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南宮珩問。
宋清羽微嘆一聲,輕輕搖頭:“其實,我也不知道,那一夜到底發生了什么。”
南宮珩皺眉,聽宋清羽講了七星遇襲的事。
“我懷疑,還是跟楚明澤有關。我被下了迷藥,醒來時,什么都不記得,也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只是有片刻功夫,覺得頭疼得厲害。”宋清羽神色無奈。
“楚明澤……”南宮珩若有所思,“他先前去找你,目的是確認,你是不是云堯轉生,并未傷你。那次你蒙混過關,如今只能猜測,若真是他,或許還是同樣的目的,但他找到了無需跟你對質,就能確認那件事的手段。”
宋清羽面色微沉:“如果這樣的話,他豈不是已經知道我的秘密了?!”
南宮珩確信,剛剛那一刻,他看到了宋清羽眼底一閃而逝的恐懼……
“為何?”南宮珩問。
宋清羽猛然握拳,垂眸沉默,片刻之后說:“我跟你說過,我曾做過一個夢。就在我們相認那天,在云家墓地。”
那場噩夢,之所以是噩夢,最糟糕的,根本不是不能跟葉翎在一起。
讓宋清羽驚懼的,是與南宮珩反目成仇,是宋茳和溫敏一旦得知真相,無法承受!因為他們必然無法承受!
這就是宋清羽在蘇醒后,初見南宮珩,并沒有表明身份的主要原因。那時他以為還魂轉生是天意,并非人為,世間只他一人知曉。
在發現這件事疑似人為之后,他最擔心的就是被宋茳和溫敏知道。
“雖然我偶爾還叫你云堯堯,但你自己要堅信,你如今就是宋清羽!”南宮珩神色嚴肅,“若你自己心虛,不必有人戳穿,早晚會露出破綻。被楚明澤確認又如何?事情本就是那些人做的,便是沒有確認,這也是你在他們手中的把柄。”
宋清羽一時思緒紛亂,不知該說些什么。
“你有沒有考慮過,跟你爹娘說實話?”南宮珩問。
宋清羽立刻搖頭:“沒有!我不能那樣做!這對他們來說,太殘忍了!”
“既然如此,不要自亂陣腳。”南宮珩說,“還魂重生之事,本就匪夷所思。即便楚明澤突然跳出來,說你是云堯,你爹娘會信他還是信你?”
宋清羽苦笑。那場夢中,是他自爆身份。雖然他知道南宮珩說得沒錯,只要他不承認,宋茳和溫敏會信他。但他不希望那種事,有發生的可能。
后花園竹林中。
八卦領命,前去招待虞澍和風不易。
葉翎看向站在一旁的孔瑀,孔瑀微笑:“你去吧,不必管我。”
“還是要管的,畢竟來者是客。”葉翎說著,把她放下的刀又撿起來,遞給孔瑀,“拿著,幫我砍竹子。照我砍的粗細和長度來選。”
孔瑀皺眉:“我不會。”
“你空著手上門,又不想干活,是想讓我把你轟出去嗎?”葉翎十分不客氣。
孔瑀嘴角微抽,默默地接過了那把刀。
“七嫂,你去吧,我好像會了,我幫你!”南宮雯笑得乖巧。
“嗯,八妹小心著,別傷到自己。”葉翎微笑點頭,跟對孔瑀的態度截然不同。
葉翎離開,南宮雯問孔瑀:“孔大人,我有一個問題,可能有點冒昧。”
孔瑀猜到南宮雯要問什么,下一刻就聽南宮雯說:“你跟你家皇上,是不是一對兒呀?”
孔瑀看到南宮雯眼中濃濃的好奇,神色尷尬:“當然不是!”
南宮雯一聽,有幾分失望:“你們不是一對兒,那他真的有可能喜歡我七哥,我七哥長得那么好看。”
孔瑀聽南宮雯的意思,分明是希望他跟宋清羽是一對兒,也是醉了!
