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的父親,逼我發那么毒的誓。”寧太妃說著說著,感到一陣莫名寒意,不禁摩挲起手臂,抖瑟道,“明明這十多年來,我沒短缺過你吃穿用度,他仍會隔三差五來夢里擾我好眠,為什么!”
“嚇唬我有意思嗎!”攤開手臂比劃了下大小,婦人神情恍惚,言詞混亂,“后來,我去看過,那酒樓前的血跡,一個月了,還隱約可見……他是自愿的!與我何干!”
“噗!”
皇甫珊只覺得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呵呵……”肩膀抖動,她低低笑出聲,“哈哈……”
笑聲越來越大,她唇邊殘留著血絲,眼眶通紅,淚水滂沱而下。
非人非鬼的凄厲模樣,令寧太妃驚恐萬分:“你、你笑什么!”
“哈哈……我笑父親不值得……愛上你這樣的女人,賠上大好前途,賠上性命……哈哈……”她笑得前俯后仰,心痛得無可抑制。
她不是大祁的小公主,可她,是父親的小公主。
這世上,曾有一個人,那么的愛她。
如果他活著,定會馱著幼小的她四處玩耍,給她買簪花和蜜餞。
會揉著她的發頂,寵溺的喚“珊兒”。
可是,最愛她的男人,卻早就逝去了。
甚至,沒聽她叫上一聲“爹”。
胸口翻騰著一波一波的痛楚,似有把鋸條在來回拉扯。
十多年來,在后宮所遭遇的排擠,得不到父皇喜愛的委屈,母妃冷淡的對待,種種情緒齊齊涌上心頭。
“啊——”
她跌坐于榻旁,終于忍不住,放聲哭嚎。
“不值得……爹……嗚嗚……爹啊……”
她蜷縮著環住肩頭,想象一名高大的男人,蹲下身,給予溫暖的擁抱及柔聲勸慰:
“珊兒,不哭。”
呯!殿門被撞開,四王爺與皇后娘娘沖了進來,后頭是挎著藥箱的良太醫。
一見此景,蘇迎春立即命跟隨而來的宮人們退至苑外,同時微昂起下頜,對寧太妃道:
“您對珊兒妹妹做了什么?”
婦人佯裝無辜:“哀家是她母妃,能做什么?不小心摔下榻,許是摔疼了吧,嘖,還跟個小孩子似得。”
真是睜眼說瞎話。
皇后娘娘懶得與其多言,直接道:“良太醫診治時,不喜人多,麻煩您先出去。”
介于后宮的一切事宜均捏在這位鳳主掌心,寧太妃雖為長輩,亦不敢擺架子。
這么多年,到底學會了,何為識時務。
“珊兒,記住身份,別沖撞了娘娘,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離開前,婦人一語雙關的叮囑道。
蘇迎春目送著寧太妃一步三回頭的走遠,吩咐珠夏和紫鵑守在殿外。
闔緊門扉,未曾上前,即使不清楚發生了何事,但她知道,此刻皇甫珊需要的,是另一個人的安慰。
“珊兒。”皇甫雋心疼的輕喚,可少女完全沉浸于哀傷中,未置一言,渾身不停顫抖,淚水止不住的流著。
他無法,顧不上有外人在場,將人打橫抱起,坐至塌邊,摟到懷里安撫著。
“珊兒,我是四哥啊,看看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