看著亂糟糟的包廂,為什么自己離開十分鐘不到就成這樣了。
“沒什么大事,幾個孬種想圍毆我。”方宇濤倨傲十足的說了一句。
祝秘書回來了,他們這邊是三個人,更別說方棠還可以以一敵四,即使打起來他也不怕。
一個紈绔快速將俞明哲從地上扶了起來,看了一眼他鮮血淋漓的雙手,“俞少,我們先去醫院,以后有的是機會收拾方宇濤!”
看到這一幕,即使沒有了解事情經過,祝秘書也猜出了個大概,“這位是俞督察的公子?”
“這里是慶州可不是你們長源!”另一個紈绔看了一眼祝秘書后惡狠狠的威脅著,明著不行,難道還不能暗地里動手。
“我會親自致電俞督察說明今天的情況。”祝秘書并不將紈绔的威脅放在眼里,俞督察雖然是大少爺的上司,但俞家沒根基,根本無法和方家相提并論,也就這個俞少看不清形勢,總想著和大少爺作對。
更何況是他們來包廂里鬧事,動手的還是四個人,不管怎么論大少爺都占了理。
掌心是一陣陣撕裂的痛,俞明哲猛地抬起頭,陰狠著眼神盯著祝秘書,“你算個什么東西,也配打電話給我爸!”
“敝姓祝,方總議長的機要秘書。”祝秘書笑著報出身份,世家子弟之間的打架鬧事,長輩不會插手,但祝秘書代表的是方豐益,他完全有資格介入。
俞明哲臉色狠戾一變,看著笑意盎然的祝秘書,又看著得意洋洋的方宇濤,這事真鬧到家里,俞明哲明白自己不占理。
但是看著囂張的方宇濤,俞明哲咽不下這口惡氣,最后只能狠狠的盯著方棠,“賤人,你給老子等你!”
他不能將方宇濤怎么樣,難道還不能收拾這個賤人!到時候將她的果照發出來,他倒要看看方宇濤還有什么臉在慶州立足!
祝秘書臉色倏地一變,語氣嚴肅的開口:“還請俞少慎言,這位是我們方家二小姐!”
“下次你再敢對著我妹妹胡言亂語,我當著俞督察的面揍你!”方宇濤抓住機會補了一句,父親說的不錯,做任何事都要搶占先機,占了理,俞明哲被打了也只能憋著。
“你他媽的給我下套!”情緒激烈的怒吼一聲,俞明哲惡狠狠的瞪著方宇濤,他真沒想到衣著普通的方棠竟然是方家的女兒。
想到之前說的那些不干不凈的話,俞明哲知道今天這一頓打只能白挨了,真鬧大了,最后自己還要給方家道歉。
其他三個紈绔都了解俞明哲下流淫邪的尿性,他調戲的是方宇濤的女伴,那肯定沒事,就算上手摸幾下都無所謂,他們這樣的身份,身邊這些女人也都是玩玩,侮辱幾句那是看得起你。
但俞明哲侮辱的是方家的女兒,那他被方宇濤打了也是活該,方總議長不親自找俞家討要一個說法已經算是寬容大度了。
“俞少還是先去包扎一下手。”祝秘書笑著開口,也算是給了俞明哲臺階下。
表情扭曲的再扭曲,俞明哲一咬牙,“我們走!”
三個紈绔扶著受傷的俞明哲快速離開了。
經理苦哈哈的走了過來,不停的鞠躬道歉,“對不起,之前是我眼瞎,還請三位多包涵。”
一想到剛剛經理竟然敢驅趕自己,方宇濤冷哼一聲,剛要開口卻被祝秘書搶先了一步,“讓人進來收拾。”
等經理離開后,看著氣憤不平的方宇濤,祝秘書笑著勸道:“大少爺不必和這樣的小人物生氣,憑白掉了身價,更何況大少寬容,以后開展工作也容易一點。”
方宇濤打了俞明哲就等于挽回面子了,何必和一個餐廳經理計較,看著方宇濤依舊氣不順,祝秘書不得不掰碎了解釋。
“今天的事餐廳老板必定會知道,為了給大少爺賠罪,這個經理也會被開除,而且俞少丟了面子,他也只能將怒氣撒到經理身上。”
如果不是經理狗眼看人低的來點墨軒驅趕方宇濤,俞明哲也不會來點墨軒,那就沒有接下來的矛盾,所以經理注定會被犧牲。
祝秘書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方宇濤,還有一句話沒有說,二小姐和關大少斗法,最后被停職的卻是大少爺,何嘗不也是這個道理?
