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云遮月,起風了。
秦憶如舉著自己的手指,面色丑陋而扭曲,吐著血,卻還在笑。
南宮珩到跟前,手起劍落,直接砍掉了秦憶如戴著戒指的右手!
那枚對秦憶如來說有些寬松的戒指,掉下來,咕嚕嚕滾到了南宮珩的腳下。
南宮珩撿起戒指,握在手中,鬼赤劍指向了秦憶如的脖子!
“你不能殺我……不能殺我!那件事,只有我知道!若我死了,爹再也不可能知道了!”秦憶如顫抖的聲音難以掩飾她的恐懼。她準備了最后一張保命符,但此時秦徵并不在場,若是南宮珩執意要殺她,她必死無疑!
南宮珩收劍,秦憶如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像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片刻之后,南宮珩提著秦憶如,扔到了秦徵面前。
秦徵中毒,依舊動彈不得,眼睛瞪得大大的,滿是水光。
南宮珩去給秦徵把脈,大概知道這毒怎么解,但他手頭沒有解藥。
南宮珩回身,再次拔劍,挑斷了秦憶如的手筋腳筋。
秦憶如渾身顫抖,慘叫連連。南宮珩轉身,把秦徵抱起來,帶著他離開。
不多時,南宮珩的屬下過來,將秦憶如和中毒的開陽一起帶去了寧王府。
卻說風不易和方元,進了寧王府,到湖對岸的竹樓里,剛坐下喝口水,葉旌過來,說葉翎和南宮珩都沒事,還說虞澍被抓,秦徵被救。
“師父被救?他怎么了?”方元一臉懵。因為沒有人告訴過他秦徵被抓走過,他還惦記著過兩日回逍遙谷給秦徵做飯。
葉旌搖頭:“有驚無險。秦老前輩先前被虞澍抓走了,但現在已經沒事了。”
方元拍了拍胸口:“嚇死我了!那我師父現在在哪兒啊?”
“應該也在西涼城吧。”風不易說,南宮珩和葉翎救了人,不會再讓秦徵回逍遙谷去了。
“師父在這兒?他人呢?”方元皺眉問,“還有我小師妹,她跟師父在一塊兒吧?”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葉旌搖頭,帶著他的行李回房去了。
風不易安慰方元:“肯定都沒事,別著急。”
“不行,我得去看看師父怎么樣了!”方元急匆匆地往外走。
寧王府里就兩個竹樓,還有一個后來新蓋的侍衛住的房子,但很偏。
方元出門,見湖對面的竹樓亮著燈,就繞著湖跑過來了。
“小葉!”方元跑到二樓,只見葉翎,沒有旁人,連南宮珩都不在,不解地問,“師父在哪兒呢?聽說你們把他救回來了,他在西涼城嗎?”
葉翎點頭:“在。阿珩去接他過來了,方師兄別擔心。”
“哦。”方元松了一口氣,又下樓出去,也沒離開,就坐在湖邊等。
過了一會兒又想起秦憶如來,方元回身,仰頭問道:“小葉,小師妹跟師父在一塊吧?都沒事吧?”
葉翎回了一句:“等會兒師兄就知道了。”有些事,讓南宮珩告訴方元吧。
南宮珩抱著秦徵回到寧王府,飛身穿過大片的竹林,到湖邊停下來。
方元立刻迎了上去,見秦徵被南宮珩抱著,不由擔心起來:“師父這是怎么了?師父!”
秦徵看到方元神色焦急,眼角的淚水流了下來,卻說不出話來。
“師父中毒了,師兄去把小風風叫過來。”南宮珩說。
“哎!我這就去!”方元拔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喊,“小風!小風!”
風不易才剛吃了兩口飯,就聽到方元喊他。不一會兒,方元風風火火地沖進來,拽著風不易就跑。
風不易不明所以,但覺得找他的急事,應該是治病救人,索性也沒問,就跟著方元跑過來。
就見秦徵被放在一樓的竹榻上,全身僵硬,動彈不得。
風不易連忙上前去給他把脈,又讓方元回對面把他的藥箱拿過來。
等方元抱著風不易的藥箱跑回來,就見天樞拎著一個渾身血污的女人,扔在了竹樓外面,開陽被送了進去。
“這是誰?”方元不解,看了秦憶如兩眼,沒有認出來,就收回視線,腳步匆匆地進門了。
秦憶如人不人鬼不鬼地倒在地上,聽到方元的聲音,猛然抬頭,只看見了一個背影。
“藥箱拿來了,快救師父!”方元神色著急。
風不易去配藥,方元就跪在旁邊地上,握著秦徵冰涼的手,跟他說話:“師父,小風在,很快沒事了啊,別哭!”