孔瑀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默默地跟南宮雯保持距離,到一邊去,嘗試著砍竹子,第一下就差點砍到自己腿上。好不容易找對了角度,又沒有力道,笨拙地跟竹子較起勁來。
葉翎也沒換衣服,到前廳去,就見虞澍和風不易正坐著喝茶。
看到出現在門口的絕色少女,虞澍哈哈笑了起來:“小丫頭,咱們在西涼城見過!沒想到,最后你被阿珩拐回來了!”
葉翎微笑拱手:“虞前輩,又見面了。”
“聽說小風兒教了你醫術,是你師父?從他這兒論,你可得叫我一聲師公了!不過若是從阿珩那兒論的話,你該叫我一聲師父!”虞澍樂呵呵地說。
葉翎半開玩笑地說:“阿珩說,他沒有拜師,巧了,我也沒有。”
風不易輕哼了一聲:“你們倆都是沒良心的!”
“這話,我承認。”葉翎笑了。
“你這個小丫頭有意思!怪不得能迷住阿珩!你們倆這性子,可是真般配!長得也般配,都這么好看!”虞澍笑著說。
“阿珩呢?”風不易問。
“有客。”葉翎說。
“什么客人,比我和師父還重要?”風不易問。
“宋美人。”葉翎笑說。
“無妨,都沒有外人。來來來,小丫頭,老夫要考考你!”虞澍興致勃勃地說。
葉翎點頭:“是晚輩的榮幸。”
這邊三人聊起了醫術。
風不易雖然是個醫術天才,但畢竟年輕,是虞澍教出來的,從經驗來說,比虞澍還欠缺得多。
而葉翎學醫術的時日尚淺,雖然悟性不錯,也夠勤奮,到了虞澍面前,還是小巫見大巫了。
“小丫頭你已經很不錯了。”虞澍雖然考住了葉翎,但還是夸了兩句,“跟阿珩一樣,都很有天賦,不過醫術一途,博大精深,要學的東西,還很多啊!戒驕戒躁,保持謙卑之心,行醫時切記要謹慎,對生死要有敬畏之心,才能做一個真正的神醫。”
葉翎拱手:“多謝前輩提點,晚輩受教了。”
“這個箱子里面,是老夫送給你們的賀禮。”虞澍指著他帶來的箱子對葉翎說,“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旁邊放了一口大箱子,葉翎走過去打開,發現里面都是厚厚的醫書,紙張已泛黃,皆是古籍。
“這可是老夫珍藏的寶貝,小風兒也只讓他借閱過一回。這次,就送給你跟阿珩吧。好好看,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問老夫,也可以問小風兒。”虞澍笑容滿面地說。
“多謝前輩!我很喜歡!”葉翎拱手跟虞澍道謝。這的確是了不得的寶貝,錢都買不到的東西。
風不易幽幽地說:“師父可真是疼愛阿珩,都沒舍得送我。”
“以后,神醫谷都是你的!”虞澍笑著說。
氣氛融洽,葉翎對虞澍的印象很好。
風不易說,想吃葉翎做的菜了。
虞澍也連忙表示:“早聽小風兒說過,小丫頭你廚藝一絕,不知老夫今日有沒有口福啊?”
“當然。”葉翎微笑點頭,“小風風,你先陪前輩,我去準備。”
“不必管我們,這個地方我很熟悉。”風不易說,“快去做飯吧!我好餓!”
葉翎讓八卦把虞澍送的書搬去書房里,讓師徒二人隨意轉轉,她到后花園去,就見竹林里竹子東倒西歪,亂糟糟的一片。
南宮雯和孔瑀分別占據兩個地方,揮舞著砍刀,還在砍。
“都停下!”葉翎看著被他們砍下來的粗細不一的竹子,十分無語。
“七嫂!”南宮雯拎著砍刀,笑著跑了過來。
孔瑀又補了一刀,砍斷最后一根竹子,唇角含笑,不緊不慢地走過來:“葉翎,我做得還行吧?”
“行什么行?”葉翎給了孔瑀一個白眼,“我說了,要粗細長短都跟我砍的一樣!我要做竹排,你砍的那都是什么?”
