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然大亮,曹彬統率大軍,井然有序地后撤數十里,直至抵近臨淮城。此地,乃宋軍糧倉之所在,前線所需的一應物資,皆在此地中轉流通。
曹彬此番退守,意在全力捍衛臨淮,此城地理位置之關鍵,不容有失。
而潘美則率軍窮追不舍,雖成功吞噬了斷后的右軍,斬敵兩萬有余,加之先鋒營遭襲,一夜之間,宋軍損失慘重,四五萬將士血灑疆場。然而,即便如此,潘美也未能傷及曹彬主力,令其心生憾意。
登陸淮北河岸之后,潘美不禁感慨萬千。曹彬,這位昔日的舊識,用兵之穩健,實乃勁敵。此番未能全殲曹彬之軍,雖覺可惜,卻也在情理之中。畢竟,對方乃是大宋開國名將之一,其韜略智謀,非同小可,絕非輕易可破。
“傳我命令,”潘美沉聲道:“即刻整理戰場,加固防御,以防宋軍卷土重來,爭奪營地。”
此刻,吳軍已登陸淮水北岸,背水扎營,局勢兇險異常。若宋軍來襲,吳軍便陷入背水一戰之境,退路全無。屆時,士兵們要么奮起反抗,以命相搏;要么心生恐懼,徹底崩潰。
潘美深知此理,絲毫不敢有絲毫懈怠。雖火器在手,助力非凡,然身處大宋腹地,四面楚歌,暗流涌動,每一刻都需警惕來自各方的偷襲與滋擾。糧草補給,乃軍隊之血脈,保護之責,重于泰山。
“潘將軍,我等是否繼續揮師直逼臨淮城?”一員副將急切問道。
潘美緩緩搖頭,目光深邃:“不可冒進,孤軍深入乃兵家大忌。我等需穩步前行,靜待蘇元帥之進一步指示。接下來,每一步都需謹慎落子,臨淮城一戰,或將成為吳宋兩國之生死較量。”
他心中已然洞悉,大宋皇帝趙匡被蘇宸所敗,正率七八萬殘兵敗將,倉皇南逃,意圖與曹彬之禁軍在臨淮會合,以圖東山再起。
即便如此,彼等合力之下,仍有十五萬之眾,加之大宋朝廷勢必會從各地調集地方兵馬,人數規模恐將攀升至數十萬之巨,企圖阻擋吳軍之凌厲攻勢。
潘美心中盤算,若能于臨淮之地,一舉擊潰大宋之主力,迫其退守京畿要地,則吳軍便可長驅直入,全面北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逼汴京,圍而攻之,速戰速決,那就能夠成就千秋偉業了。
此刻,蘇宸正緊鑼密鼓地調兵遣將,自沭陽拔營而起,鋒芒直指宿遷,一舉斬斷了泗州與汴京之間的交通要道。此番布局,蘇宸猶如一道鐵閘,牢牢封死了趙匡北歸汴京的退路,與潘美遙相呼應,形成了南北夾擊之勢,令大宋朝廷首尾難顧。
然而,此計雖妙,卻也暗藏兇險。蘇宸所部,亦置身于臨淮大軍與汴京新遣援軍的南北夾擊之下,利弊相生,勝負難料,唯有看誰能在這驚濤駭浪中屹立不倒,抵御住對手的狂風暴雨。
蘇宸之戰略,以宿遷為棋眼,北拒汴京南下之援,南攻臨淮之敵,意圖四面合圍,將趙匡與曹彬之主力一舉吞沒。若能生擒趙匡,吳國無疑將占據戰略上的絕對優勢,勝券在握。
然此局,猶如象棋盤上的一場生死博弈,雙方的帥都深處險地,車、馬、炮等棋子亦已深入敵陣,每一步棋都關乎全局,稍有不慎,便可能滿盤皆輸。
蘇宸目前所率軍隊,士氣高昂,火器犀利,此乃其優勢所在。然而遠離大本營,兵源補充、糧草供給皆成難題,此乃其軟肋。戰場之上,勝敗往往一念之間,若戰事不利,士氣一旦受挫,便可能如多米諾骨牌般引發連鎖反應,導致全軍崩潰。而逃生之路遙遠,更添了幾分危機。
“我們也算置死地而后生了。”蘇宸進入宿遷城,帶來十萬大軍,他要在這里,指揮前線大軍,東路、西路、中路,三軍合圍上來,圍殲趙匡、曹彬的軍隊。
但是,北面的援軍已經離開汴京,在十多日之后就會抵達,蘇宸要率先面對大宋援軍的進攻,然后才是圍攻趙匡。
但趙匡也可能掉過頭北上,與援軍夾擊蘇宸,雙方比的就是時間。
“傳令下去,召集各軍都虞侯及以上將領,速來議事!”
蘇宸打算跟諸將仔細推演一下戰斗方案,如何巧妙爭奪時間,擊退汴京來的援軍,等待南方吳國的援軍抵達,現在兵力明顯不夠了,而當地的征兵暫時還信不過。
臨淮城外,趙匡攜黨進、石保吉、慕容延卿、政忠左等一眾將領,率七八萬禁軍精銳,浩浩蕩蕩抵達北門。曹彬早已聞訊,親率眾將出城迎接,恭恭敬敬地拜見趙官家。
“不必多禮!”趙匡擺手示意,眉頭緊鎖,神色間難掩焦慮,“如今局勢危急,我等需即刻入城,共商破敵大計。”
這幾日,趙匡行軍途中夜不能寐,滿腦子都是如何破敵的良策,卻始終未能尋得萬全之策。
曹彬見狀,心知趙官家憂心國事,無暇客套,便立即陪同圣駕進入臨淮刺史府,將其作為臨時指揮所。
臨淮刺史梁凱得知趙官家駕臨,心中既驚又喜,卻又因緊張而手足無措,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啟齒進言。
待眾人落座,趙匡便迫不及待地向曹彬詢問起當前戰況如何?
曹彬不敢有絲毫隱瞞,如實稟報:“前日我軍不幸遭遇新敗,如今淮河防線已告失守。”
“什么?!”趙匡聞言,臉色驟變,心中愈發沉重,“淮河防線失守,那吳國的援軍豈不是可以長驅直入,肆意踐踏淮南、淮北之地?”
曹彬硬著頭皮,繼續說道:“眼下局勢的確岌岌可危。不過,若能設法說服潘美臨陣倒戈,或許我等還能峰回路轉,一舉殲滅所有北上的吳軍。到那時,即便是蘇宸,也難逃一死。”
此言一出,帳內眾人皆是一震。
趙匡目光閃爍,似乎在權衡這一計策的可行性。然而,說服潘美這樣的名將臨陣倒戈,又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