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東苑出來,皇甫玥去慈安宮請安,被太后拉著聊了許久關于娶太子妃的事,又陪她老人家用完膳,才踏著夜色回到東宮。
一跨入后院,只見滿眼的迎春花隨風搖曳,紛紛落落,不論看多少次,他都還是看不夠。
和什么風水無關,那只是他尋的借口罷了。
前世是為了討蘇迎春歡心,今生則是為了慰藉自己。
步入內殿,流螢迎了上來:“太子,可要歇息了?”
往日他還會去書房處理會兒公事,但此刻,卻沒什么心情。
“嗯。”他頷首。
流螢便命人送來溫水,伺候他脫了朝服,素手覆上里衣時,被他抬手制止。
“都出去吧。”
流螢頓了下,垂手領著宮女退下,掩上了房門。
太子殿的寢房寬敞華貴,分為內寢和外寢,外寢有宮女睡的小榻,但皇甫玥從不需要人守夜,遂那里常年空著。
偌大的寢房,除了燭火燃燒的噼啪聲,一片寂靜。
他褪去里衣,穿著一身白色單衣,如幽魂般走到內寢的大床旁,拉開床頭的隔柜,取出一張天狐面具來。
自從重生后,他每晚都不能安穩入睡,一閉眼,就是一片鮮紅。
蘇迎春說得對,他有病。
是一種癔癥,最好的太醫都無法治愈,道此乃心病。
幸好平時不會輕易發作,他已經盡量避免情緒激動,也有努力調理。
將天狐面具放置一邊,他靠上床榻,緩緩闔眼,努力想著蘇迎春純真的笑靨,希望能得到一夜安眠。
第二次見她,是在上元燈節的長風街上。
那晚,他與皇甫辛從宮宴上偷跑出來,三弟說要去喝花酒,他并無興致,想起父皇提到的燈謎,便一個人來到了長風街。
宮內的花燈其實更加精致,但這長風街的熱鬧氛圍卻是皇宮所沒有的,他一路邊逛邊買,晃到一家面具鋪子前,覺得那天狐面具十分有趣,拋了銀子,隨手戴上了。
一轉頭,就看到了她,那個愛吃芝麻餅的小美人。
她孤零零的站在路口,焦急的前后眺望著,過路的行人時不時撞到她,便一邊傻傻的說著“對不起”,一邊盡量往人少的地方躲。
有幾人見她長得漂亮,竟故意用身體去撞,他蹙起眉,幾步上前一把推開了那些人。
看到他高大的身形,那幾人也不敢說什么,灰溜溜的跑了。
他低頭,望向她嚇呆的模樣,想了想,解了面具的系帶,露出原本的臉來:
“小娘子迷路了?我送你回家吧。”
他對自己的長相還是有幾分自信的,應該能迷到這個純真的小姑娘。
可那小美人只是眨了眨眼,說道:“我們認識嗎?”烏亮的眸子還往他手中的面具上瞄,好像比起他的臉,更喜歡那個面具似得。
他失笑:“你應該是第一次見我。”可他并不是。
“那我不能讓你送。”她搖頭。
他以為是爹娘教導不可與陌生人相處,便道:“我叫皇甫玥,你呢?”
皇甫是國姓,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隱瞞自己的身份。
可惜小姑娘完全沒反應,只是怯怯回道:“我叫蘇迎春。”
他不禁想逗她:“有小名嗎?”
小姑娘歪頭想了想,道:“有的,小時候,娘會叫我囡囡,但后來就沒人這么叫了。”
他心頭一軟,笑道:“那我就叫你囡囡,你看啊,我們現在已經知道彼此的名字,就不是陌生人了,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