孔瑀輕咳:“太粗的,砍不動,一時忘了你交代的話。”
“七嫂,我砍的,好像也不對……”南宮雯弱弱地說。
“沒事,八妹第一次做,已經做得很好了。”葉翎微笑。
孔瑀表示,他定是交了個假朋友,如此差別待遇……
葉翎讓南宮雯去洗手,她落后一步,跟孔瑀一起走,壓低聲音問了一句:“孔二,你沒什么話想跟我說的?”
孔瑀覺得莫名其妙:“什么?”
葉翎指了一下南宮雯,對著孔瑀眨眨眼。
孔瑀愣了一下:“怎么了?”
“你不對勁。之前見一個看上一個,如今這么可愛的姑娘就在眼前,你竟然沒想法?還是說,你就是喜歡楚靈蕓和葉妤、明心悠那種類型的?”葉翎剛剛還想著,給孔瑀和南宮雯制造了獨處的機會,以孔瑀的性子,應該有想法才對。
孔瑀嘴角微抽:“什么見一個看上一個?什么類型?你別亂說。”
“那你覺得這個小公主怎么樣?”葉翎問。
孔瑀皺了皺眉:“她很好,但我真沒什么想法。”
“行吧,有長進。”葉翎點頭。
南宮珩得知虞澍來了,帶著宋清羽過去,說請虞澍給宋清羽把個脈。
“這小子,看著沒病啊!”虞澍笑著,讓宋清羽伸手。
“如何?虞老頭你看出他身體有什么不對嗎?”南宮珩問。
虞澍皺眉,搖頭:“明明好好的,你是覺得哪里不舒服?”
宋清羽微笑,收回自己的手:“沒有不舒服,只是最近時常做噩夢。多謝前輩。”
虞澍混不在意地擺擺手:“這有什么好謝的?做噩夢是胡思亂想太多!大男人,放寬心!”
宋清羽輕輕頷首。
虞澍看向南宮珩,瞪了他一眼:“你這個沒良心的,那么長時間也不去看看我這個老頭子!”
南宮珩唇角微勾:“你這個老頭子,有什么好看的?”
虞澍氣得吹胡子瞪眼,過了一會兒又笑起來:“你這臭小子可是一點兒沒變,還是當年那個小混蛋!”
葉翎做了一桌豐盛的飯菜,招待客人。
虞澍吃了贊不絕口,連聲說南宮珩眼光好,運氣好,找了葉翎這么一個好姑娘。
吃過飯,宋清羽帶著孔瑀離開回驛館,南宮雯也走了。
南宮珩拉著風不易,接著砍竹子去,葉翎說有問題要請教虞澍。
“小丫頭,你有什么問題?說吧。”虞澍一直都是樂呵呵的樣子。
葉翎正色問道:“前輩,阿珩的毒,還是沒有辦法嗎?”
虞澍聞言,深深嘆氣:“老夫知道,這次來,你定會問起這個。這幾年,老夫一直在想辦法,但到目前為止,依舊沒有頭緒。”
葉翎眸光微凝:“那毒,會不會是傳說中的蠱毒?”
虞澍愣了一下:“小丫頭你是猜測的?還是你知道蠱毒?”