!分隔線!
拍賣會要到晚上才舉行,方棠三人用過餐之后就被安排青湖山莊的客房休息。
山莊東邊不對外開放的一幢別墅里,西裝革履的秘書正向著端坐在主位的中年男人匯報著情況,“已經查出來了,是俞督察的小兒子俞明哲,他中午在餐廳和方宇濤發生了沖突,所以才派了人在暗中盯著”
“你交代下去,這里是青湖山莊,不是這些紈绔子弟逞兇斗狠的地方。”中年男人看似笑呵呵的胖臉上露出不悅之色,“瞿老也會過來,誰也不準壞了我的事。”
“是,副署長。”秘書連忙應下話來。
文物管理署是清水衙門,但畢竟負責管理慶州所有的文物,中年男人這方面消息靈通,稍微運作經營一下,可賺取的利潤高的無法想象。
“等一下。”就在秘書要轉身離開時,阻止的聲音傳了過來,卻見一個年輕的男人從樓上走了下來,“舅舅,你剛剛說的是方棠?”
“怎么?你認識方家二小姐?”中年男人笑呵呵的打趣著,沒想到眼高于頂的外甥也會關心女孩子。
中年男人話鋒一轉,“不過是方家的私生女,這身份可配不上你。”
“哼,方棠可是要嫁去長源周家守活寡的。”周界嗤笑一聲,雖然都姓周,但長源周家只不過是商界豪門而已,周界自然看不上眼。
讓秘書先退了下去,周界這才低聲道:“舅舅,這一次我回慶州除了參加拍賣會之外,也是為了告訴你一個消息,方棠修復了我老師的紫砂壺,裂縫修復的完好如初,看不到任何修復痕跡。”
自從方棠修復好了盧大師的紫砂壺,周界就盯上了方棠這獨特的修復技術。
只可恨盧大師將方棠修復剩下的材料直接銷毀了,紫砂壺也收起來了,周界沒有辦法,只好回來找他舅舅史玉才。
“一點修復痕跡都看不出來?”史玉才凝眉思索著,他對周界這個外甥的修復天賦是了解的,他既然開口了,那必定屬實。
修復師比起鑒定師更賺錢,因為做的是無本的買賣。
修復大師每一次修復都是按照物件百分之十當費用,一年修復幾十件百萬上千萬的古董文物,絕對會賺的盆滿缽滿。
“舅舅,修復手法再獨特也只是手法,我認為是黏合劑的原因。”周界也仔細思考過,在修復手法和黏合劑上,他最后確定一定是某種新型的黏合劑。
周界都能看出這其中的商機,史玉才看的更長遠,如果能拿到黏合劑的配方,獨家銷售,即使價格昂貴,但那些修復師必定趨之若鶩。
壟斷了某個行業,這其中的利潤一般人無法想象。
“這事我來處理。”史玉才平拍了拍周界的肩膀,心里頭已然有了決策,不是不信任外甥,但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他必須親眼看一看。
“那舅舅你多費心,不過方棠不好相處。”一想到方棠在盧大師那里竟然壓了自己一頭,讓自己丟了臉,周界眼中充滿了嫉恨。
不過一想到能將方棠獨特的黏合劑弄到手,周界又得意的笑了起來,和自己斗,方棠差的太遠了!
方棠不喜人多,所以就沒有在青湖山莊里面散步,而是去了山莊后面的樹林。
明烈的陽光被樹蔭遮擋住了,林子里空氣清新,走在其中,身心舒適。
遠遠的看到方棠進入樹林之后,車里的保鏢忍不住的問了一句,“小少爺,那畢竟是方家的女兒。”
“一個私生女而已。”俞明哲嫌惡鄙夷的語氣里充滿了不屑。
雙手包扎的就跟熊掌一樣,俞明哲原本以為自己只能吃下這個悶虧,結果一調查才知道,方棠竟然只是方家的私生女,而且不受寵愛,馬上就要嫁去周家守活寡了,查到這些消息后,俞明哲怎么也咽不下被打的惡氣。
俞明哲原本派人守在青湖山莊伺機而動,沒想到天公作美,方棠竟然一個人來了樹林,這送上門的機會要是再錯過了,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行了,別廢話,你們四個過去,用麻袋將她罩住,然后狠狠收拾一頓,無憑無據我倒要看看看方家怎么找我麻煩!”俞明哲陰森森的冷笑起來,這里可是慶州,不是方家的地盤!
