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抬舉。”婦人落落大方的福了一禮,“夫婿早逝,奴家才擔起重任,待日后選出新的村長,自會卸職。”
“燕夫人自謙,誰人不知,你在村民中的威望頗高。”楊逸將在座的幾位貴客介紹了一遍。
“原來是欽差大人。”燕夫人嚇了一跳,“奴家有眼無珠,剛剛只覺得公子器宇不凡,不曾想卻是這等尊貴身份,失了禮數。”
鳳眸一轉,瞥向一旁的女子,道:“尊夫人長得可真美,難怪貼心護著,寸步不離。”
隨后把剩下的幾人均恭維了一番,話語說得既漂亮又得體。
立于身后的余公公低聲咕噥:“是個會來事兒的。”
蘇迎春不禁掩唇失笑,感慨能讓精明的余四在意,這位女子的確不容小覷。
“燕夫人也信奉白澤?”眼瞼半垂,他不緊不慢的問道。
“自然不信。”風姿綽然的婦人盈盈落座,認真道,“奴家認為,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可嘆大家別的事都能夠商量,唯獨天劫一說,極為抵觸,連我也勸不得啊。”
“從何時起,村民開始相信神明的存在?”他緊盯著此女細微的表情。
“大概……幾個月前罷,反正村子里陸續發生了一些奇怪的狀況,這一傳十,十傳百的,等我察覺不對時,大部分人已經深陷其中。”燕夫人嘆息一聲,“尤其張家老大,上回阻攔修壩,便是他帶的頭,被戴縣令押回去關了好幾日,據說前天剛放出來?”
楊逸應聲表示確是如此:“張宣雖說犯了律法,但暫未造成多嚴重的后果,姑父只能小施懲戒。”
他又詢問了一些瑣事,日頭漸漸偏西,暮色將至,遂約定明天再來叨擾。
送至門口,燕夫人忽然輕喚:“良大人,不知官府將如何處置村民們,奴家不懂律法,卻清楚此事可大可小,若大伙兒一直執迷不悟,京中是否會派兵鎮壓?”
他投去深深一眼,并未回答,只意有所指道:“今日所議,希望你能守口如瓶。”
婦人聰慧,當即福身:“奴家明白。”
一行人出了門,拐過巷口,看到一男子正與幾名村鄰怒目對峙:
“什么白澤上神!簡直可笑,我趙武長這么大,從未見過鬼,不需要什么上神的庇佑!”
一村婦嗤道:“呵,趙家大哥,話可別說那么滿,當心被上神聽見,降罪你家中。”
另一老嫗附和:“邱明村能被神明選中,是多幸運的事,就因為你們這些不開智的人,福澤才久久未至。”
男子不耐的疾步走遠,高嚷著:“有本事,今晚讓那妖魔來尋我!”
老嫗嘖了一聲:“年輕人,不見棺材不落淚。”
圍觀的群眾三三兩兩散去,須時,村間小道恢復了寧靜。
余四等百感交集,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楊逸遇到過兩三回,已不覺為奇,指著前方的紅瓦白墻道:“別院就在那里,天色不早了,請大人們快些,隨在下過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