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曇眨眨眼:“挑什么?”
蕭樾道:“挑一個看著順眼的,你帶走?”
他這是要——
送個丫鬟給她?
武曇就不滿了:“我們家又不是沒丫鬟用……”
蕭樾還是盡量跟她講道理的:“你那兩個丫鬟頂什么用?是能替你打架還是能替你出頭?還是你以后能老實了,不折騰事兒了?本王送你的,趁著現在見好就收吧,不然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呃?能打架的丫頭?
武青林和武青鈺的跟班都是有功夫底子的,所以平時差遣他們辦事也方便些,倒不是武曇想不周到,而實在是女子本弱,會點功夫的女子都不好找,更別提真有本事,出類拔萃的。
武曇不由的從頭到尾瞄了這十來個婢女一眼。
她反正一眼是看不出什么來的,但是以蕭樾的這個人和這個身份——
但凡是他拿出手的,怎么都是精銳了,不可能只是混飯吃的。
她是知道有些特殊身份的人,會暗中培養精銳死士的,有時候為了特殊目的,也挑選適合練武的女孩子,從小培養她們……
蕭樾手底下有人,她不奇怪。
但是千金易得,這樣的一個下屬,甚是得是要花費十幾二十年的時間和精力才能培養出來的……
蕭樾肯送,怎么算她都是穩賺不賠!
武曇眼珠子滴溜溜的在這群婢子中間轉來轉去,蕭樾卻一眼就看出來了——
她這不是在相人,而分明又是在想什么鬼點子了。
他是從來沒對誰的事兒這么用心過,為了這個武曇,算是一再的破例再破例,她還不領情?
蕭樾的脾氣就有點壓不住了,冷聲打斷她的思緒:“叫你挑個人而已,有這么費勁?難道還要她們每人給你露兩手嗎?”
當這是雜耍班子么?
武曇這才又把目光移到他臉上,很有些糾結不情愿的咬了下嘴唇,這才為難的伸出一根手指,確認道:“要選一個?”
蕭樾就當她是不樂意身邊放一個自己的人,便是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兩個選擇,要么你搬過來住,要么今天你挑一個人走!”
別說現在她搬過來名不正言不順的,就算蕭樾愿意今天就跟她拜堂成親,她還不樂意呢!
武曇是直接忽略第一條的,神色糾結的又往那排婢子身上逡巡一圈,就在蕭樾耐心即將耗盡的時候,她才終于戀戀不舍的收回了目光,小心翼翼的試探道:“不能都帶走啊?”
蕭樾:“……”
他以為她不想留他的人在身邊,沒想到她想得居然是在想——
要占便宜就占個大的?!
這丫頭的腦子里,一天到晚都琢磨的是些什么?就沒哪次她是照著正常人的思維套路走的!
蕭樾臉上的表情都有點繃不住了,冷冷的道:“不能!”
武曇就有點遺憾了——
會打架的丫頭誒?!一長串帶出去,多威風,大約就可以滿京城橫著走了。
蕭樾小氣不肯給,而且這么金貴的女打手,她也沒那么厚的臉皮耍賴多要,興致瞬間下去一大半,隨手指了個長相周正,既不歪瓜裂棗也不太美貌扎眼的:“那就她吧!”
蕭樾揮揮手,雷鳴就把剩下的人遣了出去。
總算是把這件正事給辦了,蕭樾暗暗松了口氣,拍拍袍子站起來往外走,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問:“晚飯你在這吃還是直接回去?”
武曇當然想回去,可是她自己的院子里沒有小廚房,大廚房又吃不慣,在府里一直是在老夫人院子里蹭飯的,這個時間了,等回去就過飯點了,老夫人肯定要問她一天的行蹤的。
與其到時候沒法解釋,就不如勉為其難的在蕭樾這湊合了。
武曇想了下:“我在這吃吧。”
蕭樾也沒深究,抬腳就出去了。
武曇睡了一覺起來,不重新梳洗下就總覺得渾身上下不自在,左右看了看,正找臉盆架呢,那婢女卻是極有眼力勁的,連忙上前道:“主子是要梳洗嗎?”
“嗯!睡得腦子不太清醒。”武曇晃了晃腦袋,“我得洗了臉才能精神。”
那婢女已經過去拿了臉盆出門,片刻之后就打了溫水進來,又多帶了四名王府的婢女進來,伺候她梳洗,并且把睡覺時壓出折子的外衫也給她脫下來,讓人去熨燙了。
這個婢女話不多,說話的時候聲音有點低,但是卻沉穩有力,聽起來也不討厭,主要是手腳麻利的很。
武曇一開始還以為舞刀弄槍的女子,都是粗手大腳,做不了精細活兒的,這時候就看得目瞪口呆——
怪不得蕭樾嫌棄她不學無術呢?人家一個女暗衛都比她心靈手巧啊。
那婢女給她重新編好小辮子,盤好發髻。
蕭樾這屋子里沒鏡子,還特意出去找了鏡子進來給她親自確認。
武曇就很驚訝了:“你們王爺得多沒人性啊,屋子里的活兒你們也得做啊?”
