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中年男人嚴肅認真的神情,特木爾愣了一瞬,隨即撫掌:“好,有哲布這般盡忠諫言之人相助,本王的福氣。”
克烈族長的情緒并未松懈,繼續道:“王千萬別聽信他人蠱惑,大祁與咱們國情不同,強求照搬,將導致無法預料的后果。”
“這不是,剛起個念頭,便和哲布商議么。”梟陽王微微一笑,“聽過就忘,別外傳了去,真傷了幾個部落的兄弟情義,本王難安。”
“我自不會亂說。”
“來來,喝茶。”
兩人不再談論此事,聊起開春牛羊數的增長勢頭。
半個時辰后,哲布出了金帳,數名隨侍跟上,幾人跨上駿馬,揚長而去。
梟陽的氣候,四季不明,大部分時節,天氣均十分晴朗,不冷不熱,草長鶯飛。
他們一路疾奔,越過連綿的平緩坡地,遠遠地,在藍天與綠草相接處,出現了成片的氈帳。
“族長回來了!”
來來往往的族民紛紛行禮。
哲布一一頷首回應,面色卻有些不豫,徑直鉆進了主帳。
“父親!”
“大哥。”
兩道身影一前一后掀起帳簾。
哲布看著長子格根及族弟陶格斯,擺了擺手,示意坐落。
格根是名年約二十的青年,性子活潑開朗,率先開口道:
“關于今年的打馬印節慶,王可有特別指示?”
克烈族長此刻沒什么心情提節慶,把金帳內的爭執復述了一遍。
“父親說得對。”格根義正言辭道,“百年來,幾大部落雖出現過分歧,但無論表面有什么矛盾,一致對外的心從沒變過,特木爾怎能起了吞并的念頭,過分了!”
“格根!”哲布沉聲訓斥,“吞并這詞太難聽,特木爾推選上王位不久,心浮氣躁是難免的,本意也不壞。”
德行慎言,為族訓。
格根立即低頭:“孩兒錯了。”
“大哥,你當面駁辯王的言論,我怕……會遭報復啊。”陶格斯擔憂道,“反正此提議對本族無影響,何不虛應一二?”
“怕什么?”哲布傲然道,“奉他為王,只不過覺得能力尚可,不代表心存懼意,身為族長,虛應這種事,辦不到!”
陶格斯暗嘆一聲,不再多言。
格根朗聲附和:“叔叔,克烈好歹是第二大家族,與王的曜日族勢均力敵,如果父親不出頭反對,其他幾個部落的族長哪敢出聲,安啦。”
“大哥英明神武,是族弟膽怯了。”陶格斯卑謙道。
待從主帳走出,夕陽的余暉已灑滿整片草原,格根拍了拍陶格斯的肩:
“明兒與我一同去大賽看看?”
“不了,有些私事。”陶格斯溫聲婉拒,“你好好選選,挑幾個得力之才,爭取今年的打馬印能一舉奪冠。”
格根氣憤道:“去年就差一點,論單場,克烈并不比曜日差!”
陶格斯笑了笑,正欲說什么,一道銀鈴般的嗓音傳來:
“哥哥!”
一名少女興匆匆而至,穿著寶藍色緞袍,衣襟和袖口滾了一圈白色絨毛,足蹬小蠻靴,身形較之普通的梟陽女子矮小些,長發編成數條細辮垂于身后,隨著跑跳輕快的擺蕩,顯得格外嬌俏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