“猜的。”葉翎說,“我覺得,以虞前輩在醫毒方面的造詣,若是正常的毒,哪怕再稀奇罕見,前輩定會有辦法的。但前輩出馬都解不了的,或許是蠱毒吧。”
虞澍再次嘆氣:“小丫頭你猜的,應該就是對的。老夫不懂蠱毒,但當初百里夙的情況,老夫就懷疑過,是被人下了什么蠱。阿珩的情況,跟百里夙雖然看起來很不同,但他毒發時的脈象,與百里夙當初病發時的異狀,有幾分相似。”
“前輩為何沒有跟他們說過這件事?”葉翎蹙眉。
“因為老夫跟你一樣,也是猜的。不懂的東西,不好亂說。沒想到你跟老夫想到一處去了!其實老夫這幾年一直在尋找關于蠱術的書籍,和可能懂得蠱術的異族人,但迄今為止,沒有收獲。”虞澍神色有些無奈,“雖然蠱毒聽著算是毒術的一種,但實則天差地別。”
“我很好奇,前輩是用什么方法,當初給百里夙吊命,又壓制了阿珩的毒?”這是葉翎想知道的。
虞澍聞言,無奈微嘆:“只是根據那毒導致的癥狀來下藥,治標不治本。看似阿珩沒事,但老夫也不知道何時,他就會再次毒發。”
“上次他練功沖關,只是輕微毒發,險些走火入魔。若他再次毒發,我應該怎么做?”葉翎問。
“小風兒跟我說了那次的事,那次只是短暫的,你們都在身邊,最后平安無事,都算不得真正毒發。老夫要提醒你,小心一些,他若是真的毒發,會失去神智,傷害身邊的人。”虞澍神色嚴肅。
“我知道了,多謝前輩。”葉翎微微點頭。
夜王府跟西涼城曾經的太子府一樣,沒有客院。南宮珩也沒招待誰在這個家里住過,包括風不易在內。
不過虞澍早年救過南宮御,跟他是忘年交,神醫谷雖然在西夏,但素來跟東晉皇室關系不錯,在晉陽城中有一座專門的宅子,方便神醫門的人來時住宿。
等虞澍和風不易都走了,南宮珩和葉翎,一起做好竹排,推到湖里去。
南宮珩攬著葉翎,飛身上了竹排,在湖中蕩了一圈兒,風和日麗,十分愜意。
兩人躺在竹排上,竹排在湖上自在飄蕩,葉翎枕著南宮珩的手臂:“阿珩,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你說。”南宮珩輕笑。
“你了解生你的那個人,是什么樣嗎?”葉翎翻身,看著南宮珩問。
南宮珩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沉默了下來。
“如果你不想說,就算了,沒關系。”葉翎握住南宮珩的手。
“不是不想說,是我不知道。”南宮珩開口,聲音低沉,“我記憶中,根本就沒有那個人。”
“那你長大后,沒有調查過嗎?”葉翎不信南宮珩沒有查過他生母的事。
“我查過,不過那個人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到今天為止,外人都以為我是東晉的嫡出七皇子,這是父皇刻意安排的。正巧在我出生的差不多時候,皇后流掉了一個畸胎。我從出生到十歲之前,跟太子皇兄和八妹一樣,在皇后膝下長大。我小時候以為,我就是皇后生的,還因此不解,她為何總是不太喜歡我的樣子,只在父皇面前,裝作對我好。”南宮珩神色平靜地說。
這是葉翎第一次聽南宮珩提起東晉的皇后,他的養母年氏。
“不過也沒什么,她沒有害過我,只是不喜歡我而已。別的女人給父皇生的兒子,她還要養著,不喜歡是天經地義的。”南宮珩輕笑。
至于幼年時,他在他以為的母親身邊,遭受的冷暴力,如今不想再提。
“十歲那年,我毒發后,父皇才告知我真相,我并非皇后所出。不過那個時候,我生母死去十年之久,她在皇宮里的一切痕跡,都早已被抹除干凈。玉貴妃,潯陽城太守的嫡次女,被選秀入宮,名叫玉雅嫻。”南宮珩說。
“這么說,你有外祖家?”葉翎蹙眉。
南宮珩搖頭:“沒有。真正的玉雅嫻,被選中做秀女后,跟一個窮書生私奔了。玉家送進京城的小姐,是假的。但這件事,在我出生,那個女人死后,才被發現。那個女人一直易容示人,懂醫毒。玉家人說,是他們偶然救下的孤女,因怕玉雅嫻私奔的事敗露被降罪,便讓她頂替。玉家人聲稱,見到她的時候,她的容貌便與玉雅嫻有七分相似,應是有目的的接近玉家人。”
葉翎不解:“她是得知玉雅嫻私奔,故意頂替,想進宮當妃子?”
“看起來是這樣。”南宮珩說,“至于她真正的身份,迄今成謎,沒人知道。事情敗露后,欺君罔上,禍亂宮闈的玉家也不存在了。”
“不對。”葉翎不解,“若她想攀龍附鳳,飛上枝頭,你出生,她母憑子貴,豈不很好?她為何要對你下毒,為何要自殺?”