秦徵聞言,眼淚流得更兇了,方元以為秦徵是不舒服,急得不行。
南宮珩上樓來,把葉翎沒吃完的東西吃掉,然后拿了溫水,讓葉翎漱口,把她抱到床上去,蓋好被子。
“怎么回事?秦憶如死了嗎?師父怎么中毒了?”葉翎神色虛弱地問。
南宮珩在葉翎耳邊說了幾句話,葉翎蹙眉:“她……她真的是個瘋子!”
沒想到秦憶如除了在南宮珩的事情上面喪心病狂之外,在這之前,竟然還有坑騙欺瞞秦徵的行為!若不是這次她被逼到了絕路上,那枚戒指,她定會一直藏著!這種人,毫無良知,不懂感恩,無法無天,秦徵撿了這么一條毒蛇回去,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南宮珩把那枚戒指擦干凈,拿給葉翎看。一看就是女人的戒指,銀質戒身,里側有隱秘的機關,上面鑲嵌著湛紫色的寶石,十分罕見。
“你方才說,師父房里的女人畫像,是怎么回事?”葉翎問。
南宮珩微嘆:“師父房中藏了一幅畫像,我偷偷看過,是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左臉上面有一個梅花形狀的胎記,應該是他年輕時候喜歡過的姑娘吧。”
“師父獨自隱居,定是有原因的,或許跟那個姑娘有關。按照秦憶如的說法,那個女子找來,被她騙走了,都沒見到師父?她還藏著這枚對師父來說很重要的戒指?她到底在想什么?”葉翎覺得,秦徵身上定然有故事,而且不簡單。
南宮珩又把那枚戒指拿過去,把葉翎的手放進被子里:“小葉子,你困了就先睡,不困的話,下面有什么事就聽著。”
“嗯。”葉翎點頭,南宮珩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又下樓去了。
風不易把解藥配好,給秦徵和開陽服下。
他們的身子能動了,天樞扶著開陽出去,方元大大地松了一口氣,抱住秦徵說:“師父,你可嚇死我了!”
秦徵嘴唇囁嚅,轉頭看到南宮珩,眸中水光閃爍。
南宮珩拿出那枚紫寶石戒指,放在了秦徵手中。
秦徵低頭看著,神情大震:“真的是……為什么……為什么……”
南宮珩把秦憶如拖了進來,秦憶如的斷手還在不停地流血,趴在地上,看到秦徵激動的樣子,冷笑起來。
“師父,這東西怎么了?”方元不解,又回頭看了一眼地上的秦憶如,“阿珩,這是什么人?是她害師父嗎?”
“這是你那好師妹。”風不易看著秦憶如,眼眸微縮。
方元不可置信地看向南宮珩,見南宮珩點頭,他整個人都傻了:“這是怎么回事?小師妹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誰干的?”
“她跟虞澍勾結害師父,師父中毒也是她做的。”南宮珩神色淡淡地說,“有些事,明日再跟大師兄詳細說。”
“她……怎么會……我……”方元傻愣愣的,被風不易拽了出去。
見方元還回頭看,風不易輕哼了一聲說:“我早覺得你那師妹不是什么好東西,果然原形畢露了!就你們還把她當個寶貝寵著!先回去吃飯,餓死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說。你師父沒事,有阿珩照顧著。”
竹樓里,南宮珩給秦徵背后放了一個墊子,讓他靠著。他拿著那枚戒指,死死地盯著秦憶如問:“你從哪兒得到的這東西?”