四個保鏢對望一眼也不再遲疑,打開車門就下了車,受傷的俞明哲慢悠悠的在后面跟著。
如同蔣韶搴對方棠的精準判斷,她雖然身手了得,自保完全沒有問題,可沒有接受過專業的訓練,警覺性不夠。
從青湖山莊就被人盯上了,方棠卻沒有發現身后有小尾巴跟著。
林蔭道上,當看到不遠處長椅上的身影,方棠不由得一愣,他怎么在這里?
看著瞪大眼睛一臉蒙圈的方棠,蔣韶搴原本嚴肅抿起來的薄唇微微勾了一下,站起身來,修長筆直的大長腿向著方棠走了過來。
蔣韶搴走近了,方棠再一次意識到了他真的很高,讓方棠不得不抬著頭才能看見他嚴肅冷峻的臉龐。
不同于之前偽裝后的普通面容,眼前逆著光的男人五官極其峻朗,飛揚入鬢的眉宇,深邃冷寂的鳳眸,鼻翼高挺,在剛硬的臉部線條之下修飾之下,蔣韶搴整個人顯得嚴肅而冰冷,氣勢更為鐵血肅殺。
微微后退兩步,方棠疑惑的開口:“你怎么在這里?”
“來見一個長輩。”低沉的男音響起,蔣韶搴并不意外她會認出自己,鳳眸越過方棠向著她身后看了過去,眸光微沉。
“怎么了?”方棠不解,剛想要轉頭,蔣韶搴的大手卻落在了她肩膀上,也成功阻止了方棠的動作。
“繼續往前走,幾個小尾巴。”蔣韶搴說完之后已然收回了手,只不過指尖下那過于清瘦的肩膀讓他忍不住蹙眉看了一眼方棠,氣色很好,但還是太瘦了。
自己才到慶州沒幾個小時就被人盯上了方棠無語的翻了個白眼,這才壓低聲音問道:“是那個俞明哲?”
蔣韶搴點了點頭,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這才后停下腳步,“坐一會。”
方棠在旁邊長椅上坐了下來,蔣韶搴依舊選擇站在方棠身邊。
“難怪方棠來林子里,原來是為了幽會奸夫。”俞明哲嗤笑著,眼中滿是鄙夷和淫邪之色。
“你們過去先拍幾張照片,然后連她那個奸夫一起收拾了,再讓這對奸夫脫了衣服擺幾個曖昧的姿勢,我倒要看看方豐益還怎么將方棠這個不要臉的女兒嫁出去聯姻!”
俞明哲對方棠的調查很淺顯,只知道傳聞里方棠是不受寵的私生女,膽小怯弱,在方家那就是灰老鼠一般的存在。
方豐益為了光明正大的謀奪周家巨額產業,這才將方棠嫁去周家守活寡。
三分鐘不到的時間,方棠終于看到林蔭道上走過來的四個人,清一色的黑T恤黑褲子,再看那魁梧健碩的身軀,明顯都是來者不善。
“呦,哥們帶女朋友來林子里約會?”為首的保鏢吹了個響亮的口哨,一手把玩著銀亮鋒利的匕首。
他們原本是打算套方棠麻袋的,多了蔣韶搴這個礙事的后,轉而改成打劫了,四人將蔣韶搴和方棠團團圍住。
“相逢就是緣分,哥們不如把女朋友讓出來給我們幾個樂呵一下?”另一個保鏢猥瑣的笑著,下流的目光打量著坐長椅上的方棠。
有人喜歡妖艷性感的女人,而他就喜歡這種清純安靜的。
見過太多的流血和死亡,手里沾過一條又一條的人命,已經很少有人有事讓蔣韶搴動怒,但此刻,看著眼神下流的保鏢,蔣韶搴鳳眸冷沉,一腳踢了過去。
一百五六十斤的大男人如同沙包一般被踢飛了出去,越過了眼前兩米多寬的林蔭道,直接飛到了道路另一側,撞到樹桿后砰一聲滾落在了地上,頭一耷拉就昏了過去。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余下三個保鏢震驚的愣住了,表情迅速轉為了忌憚和畏懼,一腳將人踢飛出去七八米遠,這力度大到驚人!