“父皇說,那個女人進宮后,安分守己,嫻靜溫柔,看不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她懷上身孕之后,父皇提了她的份位,對她寵愛有加。”南宮珩說,“懷孕期間,也沒有任何異樣。若她不想要我,有無數次機會,可以把我打掉,不要把我生下來。非要解釋,只能說,她是個瘋子。”
“定是有原因的,只是她一死,再無法查證。”葉翎心中微沉,“若她給你下的是蠱毒的話,要的不是你的命,可能是有別的目的。”
“我曾經想過,或許她本就是我父皇的愛慕者,只是身份低微,沒有資格入宮,于是頂替了玉雅嫻的身份。但這無法解釋,她為何給我下毒,自我了斷的行為。”南宮珩說。
“你去過潯陽城嗎?”葉翎問。
南宮珩點頭:“去過,不過等我去的時候,十幾年過去,那里連玉家留下的痕跡都沒了。”
“你恨她嗎?”葉翎問。
“一個我根本不認識不了解的人,有什么好恨的?”南宮珩不甚在意地說。他幼年對母親的期待,全給了東晉的皇后年氏,可惜,一次次失望。后來得知真相,便再無念想了。
“等成了親,我們再好好查查吧。”葉翎微嘆。
神秘的生母,體內的奇毒,這對南宮珩來說,是個很大的隱患。
臨睡前,葉翎笑言,若那老妖婆要阻止她成親,怕是會派人刺殺南宮珩。
夜半時分,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南宮珩猛然驚醒,下意識地將葉翎護在身后,就見幾十條毒蛇,吐著信子,朝著他們逼近。
南宮珩抱起葉翎,破窗而出!
站在房頂上,就聽四處都響起打斗的聲音,有人闖府!
“被我說中了!”葉翎眸光一凝。
雖然夜王府中有防御的機關,但這次闖入的刺客,武功極強,先悄無聲息地放進了毒物,南宮珩的屬下,多數都已中招。
南宮珩取了天邪劍和鬼赤劍,斬殺掉目之所及的毒物,與葉翎背對背,看著出現在視線中的四個蒙面高手。
四人幾乎同時逼近,目標明確,只對付南宮珩,不管葉翎。
這一切都表明,是那個老妖婆派來的,目標是殺掉南宮珩,阻止葉翎成親。
既然如此,葉翎干脆放開手腳,只攻不守,不停地沖過去為南宮珩擋刀擋劍。
四個刺客為了避開葉翎,一時有些亂了陣法。
南宮珩在葉翎的掩護之下,主攻其中一個武功最高,疑似是頭目的刺客。
約莫一刻鐘之后,那個刺客受了傷,不再戀戰,抽身欲走。
南宮珩和葉翎配合默契,出其不意地同時攻擊四個刺客中最弱的那個!同時傷到刺客的左臂和右腿!
最強的刺客本欲沖過來救人,但另外一個刺客捏爆了一個毒煙球,南宮珩一手攬著葉翎,一手抓住重傷的刺客,后退避毒,等毒煙散去,那三個刺客,已經不見了人影。
好在府里的屬下本來就沒幾個,多是中毒昏迷,南宮珩和葉翎給他們解毒之后,沒有讓他們去追那些刺客。
一是追不上,二是就算追上了,也是個死。安樂樓滅亡之后,沒想到那個老妖婆這么快又招攬了如此厲害的高手。
死去的毒蛇導致房中有一股腥臭之氣,八卦正帶著人在清理。
被擒住的刺客,手腳都受了傷,眼神絕望。
南宮珩扯掉他臉上蒙著的黑布,露出一張年輕的面龐,五官棱角分明。
這是木蒼,跟隨他的師父木仲天,一起前來刺殺南宮珩。除了他之外,其他三個都是如木仲天那樣的高手。
木蒼最弱,也是南宮珩和葉翎一開始選中的目標,但他們用了聲東擊西之術。
若不是那三個高手被下了命令,不準傷葉翎,戰局原本不該是那樣。
而葉翎也沒有用盡全力,因為一旦勉力用上如今還沒能完全掌控的內力,將會對她造成重創。
對方不是一個人,是四個,她能拼的時間很短暫,很快就會倒下,到時候留不下四個人,倒不如穩妥一些,抓最有把握的那個。
“你是何人?”葉翎冷聲問。她和南宮珩都是第一次見木蒼,并不認識他。
木蒼閉上眼睛,拒絕開口。
南宮珩和葉翎對視了一眼,用刑未必能撬開他的嘴,但必須試試!這是他們如今掌握的唯一線索!
