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莊院
王嬤嬤從廚房走出來,看到院中坐在搖椅上,眉頭微皺,望著侯府方向,正在發呆的老夫人,抬步走過去。
“老夫人,喝點茶吧!”
寧老夫人搖搖頭,嘆一口氣,問道,“寧脩再有兩三天就應該到京城了吧?”
“是!若是侯爺途中不停留的話,也就剩兩三天的路程了。”
老夫人聽了,幽幽道,“待寧脩回來,侯府可就該熱鬧了。”
王嬤嬤聽出老夫人的話外意,還有其中的擔憂,輕聲道,“老夫人也切莫太過擔心了,大老爺畢竟是侯爺的父親,侯爺就算是心里不痛快,也定然有分寸的。”
老夫人冷哼一聲,沉沉道,“只要寧脩留他一條命。其他的,寧脩就算是失了了分寸也不怪他。這世上,沒有寧大壯這么當爹的!”
王嬤嬤聽了,低頭。
“寧脩還未娶妻,他就給弄一過繼兒子!他這么做,等于是在說自己兒子不行,說寧脩有隱疾,認定他不能有子嗣,這不是在惡心寧脩還能是什么?”
“過繼的事他做的已夠出格,這事兒還未了。現在他又來一出,竟然一聲不吭的給寧脩把親事給定了下來。如果他定的是門好親事,那我也就不說什么了。可你看看,他給寧脩這定的這是個什么親……”
“曹碧錦,這京城之中,誰不知道她是外室之女!”
“外室,這身份,那是比妾都卑賤。單單曹碧錦這身份對寧脩都是一種侮辱!”
“當然了,曹碧錦什么出身,這不是她能決定的。稚子無辜,她自然是沒什么錯。但就論性情,曹碧錦那么一個自視甚高,不知進退的女人,也不是做侯府夫人的料子。”
“賣弄學問,擺個姿態,端個架子,使個性子!自以為有幾分姿色,就有了擺譜的資格,連跟皇子說話都是一副高不可攀的樣子!你說說看,寧有壯給寧脩選這么個媳婦兒,他是想作誰?”
越說寧老夫人越是來氣,“妻賢夫禍少,這么一個簡單的道理寧有壯都不懂嗎?我看寧有壯是不把自己的兒子作成笑柄,他是不甘心吶!”
“現在他敢做出這些事,那以后也沒資格在我跟前再說寧脩不孝。父慈才會有子孝,他這么個當爹法,寧脩真要懟他,那也是他活該,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
聽老夫人滿是火氣的聲音,王嬤嬤有心想寬慰幾句,但又完全無從下口。
因為這次的事,大老爺真的是做的過分了。
明知道侯爺的性子,大老爺還敢這么做,這不就是要想家宅不寧嗎?
老夫人現在這么大的火氣,一半兒是心疼侯爺,一半兒是真氣大老爺,更擔心他們父子關系因此變的更差。
其實,這些年如果不是老夫人在中間站著,侯爺不會容忍大老爺到現在。
可看大老爺現在的做的事,他好似誤把侯爺的容忍,當成了他可以得寸進尺的縱容了,都開始有恃無恐了。
“寧脩這會兒心情一定很差。”寧老夫人心情凝重道。
心情很差嗎?
其實,寧侯現在也說不清,他現在的心情到底是糟糕,還是順暢?!
因為蘇言那一撩撥,寧侯一個興起,伸手將人扔到了馬車上,本想好好收拾她一下,讓她知道知道厲害,讓她以后不敢對他再放肆。
結果,扔東西寧侯經驗很足,扔女人卻是第一次。然后,力道沒把控好,一出手,一聲痛叫!
“啊……”
隨著聲音,寧侯走上馬車,看到的就是蘇言人趴在椅子上,紅著眼睛,滿眼淚光,手捂著嘴巴,血啪嗒啪嗒直往下滴著,皺著一張小臉,又痛又不滿的看著他,“我磕到嘴巴了!”
說著,流著淚,張開嘴巴望著他,顫顫巍巍的摸著自己牙,“我門牙呢?我門牙還在不在?”
