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仙第二天還是準時去了總公司。
在會議室的時候，黃小仙碰到了辦公室李主任。
李主任笑著問：“我的黃總，你和武總是同學，我怎么覺得你反倒來得少了？”
幾乎知道她與武娜不和的人沒有幾個，黃小仙當然不能把這類事說出來，而且她覺得她和武娜還不至于因為這件事而斷交。
于是說：“雖然我的公司是個小廟，但事太多，真的脫不開身。”
她的話音還沒落，武娜正好從走廊的另一側走了過來，她對黃小仙說：“你現在快變成大主持了，與廟大廟小沒關系。”
這是她們第一次說話，從那件事結束后，她們確實沒在一起過，但見過，就點點頭。
黃小仙趕緊含笑說：“廟大欺客這個你不懂？”
“我敢欺負你？”武娜有些挑釁地說。
“一直以來都是你欺負我。”黃小仙迎著她的目光一語雙關地說。
“你今時可不比往日了。”連李主任都聽出話里的火藥味，他不知道她們是在開玩笑還是真的有點什么，趕緊識趣地離開了。
“其實總體還是沒有變，上大學的時候是你罩著我，現在依然如此。”
“哦？”武娜眉頭一挑說：“你還記得我大學的時候罩過你？”
“沒齒難忘。”
“那就好，還有救。”武娜是一點也不客氣。
黃小仙與武娜說著只有她們能聽得懂的話，黃小仙覺得，自己在這種時候如果再不放低姿態，以現在武娜的勢頭，自己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何必呢？退一步不是海闊天空嗎？
武娜至少表面上接納了她的退一步。
“我還有點事，你先過去。”武娜說。
黃小仙手里還拿了一個記錄本，點點頭往會議室里面走去。
總公司下屬七大公司，黃小仙的公司被稱作老三，這當然是很多年前的叫法，而今她的公司至少與第一大分公司可以分庭抗禮，就算當不上龍頭老大，至少也與第一并列。
令黃小仙完全沒有想到的是，她以為此次會議只是武娜的就職宣言，也就是昭告天下，她現在是代理老總，離正式老總只有一步之遙了。
其實正式老總與代理老總，對別人非常重要，對武娜卻無關緊要。不光是黃小仙，任何一個人都知道，武娜就是下基層來鍍金的。
但情況完全出乎幾個分公司老總的意料，武娜要動真格的。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而武娜這三把火絕對是有組織有預謀的，或者說是有高參的，不然，她的發言不可能如今天這樣無懈可擊。
黃小仙總結武娜發言的幾個要點就是：第一是所有分公司將會陸續被總公司派駐副總級別人員一名，武娜的解釋說，總公司的職權現在除了做好后勤外，基本對下屬公司沒有管轄權，上此以往，下屬公司有的老總或副總犯了事，總公司才有所耳聞，即被動又無法掌握真正的信息，這樣的結果就是分公司變成了獨立的公司，而只有出了事的時候，才會想起總公司，總公司也不是給分公司專門收拾爛攤子的。
下派人員至少有上傳下達的能力，但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需要大家討論的，這是要慢慢推進的，但這個提議不會只提不落實，現在所要做的就是如何落實。
她講的第二點，是財權。
她特別舉例黃小仙的公司，她的意思是，黃小仙的分公司讓總公司擔保，但總公司的利益與風險卻并不平衡，所以她也制定了一個特別詳細的規劃，以后所有的此類事也要做到有章可循。
第三點是關于現在閑置人員的安置問題，武娜說不能總公司只承擔分公司的責任，分公司也要替總公司承擔義務，接下來，她會抽調一些閑散人員到各個分公司，而各分公司要有接納的義務……
第四點也是致命的一點，她要查賬。她解釋說此次查賬不是她單方面提出的，而是上級機關統一規定的，現在出了事的公司越來越多，不如防患于未然，這樣總公司不僅擁有了主動權，而且還可以將下屬公司的財務摸個不清不楚。
武娜還說，雖然總公司不干涉下屬公司的自己決斷權，但也不能成了三不管地帶，現在要做的就是盡量放權給下屬公司的同時，也要把一些壞的苗頭扼殺在搖籃中……
武娜大約說了八條，與黃小仙有關的她覺得就是這四條，可這四條每一條都是武娜搞中央集權的作法。
總公司對于分公司來說，即是直接領導，卻也各有獨立，也就是說在具體業務上總公司一直是不干預的，但分公司的干部檔案和調令之類的都歸屬總公司，也就是說即離不開，卻也沒太多的糾纏。
武娜上任之初就要動這么大的改革，肯定有她的長遠規劃。
黃小仙糾結的是前三條，而很多公司都在意的是第四條。
在其位，謀其政，至少她要有所作為，至于她能待多久，也不是她自己考慮的事，唯一讓黃小仙感到欣慰的是她沒只針對自己。
有人在武娜講話的間隙問查賬的范圍，武娜說至少五年。
她說：“這個查賬，我覺得應該先自查，你們所有幾個公司先自查，然后根據你們的數據，我找一些賬務專家對這些賬冊進行核對，如果有較大的出入，那就有人需要解釋了，自查的時間我給你們三個月吧。我們把重要的目標定在活動經費上，尤其是會議經費，把出差外地的會議經費都給我單列出來，這一塊是最容易出問題的。
還有一個地方就是小金庫。如果下屬公司有，就主動查一下，然后配合我們交到明賬里面，小金庫是滋生腐敗的溫床，絕不能姑息。如果有瞞報之類的，一旦查出來，立刻通報批評，并做出嚴厲處置，不排除立案偵查。”
這還是公司嗎？黃小仙感覺武娜有些錯位，大刀闊斧的改革，勢必要影響一大片，難道她一點也不為所動嗎？
黃小仙感覺到了武娜強烈的壓迫，也能感覺到她權利的欲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