離開夜王府的木仲天三人,出府之后就散開,朝著不同的方向離去。
晉陽城外,一處幽靜的樹林之中,站著一個頎長的身影。
木仲天三人,幾乎同時在此地匯合。
木仲天一臉氣怒:“明明可以救我徒兒,你們為何非要撇下他?這是留下了禍患!”
另外一個老者冷哼一聲:“老木,我們不能傷那個葉翎,便會處處掣肘。南宮珩實力不在我們之下,再打下去,不會有好結果的!”
“是啊,老木你若是舍不得你徒弟,你現在去救,我們絕不攔著!”第三個老者聲音低沉。
“赤焰,木蒼被擒了!”木仲天冷聲說。
站在不遠處的楚明澤,緩步走過來,臉上戴著一張鬼面具,聞言冷笑一聲說:“在我預料之中。”
“你說什么?”木仲天厲聲問。
“主子的意思,你們不能傷葉翎,但也不能殺南宮珩,又必須讓南宮珩認為,你們是去殺他的。若是都跑了,豈不是有點假?再說,那南宮珩和葉翎,也不是善茬,你們必然有一個人,會被留下,從實力來說,被留下的一定是木蒼。”楚明澤幽幽地說。
“難道你不怕木蒼出賣主子?”木仲天神色一變。
楚明澤慢條斯理地說:“你們臨行前,我已單獨交代過木蒼,假如被擒,該如何應對。木老大可不必擔心,你的徒兒,死不了。他‘出賣’的東西,都是我授意的,對主子不會有影響,只會迷惑南宮珩和葉翎的方向。有完顏幽在,木蒼絕對不敢亂說話。”
“哼!故弄玄虛!年輕人,不要以為主子器重你,就目中無人!這些事,為何不早說?”木仲天看著楚明澤的眼神十分不善。
“這是為了萬無一失,木老若是有意見,等回去,可以跟主子講。但這次出來,一切,聽我吩咐!”楚明澤冷笑。
木仲天冷哼一聲,不說話了。
天亮了,木蒼被南宮珩的屬下嚴刑拷打,死活不肯開口說一個字。
一早,宋清羽接到消息,暗中來了夜王府。
“是你?!”宋清羽看清木蒼的臉,神色微變,因為他見過木蒼!當初在清云城,宋清羽跟木蒼和完顏幽合作對付楚氏皇族,木蒼并未易容!
“清羽,你認識他?”葉翎有些意外。
“他是完顏幽的男人!”
宋清羽冷聲說著,大步上前,伸手掐住了木蒼的脖子:“完顏幽呢?你背后的主子到底是什么人?”
木蒼聽到完顏幽的名字,緩緩地睜開眼睛,看到宋清羽,終于開口,喃喃地說:“幽兒……出事了……”
“說清楚!完顏幽是死是活,你明明要帶著她去過安寧日子,為何會出現在這里?跟你一起的人是誰?”宋清羽目光冰寒。怎么都沒想到,再見木蒼,竟然會是這種情形!
