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一抹淺色的東西飄過,她急忙喚余四:
“是不是他的外袍?”
余公公瞥了眼順著水流往下,掛在不遠處的衣物,低聲道:
“您待在此處別動,奴才去看看。”
她應諾:“好,你快去。”
余四足下輕點,在這雜亂的堤岸上如履平地般疾速前行。
她屏息凝神,緊張的眺望著。
若是他的外袍,那……
眼前不禁一陣眩暈,身形微晃,一道人影迅速上前。
“當心!”
男性嗓音離得極近,一手握住臂彎,另一手幾乎碰上她的腰。
她倏地抽回手臂,連著往后退了幾步,平靜道:
“多謝。”
楊逸露出憐惜的神色:“你這是何苦呢,生生在此折磨煎熬?我明白,自古女子以夫為天,嬌弱如你,一時間難以接受失去丈夫的打擊,可大祁民風向來開放,也不興立什么貞節牌坊,事已至此,你應該好好考慮接下來的路,才是首要。”
這番話,令她不由瞪大了雙眸。
但楊逸未曾發覺異樣,以為她的沉默是認同,自顧自繼續說道:“看你們的樣子,剛成親不久吧?良大人不在了,往后京中的府邸能有你多少地位呢,你年紀尚輕,總歸得尋個能夠長久依靠的人。”
裝模作樣的嘆息一聲:“別找了,被洪水沖走,沒有生還希望的,醒醒吧,他已經死……”
啪!一記耳光狠狠扇在了青年俊秀的臉上,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震得手心發麻。
“住嘴!”
她氣得渾身顫抖,怒不可遏:“為了一己私欲,放肆妄語!他的命,豈是你這種人,有資格恣意斷言的!”
楊逸被打懵了,捂著臉頰,怔怔的看著她冷漠凌厲的樣子,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這個女子。
“你外表正氣凜然,實則自私自利,心胸狹隘,窺探他人妻子,是個不仁不義,毫無道德的敗類,簡直枉為大祁學子!”她咬牙切齒的吼道,“我寧可現在跳下江,也不可能以你為靠!”
身后,江水的咆哮聲震耳欲聾,她立在風中,單薄的衣衫颼颼,卻有種不容侵犯的氣勢。
令楊逸張口結舌,竟不知該如何反應。
“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滾!”
眼尾泛紅,唇角緊抿,她的怒火滔天。
青年踉蹌數步,欲言又止,當目光與不遠處的余四相觸,一個瑟抖,飛快離去。
“娘娘,您……還好吧?”
她垂著眸,靜默半晌,方抬起頭,面對余公公擔憂的表情,緩緩搖頭:
“無事。”
“袍子不是皇上的。”
聞言,她松了口氣,不知是慶幸,亦或失望。
“娘娘。”這種情況下,余四不得不透露一點猜測了,“您安心,圣上應該有所安排。”
“嗯。”她輕輕應了聲,“我想……接著找。”
“……是。”
一無所獲的一天,期間戴弘猶猶豫豫的來問,要不要遞折子上京,被余公公以“尚未定論”阻止了。
其實戴縣令上報也無用,所有的消息渠道一早就已壓下,蒼縣如一個只進不出的鐵桶,外人根本探知不到內情。
踏著夜色回到院落,在余公公的百般勸說下,她勉強吞了一些薄粥,換掉濡濕臟污的衣衫。
“娘娘,早些歇息,別多慮了,不然待皇上回來,看到您這副憔悴的樣子……要心疼的。”
余四留下一盞小燈,恭敬的行了一禮,退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