她這么損蕭樾,換做一般的下人,早就跪著求她改口了,這婢女卻是一副處變不驚的表情,只略微露出一個微笑的表情道:“是這半個月里現學的。”
她們這些人里,有人是從北境緊急趕回來的,有的是一開始就被蕭樾安排在京城里執行任務的。
月初蕭樾突然把人全都召集進了王府,訓練了半個月,學的就是伺候人這一套。
本來二十多個人,實在做不來的,中途就被雷鳴趕回去了,剩下剛才她們這十一個,都是好歹手腳不還不算笨,能做精細活兒的。
不過蕭樾雖然沒說限制她們的言行,她也是有分寸的,說話點到為止,并沒有把一切都交代的太透徹了。
武曇不笨,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雖然她一直昧著良心,但也不得不承認,這接連的兩件事,蕭樾對她算是很用心了。
不好意思再拆臺,就岔開了話題道:“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婢女道:“奴婢沒有名字,小姐喚我阿六就好。”
從小被做暗衛培養的孩子,多是選的孤兒,年紀太小的,一輩子都不知道姓甚名誰,而這種人,又經常是做的不見天日的事情,名字不重要,也沒有人關心,有個代號就可以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靜,面上甚至還能帶著個方才一樣淡淡的那種微笑。
武曇不是個太會安慰人的人,可確實心里有點不是滋味兒——
她自己雖然也是從小失去了母親,可是家世顯赫,也是被親人們嬌寵著長大的。
一個徹頭徹尾的孤兒的命運,她無法感同身受,也不想假裝很了解,不過既然蕭樾把人給了她,她還是要善待人家的,就拍拍胸脯,鄭重道:“放心!你以后跟著我,絕對比呆在晟王爺這好的。”
跟著她這樣一個小姑娘,當然是比躲在暗處,隨時隨地準備拿命去拼的好。
阿六就覺得自己這個新主子很有點天真的孩子氣,蠻有意思的,又笑了下:“是!奴婢多謝主子。”
不多時,就有婢女把熨燙好的衫子送回來了。
阿六服侍武曇穿好,又聽見雷鳴在外面敲門:“二小姐,屬下能進來嗎?”
“進來吧!”武曇揚聲道。
雷鳴推門進來,走到她跟前,拱手道:“二小姐要帶阿六回府,未免別人起疑追查,得去衙門給她報備一個戶籍身份,屬下這里擬了一份,您看行不行?行的話,明天屬下就叫人去辦了。”
他從袖子里掏出兩頁紙遞過去。
武曇大致的掃了眼,就覺得大老粗實在太可怕了——
戶籍上阿六總不能直接叫阿六的,雷鳴大概是覺得她以后跟著武曇了,直接就冠了主子的姓氏表忠心,叫武六!
“那個……”五六?武曇直接就想翻白眼了,“名字不好,換一個吧!”
你就是叫五柳都比叫五六好吧?
雷鳴是不知道她為啥不滿意,就悄悄抬眸去看阿六。
阿六對這個不講究,一臉的平靜。
武曇側目看她一眼,見她是真的逆來順受無所謂的,想了下,剛好看到桌上青瓷的胭脂盒子,就讓報了個陸青瓷。
陸取的六的諧音,名字雖然也隨便,但好歹能帶出門了。
在蕭樾這吃過晚飯,外面天已經黑了。
也不知道武青鈺是心太大忘了出門帶了個妹妹,還是故意不管她的,反正武家沒派人來接她,蕭樾倒是叫人備了車,還準備親自去送她,可武曇就是覺得自家人這么辦事搞得她很沒尊嚴……
嫁出去的女兒才是潑出去的水,她這離著嫁人還差老遠呢,那一家子就先當沒她這個人了?天都黑了,不見人,也不知道出來找找?
本來吃飯的時候還好好的,可吃完飯說要走的時候她又滿臉的不高興,青瓷還摸不透她的脾氣,還當她是不太想走的……
當然,想想而已,還是抱著她出門,給安置在了馬車上。
蕭樾在后面更衣,晚出來一步。
青瓷待他上了車,自己就跟車夫一起坐在了車轅上。
馬車上,武曇的興致不高。
城里的路雖然比較平坦,但是木制的車轱轆偶爾壓到小石子也會顛簸一下,燈火就跟著晃。
蕭樾本來是拿了本書在翻的,抬眸看見武曇一臉的不高興,索性就扔了書本跟她說話:“你身邊原來的丫鬟,到了年紀的,該打發的都盡早打發出去嫁人吧。”
武曇皺眉:“你干嘛管這個?”
