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兩道堂門,她步入庭院,這時辰,家仆們早已忙碌開了,有人做著清掃的活兒,有人修剪盆栽,還有手捧銅盆匆匆而過的。
她走在石子小徑上,想到即將要做的事,不自覺的挺起腰背,月白蝶紋的襦裙束著纖細的身姿,宛如一支傲雪白梅。
“是三小姐?”
“對,偏院的那位。”
“這入宮聽過學,整個人看起來都不一樣了。”
“據說七公主還約她出游呢。”
細細碎碎的議論聲傳入耳中,她琢磨著待會兒父親要說的話,心中有了計較。
踏進前屋,卻意外發現,屋內不止有蘇尚書,蘇夫人也在,而蘇湘菱則乖巧的伏在母親肩頭,一雙小手殷勤的拿捏著,蘇湘云低眉順目的坐著,抬頭見到她,眸色倏地一亮,閃過不懷好意的光。
蘇迎春暗自冷笑,明白這是覺得她最近過得太好,準備來給點教訓了。
她立于堂中,可那幾人似乎不曾看到她般,仍自顧自的說著話。
“母親,舒服嗎?”
“舒服,還是菱兒孝順。”蘇夫人笑著,拍拍小女兒的手,“去給你父親也捶捶。”
蘇湘菱便依言過去給蘇尚書也按揉了幾下,撒嬌著問:“父親覺得如何?”
誰不愛聽軟話,蘇尚書自然也最吃四女兒這一套,進退有度又貼心愛嬌。
他微笑道:“為父骨頭硬,可不能傷了菱兒的手。”
蘇湘菱的嗓音更軟了:“怎么會,菱兒還想為父親捶一輩子的肩呢。”
要說到傷手,之前被太子罰抄的那十遍才是真正傷手又傷身,偏偏還沒撈到任何好處。
一想到這事兒,蘇湘菱就氣得牙癢癢,自然把此筆賬記到了蘇迎春的頭上。
都是這個倒霉星,害得她被責罰。
加上一直在忙著抄寫,自然沒空去在意蘇迎春,直到昨日方才得知七公主竟邀其一同出游過了!
皇甫珊雖說不如皇甫沁那般得寵,但好歹也是個公主,平白無故為低賤的蘇迎春添了身份,叫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這教訓自然得給的,但還是要借五妹妹的手。
蘇湘菱瞥了眼蘇湘云,掩去眸中的得意與嗤笑。
蘇尚書正欲開口,卻被一聲“見過父親”打斷了。
不悅的望去,只見向來唯唯諾諾的三女兒正大大方方直視著自己,雙眸仍有怯弱在隱動,但也露出幾分堅定來。
他當然知道蘇迎春進了屋子,沒有立即招呼,一是因為此乃身為父親的威嚴,二來聽說她近日與七公主走得近,冷落一下探探這三女兒的虛實。
此時看來,倒真的有些不一樣了。
“迎春來了。”蘇尚書示意她坐下,“用過早膳了嗎?”
好似一般人家父女之間的對話,態度也很是和藹,但蘇迎春知道,這都是假象而已。
前世時,當得知太子屬意于自己時,父親的態度轉變得令她曾一度以為,真的是遲來的父女情,可后來事實表明,在蘇尚書眼中,大概只有可利用與不可利用之人。
“回父親,用過了。”她平靜的應答。
“今日喚你來,主要是你大娘有幾句話要交代。”
她微愣,抬眸看去,蘇夫人一雙厲眼掃來,嘴邊卻揚著笑。
“菱兒這丫頭嘴快,應該已經提過了吧,關于你與簡侍郎之子簡玉衍的親事,今個兒想聽聽你的意思。”
說得公平,可蘇迎春知道,若她真敢當場拒絕,恐怕要引得父親發怒,到時候反而落個不知好歹的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