秦憶如聲音沙啞:“當然是你的老情人送給我的。”
秦徵氣得渾身顫抖:“她來了,你為什么不告訴我?我到底哪里對不起你?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我叫秦憶如,憶如,憶的就是那個如吧。”秦憶如幽幽地說,“她年紀不小,風韻不減,左臉上有個梅花胎記,很美。”
“她什么時候來的?跟你說什么了?為什么把這個給你?你做了什么?”秦徵厲聲問。
“五年前,你閉關的時候。”秦憶如說,“她只是問我,跟你是什么關系。我說,你是我爹,親爹。”
秦徵一臉怒色:“我不是你親爹!”
“是啊,你惦記著那個女人,一輩子沒娶妻。”秦憶如面色扭曲,“還給我起了名字叫憶如,我對你來說,不過是思念那個女人的寄托罷了。我不喜歡她!等她跟你見了面,在一起,你最在乎的人就不是我了!我不想要一個娘!就這么簡單!”
秦徵聞言,一口血吐了出來,簡直要瘋了!
“你這個賤人!”秦徵氣得雙目赤紅,“我對你那樣好,你竟然如此害我!”
“你不是說,把我當親生女兒嗎?我那樣說有什么不對?難道你收養我,就跟養個貓狗一樣,不高興就扔掉嗎?那是我的家,你是我爹,你就應該全心全意地照顧我,那個女人來了,那個家還有我的立足之地嗎?”秦憶如在解釋她的行為。
簡而言之,在秦憶如眼中,對她百依百順的父親,是她的所有物。秦徵只能對她最好,別人都不能越過她去。而她需要秦徵為她死的時候,秦徵都應該義無反顧。否則就不是真的愛她這個女兒。
這種人,完全以自我為中心,原則就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喜歡的必須得到手。下作無恥又擅長偽裝,天生的賤人。
看到秦徵被氣吐血,秦憶如冷笑:“我當時說,你是我親爹,那個女人看起來很難過的樣子,還問我娘在哪里。我跟她說,我爹和我娘在一塊兒,就在山下面的院子里。我問她是誰,要不要到家里去,她說不去了,把那枚戒指從手上摘下來,說讓我還給你。”
“她……她還說什么了?”秦徵神色急切地問。
“她本來什么都沒說,要走,結果又回來,說她在一個地方等著,讓爹把她的刀還給她。”秦憶如說。
南宮珩想起,秦徵托方元送給他的新婚賀禮,是一把古樸的短刀,上面鑲嵌著三顆藍色的寶石,還刻了兩個字“如意”。
“她在何處等我?”秦徵連忙問。
秦憶如看著秦徵,陰惻惻地笑了起來:“爹,你想知道那個地方,可以,先把我的傷都治好,放我離開,我就告訴你。說不定那個癡心人,一直都在那里等著你,等了五年都沒走呢。”
秦憶如話落,南宮珩拔劍,指著她僅剩的一只眼睛,冷冷地說:“找死!”
“反正,我已經變成了這副鬼樣子,還有什么好怕的……”秦憶如喃喃地說,“爹,除了我,沒有人知道那件事。你們這對癡情鴛鴦,天各一方,還想再見面的話,就滿足我的條件!否則,她以為我是你跟別的女人生的孩子,是決計不可能再主動來找你的,你們將會生生死死不復再見!”
“啊!”秦徵憤怒地嘶吼,從竹榻上下來,奪過南宮珩手中的劍,指著秦憶如,握著劍的手顫抖著,卻不敢刺下去!
怒極攻心,秦徵又吐了一口血,暈死過去。
南宮珩把秦徵抱起來,放在竹榻上,給他把脈,又給他服了一顆藥。
轉身,看著秦憶如,南宮珩眸光冰寒:“來人。”
天樞進門,就聽南宮珩吩咐:“把她帶下去,上刑,留一口氣,別弄死,但要讓她生不如死!”
“是,主子。”天樞把秦憶如從地上拽了起來。
秦憶如死死地盯著南宮珩:“你不能這樣對我!若是我撐不住沒命了,秦徵就再也別想知道那件事!按照我說的條件,給我治好傷,放我一條生路,我才會把那件事說出來!”
南宮珩冷笑:“這就怕了?你不是很能耐嗎?想活著?我一定讓你接下來還能喘氣的每一天,都死去活來!跟我談條件?事到如今還在做夢!你可以嘴硬不說,我倒是想看看,你的骨頭到底有多硬!把這個臟東西帶走!好好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