蕭樾道:“你身邊又用不了那么些人。或者你舍不得,以后繼續留在院子里服侍也行,出門就不要再帶她們了,本王不說,你自己心里還沒數嗎?你最近得罪的人太多了!”
武曇撇撇嘴,心里認同他的話,卻不是很想服軟。
蕭樾就把她撈過來,捏著她的下巴強迫她和自己對視:“別跟本王裝聽不懂,你什么都懂。別說外面了,現在定遠侯府里面就不太平,你不能事事都指著武青林,以后也不準逞能了,先顧好了你自己再去管別人。”
武曇被迫仰著頭和他對視。
蕭樾的語氣很嚴肅,所以即便馬車里的空間有限,這一刻氣氛倒是不顯曖昧。
武曇眨著眼,突然就眉目生輝的笑起來,跟他頂嘴:“你知不知道我爹都不會這么嘮叨,煩死人的一遍遍拿同一件事這么教訓我!”
這一次,神情語氣都帶著明顯的戲謔,倒是不生分了。
蕭樾聽得一愣——
她這到底是嫌他嘮叨還是嫌他老啊?
但第一印象里的反應,這總歸不是什么好話。
他胸中一時氣悶,再看武曇眸子里璀璨的光芒,惡劣的心思一瞬間竄上來,捏著她的下巴直接將她的臉孔抬高,以唇舌堵住了她的嘴。
“嗚……”因為這一下午她人在晟王府他都算是很正經了,武曇倒是一時忘了這個人其實是特別不要臉的,這才敢跟他湊。
冷不防他的唇壓下來,張嘴就將她的唇瓣吞沒,武曇瞬間驚慌,瞪著眼,手足無措的試著去推他。
可蕭樾這大約也是一回生兩回熟的惡向膽邊生了,第一次在武家的花園里輕薄她的時候,他心里還有罪惡感,得捂住她的眼睛才能踏實的掩耳盜鈴,這一次反而是完全坦然了。
這丫頭真的是——
一時給她點好臉就敢蹬鼻子上臉,不教訓不行!
于是帶著懲罰性的,頂開她的齒關,侵略氣勢十足的攻城略地。
他甚至都不需要限制武曇的雙手,任她在那里徒勞的撲騰,直到撲騰不動了,破罐破摔的任他采擷了。
不過蕭樾一時沖動歸沖動,到底還是因為她太小了,他現在壓根也生不出什么更過分的遐思來,只給了個教訓也就作罷,緩緩的往后推開。
武曇紅著臉,氣喘吁吁的,可是他還掐著她的下巴,她躲也躲不開,就只是憤然的死死盯著他。
蕭樾用手指將將她唇上的濕氣抹掉,這才冷嗤一聲,恐嚇她:“你再跟本王頂嘴試試?”
武曇跟他沒話說,又想咬他,可是想想上回咬了之后他也沒長記性啊,她就不是很想浪費那個力氣了,梗著脖子嚷嚷:“你送我的丫鬟聽話么?”
話題一瞬間岔太遠,蕭樾卻是立刻心領神會,冷笑道:“你叫她本王扔出去試試?”
試什么試?肯定沒用!
武曇在武力值上完全不是他的對手,并且直接導致被強權鎮壓,什么雞毛蒜皮都得聽他的,話都不敢亂說了。
她一時氣得發抖,就一把推開蕭樾,扭身朝著車廂生悶氣去了。
外面馬車車輪碾壓的聲音,足以改過車廂里不高的說話聲,青瓷并不知道兩人又沖突了,只是在定遠侯府門前抱武曇下車的時候發現她還在生氣就想著小祖宗的氣性也太大了點兒吧,半個時辰了還沒消?
因為天晚了,蕭樾就沒進去,直接打道回府了。
慶陽長公主府的人盯了他一整天,這時候都沒撤,還防著他夜里會進宮去。
蕭樾只當不知道。
次日一早,慶陽長公主安排好的人就在早朝上發揮了作用,再加上還有一部分朝臣看在平國公府的面子,聯系到他們背后的皇后和太子,為了巴結新君,自然就自發的站出來替姜平之說話了。
本來這件事,皇帝就有點想要抬舉姜家的意思,不為別的,就為了證明太子在他心中的地位,再加上頭天夜里在正陽宮姜皇后還夸贊了姜平之兩句,想著就定了吧,剛要答應,外面卻有內侍緊急呈送了蕭樾上的一道折子。
皇帝看過之后,當堂大發雷霆,宣布革了姜平之的功名,然后就不由分說的拂袖而去,直接奔了正陽宮。
姜皇后正在處理公務,都沒聽見通傳一抬頭就見他氣勢洶洶的闖進來,心知不妙又不能躲,就還是硬著頭臉迎上去:“臣妾見……”
行禮行到了一半,皇帝甩手就一個耳光打過去。
------題外話------
皇后涼涼好無辜的也被渣渣們拉下水給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