摸到門牙還在,表情似好看了些,隨著就開始喊,“我嘴巴破了,那我烤魚怎么辦?還有我的香辣蝦,我的小炒肉,我的辣椒雞蛋……”
然后,寧侯手都放到腰帶上了,結果卻看某女人趴在椅子上,捂著帶血的嘴巴,忍著痛,念了一大串的食譜!
寧侯當時那心情是想把人掐死,心里又忍不住的想笑。
面對這么不可理喻的女人,寧侯心情太過復雜,復雜到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嘴巴磕破了,不擔心破相,只擔心吃不成小龍蝦的女人,寧侯真是生平第一次見到。
“侯爺幫我個大夫吧!”
寧侯聽了,沒什么表情道,“前面顛顛的路就要到了,你不是怕怕怕嗎?這個時候本侯怎能丟下你去找大夫?所以,忍著吧!”
寧侯說完,看蘇言雙目含淚,看著自己手上沾到的血,一時竟沒吱聲,不知道是疼的說不出話了,還是被他的話噎的不知道怎么回話了。
就在寧侯以為蘇言總算是老實的時候……
“侯爺,那我們接下來的事還辦不辦呀?”
寧侯:……
辦個屁!
心里憋火,臉上沒什么表情道,“本侯跟你沒什么事兒可辦的。”
寧侯說完,看蘇言捂著那破了的,還在出血的嘴巴,沖著他笑了一下,那似笑他口是心非的樣子,又賊又混,好像還很疼!
寧侯看了,沒忍住心里火,伸手在她嘴巴上按了一下。
“啊,疼疼疼……”
就是讓你疼的,不然你當是給你擦血的嗎?
看蘇言眼淚直飆,臉色都變了,疼的直抬腿對他踹!
寧侯躲開,伸手把人按住,“老實點……”
話未落,身上一沉,被撲倒。
本想把人扔出去,最后卻還是順著力道躺下,任她壓在了身上。
不知是眼前這張磕破了嘴角的臉太好笑,還是手掌間那抹溫暖,剛好順了手,或是已被她撲習慣了。
這樣子,這姿勢,依然不像話。但,卻在不自覺沒了最初的膈應與躁怒之感。
“呆呆爹!”
這陌生又親密的稱呼入耳,寧侯心口緊了一下,又麻了一下,不習慣,但也沒說讓她改正。
“呆呆爹,我想呆呆了,等到京城后,我能不能先去看看他?”
“不行。”
今日興起,他都未能如愿。如此,自然也不能讓她心想事成。
“其實我是有重要的事要見呆呆。”
“什么事?”
“六爺爺不是讓我抄寫經書嗎?我不愛寫字!所以,我想讓呆呆替我抄。”
寧侯:……
也許,他偶爾看呆呆尚且順眼,都是因為蘇言這個當娘的。
欺他身,坑兒子!
他和呆呆算不算是有著相同的不幸?
“看來,懺悔經只讓你抄寫一遍是不夠的,應當讓你……”話沒說完,唇上多了一抹柔軟。
眼見寧侯往下沒好話,蘇言直接動口,將他嘴巴封住。
一舉出,蘇言眼淚瞬時流了出來,嘴巴好疼!
而寧侯,在感受到那抹柔軟后,又嘗到了一抹腥甜。
不用想,也知道那抹腥甜是什么。
嘗到那股腥甜味兒,寧侯臉色開始不好!
不是胡蘿卜味兒,就是血腥兒!
一次兩次,寧侯十分有理由懷疑,蘇言她是故意的。
“好疼!”
“怎么不疼死你!”
寧侯聲音里帶著火氣,她以為只有她疼嗎?她這個姿勢趴在他身上,她以為他就不疼嗎?
只是,他疼的地方不足為外人道。因此,心氣更不順。
跟在馬車旁的莫塵,聽著馬車內的動靜,幽幽望著遠方。此時,忽然就明白了他為何會被侯爺罰跟著六爺念懺悔經了!
原來在他想謹守侯爺清白的時候,他家侯爺卻已在想著被蘇言解腰帶!
忽然明白這個事實,莫塵欲哭無淚,心好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