木蒼神色痛苦地閉上眼睛,聲音虛弱地說:“幽兒還活著,被人抓了,我無從選擇,只能替他們賣命……”
“她被誰抓了?在何處?”宋清羽問。
木蒼搖頭:“我死,也不敢出賣他們,否則幽兒和我們的孩子,一定會死……一定會死的……”
“你死了,完顏幽沒有利用價值,只會死得更快!”宋清羽冷聲說。
木蒼垂頭,苦笑:“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
“你只有老實交代,跟我們合作,才有救出完顏幽的可能。”葉翎看著木蒼說。
“我交代了,你們真的會幫我救幽兒嗎?”木蒼喃喃地問。
“我跟你發誓,你也未必會信。但你如果不交代,你跟完顏幽,還有你們尚未出世的孩子,只有死路一條!”宋清羽冷聲說。
木蒼再次沉默,宋清羽耐心等著,過了一會兒,就聽木蒼說:“很多事情,我也不清楚。我跟幽兒那次與你分別后,就去尋我的師父,他叫木仲天,原是個隱世高手。我師父說,他效忠一個高人,在做一件大事,具體是什么,不肯明言。我本想帶著幽兒離開,找一處無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過安寧日子,師父一開始不打算攔著,但不知為何,突然變臉,將幽兒抓了起來,命我跟他一起,效忠他的主子。”
木蒼停頓了一會兒,接著說:“昨夜那個武功最高強的,就是我師父。我沒有見過我師父的主子是何人,也不清楚他們到底要做什么。為了幽兒,我只能聽他們擺布。”
“你跟完顏幽,在何處出事?”葉翎問。
“在南宋千葉城出海,往南的一個島上。我曾與師父隱居在那里,因為追隨幽兒,已經三年沒有回去過,沒想到,我師父竟然會那樣對我……”木蒼沉聲說。
“你們這次的任務是什么?”南宮珩問。
木蒼抬頭,看了南宮珩一眼:“殺掉你,但不準動葉翎。若不是因為被后者所限制,以他們的實力,得手并不難。”
“除了你師父,那些人中,你還能說出一個名字來嗎?”葉翎問。
“有一個叫赤焰的。”木蒼低聲說,“他是主子的心腹,地位在我們所有人之上,這次的行動,就是他授意的。”
聽到赤焰這兩個字,三人神色都變了!楚明澤!又是楚明澤!
木蒼提供不了真正有用的信息,他知道的事情,還不如南宮珩和葉翎所了解的多。除了那個海島的位置之外。
但隨著木蒼被擒,假如那個地方真是老妖婆的藏身之處,不等南宮珩和葉翎找過去,人都撤走了。
木蒼在地牢中,并沒有被放出來。
南宮珩和葉翎以及宋清羽,三人坐在書房里,一時無言。
“我早已派人去找楚明澤的家人,先前有了一點線索,不過還需要些時間。”南宮珩說。
宋清羽皺眉:“照木蒼所說,這次失手,近日他們定會有后招!”
“不對。”葉翎搖頭,“不對!”
“你發現了什么?”宋清羽問。
“清羽,木蒼跟你也不過是合作的關系,而且當時他只是完顏幽的跟從,都不是拿主意的人,與你根本談不上有交情,更別提信任。為何我們嚴刑拷打,他始終一言不發,你一來,他就把知道的都說了?”葉翎神色莫名,“而且,昨夜來了四個人,木蒼的實力跟另外三個差很多,他來的意義是什么?他明明很多余,容易拖后腿,你們不覺得嗎?”
“是這樣。”宋清羽蹙眉,“難道,他是故意被楚明澤派來,給我們傳假消息的?全都是在說謊?”
“若非如此,我想不到楚明澤那樣心機深重的人,為何非要派木蒼來!雖然木蒼的故事聽起來無懈可擊,但未免太完美了。或許這是故意迷惑我們,讓我們以為那個老妖婆在海島上,或者,是讓我們以為,阿珩面對的危險,只是如此簡單的刺殺!以那個老妖婆的路數,本該是下毒才對!”葉翎冷聲說。
晉陽城神醫門的住處,虞澍剛起床,房間里多了個人。
“參見主子。”楚明澤恭敬行禮。
“如何了?”虞澍神色淡淡地問。
“回主子的話,一切順利。”楚明澤恭聲說。
虞澍滿意點頭:“很好。”
南宮珩受過他的恩惠,得過他的教導,葉翎也得到過他的指點,他還贈送了他們珍貴的新婚賀禮,親自前去,說他們是天作之合。
如此,南宮珩和葉翎怎么可能想得到,事情跟虞澍有關呢?
這場刺殺,并非多此一舉,是為虞澍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做鋪墊和掩飾。若南宮珩和葉翎信了,接下來的調查方向,將會被大大地誤導。
等南宮珩出事的時候,葉翎自然會認為,是楚明澤所為。
虞澍這么多年,精心經營的神醫人設,迄今為止,沒有任何污點!他絕對不允許有一絲一毫的懷疑,落到他的頭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