能動手蔣韶搴絕對不會廢話,即使三人同時圍攻,蔣韶搴也收斂了力度和速度,一分鐘不到的時間將三人打趴下了。
原本落在后面的俞明哲一見情況不對,立刻掉頭就跑了。
“再走走?”沒有理會倒在地上的三人,蔣韶搴詢問的看向方棠,他可以在慶州留兩天,等今天拍賣會結束之后再去關家也來得及。
“好。”方棠站起身來,看著地上蜷縮著身體的三個保鏢,其中一人閉著眼,身體卻緊繃著,明顯是在裝暈。
方棠忽然開口:“他們就丟這里?要不殺了就地掩埋?”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話,不曾想蔣韶搴低沉的聲音冷漠無情的響了起來,“好。”
一個好字,讓裝暈的保鏢嚇得的渾身一哆嗦,一口氣沒有吸上來,頓時捂著胸口嗆咳起來。
驚恐之下,保鏢一抬頭對上鳳眸冰冷的蔣韶搴,臉煞白一變,撕心裂肺的咳嗽聲似乎要將內臟都咳出來一般。
看到這一幕,方棠一個沒忍住笑了起來,蔣韶搴神色不變,可是眸光卻顯得柔軟下來,“走吧。”
看著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影走遠了,咳得胸口都痛的保鏢耷拉著腦子繼續躺在地上,這輩子他都不會打劫情侶了,太他媽的恐怖了!
越到林子深處越是安靜,方棠性子清冷,蔣韶搴更是沉默寡言,走了半個多小時,誰也沒有開口,但即使如此,方棠也沒有感覺到尷尬,反而很喜歡這種感覺。
直到折返回來時,方棠這才問道:“關航的事會不會很麻煩?”
“不會。”蔣韶搴并不希望局面亂起來,封掣在州衛位置還沒有站穩,一旦局面亂了,歐陽家和竇家勢必會趁機安排自己的人,到時候反而會影響到封掣。
見方棠明顯不相信,蔣韶搴這才解釋道:“瞿老也會參加今晚上的拍賣會,據說瞿老手里有一枚舍利子。”
關航揪著方棠不放就是為了舍利子,補給他一顆,他就沒有理由再針對方棠,關世雄也不會允許,關家形勢不好,這個時候和方豐益撕破臉,對關家百害而無一利。
“關家要舍利子干什么?”方棠是真的不明白。
方豐益多少知道一點傳聞,但他厭惡方棠這個女兒,自然不可能將內幕消息告訴她。
清風徐徐,草木清幽,方棠抬眼瞄了一眼走在身側的蔣韶搴,第一次感覺他低沉渾厚的嗓音格外悅耳。
“關世雄開春后病了幾場,應該是身體機能在衰退,關家找了名醫調理,但收效甚微。”封掣手里有一批情報高手,所以蔣韶搴拿到的是最準確的資料。
“關家認為舍利子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方棠接過話,她知道一些關于舍利子的傳聞,但之所以是傳聞就是因為不確定性,可看關航對舍利子的勢在必得,關家是相信了。
“普通舍利沒用,關家要找的是法身舍利,之前得到一顆,關世雄佩戴之后身體恢復了一些。”蔣韶搴肯定了方棠的推測。
正因為如此,關航才會屈尊降貴的來到長源,但法身舍利可遇不可求。
難道是舍利子里蘊藏的金色元氣起作用了?方棠怔了一下,安靜的林子里只有兩人的腳步聲有節奏的回響著。
方棠和蔣韶搴走回青湖山莊,不遠處,一只貓突然從灌木叢里躥了出來。
一輛汽車剛好開了過來,看到野貓之后,司機猛打方向盤,眼瞅著汽車失控的向著方棠和蔣韶搴這邊疾馳而來。
黑眸倏地一沉,蔣韶搴一把握住方棠的手,剛要拉著她避開,就看見汽車突然調轉了方向,砰的一聲,車頭撞到旁邊的圍墻上。
方棠低著頭,視線落在被蔣韶搴握住的手上,他的手很大,掌心略帶著粗糙,骨節修長有力,莫名的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見方棠低頭失神,蔣韶搴只當她是嚇到了,左手安撫的揉了揉方棠的頭,發絲細滑的觸感讓蔣韶搴冷硬的心也跟著柔軟下來,“沒事了。”
“對不起,對不起!”汽車車頭都被撞毀了,好在車門沒壞。
司機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小伙子,不停的給方棠和蔣韶搴道歉著,“我剛剛被野貓給嚇到了,真的對不起,差一點撞到你們。”
方棠猛地回過神來,也同時抽回了被握住的手,“我們沒事。”
即使他真的撞過來了,方棠知道有蔣韶搴在,自己也不會出事。
第一次被人保護著,方棠回想起剛剛的一幕,心里頭暖暖的,她一直以為自己習慣一個人的生活,此時卻突然感覺如果有另一個人在身邊,其實也不賴。
蔣韶搴一直注意著方棠,見她眉眼彎彎的模樣明顯不是被嚇到了,蔣韶搴也放下心來,比起那些養在溫室里的千金小姐,方棠堅強獨立的讓人心疼。
“啊!”正在道歉的小伙子突然喊了一嗓子,估計是想起什么了,整個人風一般的向著汽車撲了過去。
打開車門,從副駕駛位拿出一個盒子,一手顫巍巍的掀開蓋子,小伙子再次發出挫敗又痛苦的喊叫聲,“我的碗!”
