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年長的聲音遠遠傳來。
屋內的眾人都噤了聲,正襟危坐。
“老師訓得是。”另一道年輕的男性嗓音恭敬的應道。
蘇迎春一聽到這個聲音,額角頓時一陣抽痛,沒想到那人真如此的閑。
其實心底明白,既然進了宮,早晚要碰到的,不過她更希望是在四妹的大婚之日,而不是現在。
只見門外先是走進一名老者,蓄著灰白的胡須,面色紅潤,眉目不怒自威,雖貴為太傅,仍只著了身普通的青色長衫,顯得十分恣意灑脫。
他身后跟著一名年輕人,一襲暗紫色云緞錦袍,黑發用玉冠高高束起,更添了幾分尊貴,棱角分明的五官俊美異常,稱得上精致卻不顯得女氣,青峰瓊鼻,薄唇輕抿,那雙眼尤其漂亮,是很純正的桃花眼,眼角微挑,眸色淺淡。
不過此刻男子表情微沉,眸光凌厲,眉峰也蹙著,倒威嚴得令人不敢直視。
蘇迎春有些驚訝,上輩子皇甫玥二十歲時,還是很開朗隨和的,雖然與溫文爾雅搭不上邊,但平日從未露出過如此肅然的神色來,倒是之后登上帝位,才多了幾分硬冷。
那日上元燈節,她便覺得這人變得無賴,今日卻是又另一副不同的神態。
到底是何事令他這一世性情大變?
本來還擔心見到自己會輕佻的上前搭話,到時候真不知要如何應對,可看他厲眼掃了一圈,并未在她身上多做停留,這才放下心來。
想必是當時夜色太濃,他并未記住她的長相罷。
“老夫姓周,圣上推崇仁德,自是要從各位重臣的子女開始,嚴于利己,才能善待百姓。”周太傅沉聲道,“希望各位好好聽學,莫要辜負了圣上的期望。”
“臣子/女等遵旨。”眾人應喏。
周太傅滿意的點點頭,又道:“太子是你們東苑的監學,往后的三個月,若是哪位課業太差,可是由他掌罰的。”
皇甫玥“嗯”了一聲作為回應,身后的宮人抬來一把圈椅,他便順勢坐了下來,十指交握于膝,愜意的姿態令周太傅忍不住摸向身邊的戒尺,又硬生生忍住了。
蘇迎春很是苦惱,監學?豈不是說每日都會遇到他了?
雖說看見那張臉,倒不會再傻傻的迷戀,但畢竟相伴過五年,也愛過恨過,她很怕會不小心泄露出點什么,到時候就說不清了。
“今日講不仁者不可以久處約,不可以長處樂。仁者安仁,知者利仁,所謂仁,即……”周太傅不愧為帝師,講解起來滔滔不絕,引經據典,下面的公子小姐們聽得倒也津津有味。
不過這其中并不包括蘇迎春。
雖然她十分努力,但奈何基礎太弱,聽了許久仍是云里霧里的。
午休時,屋內許多人已經會背誦了,可她連念都還不太順暢。
“小姐,別心急,先用膳吧。”夢槐提著食盒走近,置于案上打開,取出幾碟精致的菜肴來。
聽學的都是官家子女,宮內自然備了膳食,如若吃不慣,也可自帶干糧,可畢竟不如在家中,是以蘇迎春這份色香味俱佳的午膳很快引來了幾名同伴的圍觀,其中一名長相清秀的女子忍不住道:
“看起來好好吃啊。”
又瞥了眼夢槐道:“你的家奴侍奉得真周到。”
蘇迎春剛想解釋這不是她的家奴,其實是宮中的宮女,手里被夢槐塞入一雙玉箸。
“小姐快些趁熱吃吧。”夢槐微笑著提醒,“周太傅不是說,午后要考問大家么?”
這下顧不上搭理那名女子了,蘇迎春加快速度用完,又抓起課本默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