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雖然看不清客人們的細致長相,店小二還是看清那名少婦悄悄抬手拭淚的動作。
而且她是用左手擦拭眼淚,因為她的右手被人用繃帶高高的吊了起來。
乍看之下,還很嚴重的樣子,應該不是做菜或是尋常時摔的。小二更加迷惑了,也更加好奇了。
仆役牽走車馬后,駕車男子隨手給了店小兩塊碎銀子,“這些夠么?”
“夠了,太夠了,多謝公子打賞。小二臉上幾乎笑出了一個大菊花。忙不迭的點頭應承。
說著他抬手一擺,指著里面的客店,“公子夫人,這邊請。”
一路上那對夫妻半句話都沒有再說過。
將他們領進二樓上方后,小二熱情的招待著說:“客官稍等,小的給您準備些吃食。”
說著他一抬頭,忽然看到了溫小筠嬌俏的目光
哎呦我滴個老天呀
人家夫人長得真是一個美。
雖然看上去憂心忡忡的,蹙著眉,吊著手臂,可是人家就是有一種病西施的美。
他再轉過頭來,卻差點沒被那個男人的盛世美顏驚得一跟頭。
老天爺他的祖宗啊,怎么會有男人長得這般好看?
不過小二畢竟是專業的店小二。
在表面強咬著管著震驚的情緒,笑吟吟的轉身要去準備吃食。
“哎,”不想男子卻叫住了他,“不用了,我們夫妻已然用過飯,小二哥也早點卻休息吧,我們夫妻這就睡了。”
小二猶豫了一下,剛要再說些什么,不想人家兩個人已經把門關得嚴嚴實實的,徑自去休息了。
小二頓了下,想著吃的喝的不用,客人總得要熱水吧。
于是他一路小跑的跑進廚房,去打熱水去。
屋子里的兩人卻是白鶩與溫小筠。
白鶩將門關嚴實后,舉起手指放在唇邊對著溫小筠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溫小筠也一改之前的嬌弱悲戚,朝著白鶩點了點頭,然后環視著屋中環境,兩只眼睛瞬間一亮。
鄞諾原來的計劃是偽裝兄妹露富,然后坐等臨城的風門對溫小筠出手。
郊外晚餐時,溫小筠聽完整個計劃就不覺蹙起了眉頭。她想要改變鄞諾和白鶩原來的計劃。
那時的鄞諾問她怎么改,她微微一笑,“鄞捕頭,你不是剛說過嗎?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聽到這句話,我就想到黑暗世界里的各處勢力,其實都是有相勾連的。
就好像元娘的黑店,不僅看到落單的肥客就會出手。還以它為基點,向外衍生出了暗娼院和地下賭坊等一系列生意。
風門從字面上看,只是專門買賣人口的缺德組織。
可是在他們的大本營,也就是臨時窩點,活動起來肯定不能打著拐騙販賣人口的招牌吧?
所以他們和元娘鐵伯的套路應該是一樣的。
地下進行著喪盡天良的非法勾當,地面上打著合法集會經營幌子。“
鄞諾立時想到了什么,“客店,臨城的客店往來行人多。而且與很多車馬行都有往來,消息最是靈通。在無人時運中轉送販賣來的女孩們也會很方便。正可以從此處著手。”
白鶩聽到這里,抬頭望了一眼正在洗涮杯盤茶壺的秦奇,輕聲道:“秦奇,你姑母是臨城人,你對臨城可有了解?”
秦奇聽了立時解下腰間毛巾,一面擦著手,一面走過來回答,“回殿下的話,屬下兒時經常去臨縣姑姑家,長大后雖然不常住了,對城里各處也都很熟悉。”
鄞諾問道:“秦護衛一身好武功,又心細如發,觀察力定然不錯。只是不知這臨城里可有什么客棧車馬行顯得奇怪些?”
“奇怪的客棧?”秦奇皺著眉回憶,“倒還真有一家客棧比較奇怪。那家老板很愛養狗,很多還是大塊頭的惡狗,白日里兇的很,很多客人都不敢去。”
溫小筠忍不住的問道,“那家客棧在臨城哪里,又開了多少年?”
“臨城外郭,毗鄰河道,開了大約有十幾年了。”秦奇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塊雪白的素錦方巾,雙手承托著遞到白鶩面前。
溫小筠皺皺眉,“酒酸與惡狗,這是小孩子都學過的典故,一個能把客棧開了十幾年的老掌柜,怎么可能不知道?”
鄞諾點點頭,“一家生意不好甚至是虧損的店鋪,卻一開就是十幾年。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們定然還有別的掙錢方法,不然十幾年不可能維持得下來。”
白鶩結果錦帕,舉止優雅的擦著手,沉吟著說道:“而且毗鄰河道,位于人煙稀少的外郭城郊,隱蔽安全的同時,交通還很便捷。”
鄞諾點點頭,“這樣看倒的確是一處運輸中轉暗處貨物的好地方。”
溫小筠卷起餐布一角,用手在地上劃出一塊土地,“秦護衛,煩勞您把這臨縣與兗州府,連并著鳩瑯被抓的驛站幾個位置大概標下。河道與臨縣各個城門也都標一下。”
秦奇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一邊思量著回憶,一邊謹慎的畫著。
沒多久就按照溫小筠的要求把要點畫了出來。
鄞諾用手比量著其間方位距離,點點頭說道:“奔往京城的驛站雖然和臨縣是兩個方向,其中卻有一處河道,來去臨縣非常方便。
而這家客棧正在其要沖地段。的確非常值得一試。”
溫小筠點點頭,“如果這家客棧真的是風門一處窩點,事情就好辦的多了。如果不是,晚上也可以普通住宿,反正在哪睡覺都是睡。”
鄞諾一掀眼皮,“那你打算怎么試探?要是打草驚蛇的動靜大了,蛇可就跑了。”
溫小筠望了一眼白鶩,神秘一笑,“這一次由我和白兄去住店,裝扮成兄妹。而鄞捕頭還是捕快。”
鄞諾眉梢一挑,“我還是捕快?別說他們很可能就是風門的人販子,就是普通老百姓、正經店鋪的掌柜聽了也要顫三顫。別回頭還沒等我進去呢,鳩瑯十郎就全都跑干凈了。”
溫小筠眨了眨眼睛,“鄞捕頭,并不要你去闖人家的客棧,而是叫你當我和白兄的背景板。”
三個男人一聽這話,都疑惑的望住了溫小筠,“什么叫做背景板?”
“這事還要從白兄的身份說起。”
白鶩略略皺眉,“我的身份?”
“現在起,白兄就是一名江洋大盜,最好是外地有著真實名頭的那種。本來是看望妹妹,才來到魯地兗州府。不想兗州城接連幾樁大案,大盜技癢難耐,趁亂混跡城中劫掠財貨。被官府發覺,一路通緝捉拿。
因著這次的事情鬧得很大,妹妹家也被發現,為了護住妹妹,大盜不得已只能帶著妹妹一起喬裝打扮。
當然,他們的行禮中帶了巨額錢財珠寶。
而鄞捕頭則不必進入臨縣去搜捕,那樣太刻意了,很容易叫那些比狐貍都精的人販子聞出味來。”
鄞諾這么一聽,卻忽然擔心起來,“雖然秦護衛和白兄功夫都很好,可那畢竟是風妖窩。單單一個鳩瑯就已經很難對付,里面保不齊還有其他高人。
而且小筠你半點功夫不會,純粹就是個拖后腿的。秦奇還不能露面,就你和白兄直接闖進去,我還是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