方棠明白如果是瓷碗,只要保存不當,剛剛那么一撞擊,必定碎了,只不過她不是好奇的性子,“我們走吧。”
“嗯。”蔣韶搴眼底深處有寒光一閃而過,至于這人是什么來意,蔣韶搴并不在意。
估計沒想到方棠和蔣韶搴就這么離開了,問都沒有問一句,小伙子年輕的臉龐上表情微微一變,不過瞬間又恢復了熱情無害的模樣。
捧著盒子,小伙子三兩步追了過來,笑嘻嘻的搭話,“你們也是來參加拍賣會的?好巧啊。”
方棠腳步頓了一下,視線從他捧在懷里的盒子上一掃而過,如果盒子里的瓷碗真的是他在乎的寶貝,即使碎了,他也會小心翼翼的將碎片包好。
而不是就這樣抱著盒子跑,碎瓷片再次撞擊,一旦造成粉碎性的破裂,即使修復也很難恢復到原來的模樣。
察覺到對方別有目的,方棠更不可能搭腔。
蔣韶搴在撞車的時候就發現了不對勁,同樣也不會開口。
笑容差一點僵硬在臉上,小伙子尷尬的扯了扯嘴角,不得不再次自說自話,“我是來找瞿大師的,這是我爺爺的寶貝,之前被我不小心摔裂了,我想找瞿大師給我修復一下。”
方棠不接話,蔣韶搴同樣面容嚴肅而冷漠,這讓自來熟的小伙子實在沒辦法唱獨角戲。
“抱歉,青湖山莊今天不接待普通客人,請出示您的憑證。”守在門口的安保人員攔下小伙子。
“我是來找瞿大師的,兩位幫幫忙,通融一下。”小伙子苦苦哀求著,好話說盡了,可惜守門的安保人員不為所動。
“沒有憑證請讓開,不要擋住后面的客人。”安保人員催促了一句,他擋在門口,方棠和蔣韶搴只能等著。
回過頭來,看著方棠拿出來的黑色梅花狀金屬片,小伙子眼睛一亮,哀求的看向方棠,“小姐,拜托你幫幫忙,這是我家祖傳的釉彩大碗。”
不等方棠回答,小伙子立刻將蓋子打開,露出里面的釉彩大碗、
陽光下,瓷碗斑斕的色彩絢麗多姿,金彩、藍釉、粉彩……各種艷麗的顏色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只可惜碗口碎了一塊,碎片就放在碗里,碗底明顯還有一道裂縫。
蔣韶搴并不打算理會小伙子,卻發現方棠的目光已經黏在了釉彩大碗上,她鏡片后總是清寒冷靜的目光卻迸發出灼熱的光芒。
蔣韶搴明白暗中設局的人一定調查過方棠,確定她無法拒絕。
清朝釉彩大瓶雖然珍貴,但數量居多,而且瓶身大,所以十七種釉色能完美的出現在同一個大瓶上。
但眼前這個碗雖然比普通的碗要大,可比起瓷瓶卻小了很多,在這樣一個碗上出現十七種釉色,也難怪方棠會這樣激動。
“抱歉,請讓一讓。”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方棠收回目光也同時拒絕。
雖然心有不舍,但方棠并不想給蔣韶搴添麻煩,雖然這個麻煩極有可能是沖著自己來的,但給自己解決麻煩的是身側這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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