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青瓷連忙垂下眼睛,往旁邊退了退。
武曇循聲望去。
這個時辰,她院子里的下人都已經被遣散下去休息了,只有幾個心腹的大丫頭出入。
蕭樾現在堂而皇之的出現,她卻還是很有些詫異的,皺了眉頭脫口道:“你怎么來了?”
青瓷識趣的已經帶上門退了出去。
蕭樾款步朝她走來,竟是恬不知恥的隨口道:“你們侯府的門禁又不是銅墻鐵壁,翻個墻而已,能有多難?”
武曇眉毛倒豎。
還沒說話,蕭樾已經踱到她跟前,側目看向桌子上擺著的嫁衣等物。
武曇心里還生著氣呢,看他這般登堂入室還大言不慚的,就更是不悅,沒好氣道:“我這有事呢,沒工夫搭理你,你走吧。”
她轉身要往內室走。
蕭樾卻搶上前去一步,從后面一把將她緊緊的擁入懷中,聲音摩挲過她耳邊,含著笑意調侃:“要試嫁衣么?不用試了,本王吩咐他們照你的身量裁的。而且……也就是穿一次的東西,不離大體就行,沒必要較真計較的。”
照她的身量裁的?昨天之前,他們都差不多兩年半沒見了,他知道她現在是什么身量?
武曇心中有一閃而過的疑慮,但隨后思緒就被打斷了。
她耳邊的碎發被蕭樾的氣息拂過,蹭在皮膚上,有點癢。
她偏了偏腦袋,掙扎了一下沒能從他懷里掙出來,就轉頭怒道:“你到底走不走?還嫌丟人不夠嗎?”
“怎么就丟人了?本王是那敢做不敢當的人么?”蕭樾垂眸對上她的視線,見她臉蛋因為氣惱而浮上了一層紅暈,一個沒忍住,就先偷香了一個,隨后趁著武曇怔愣,又揶揄反問道:“還是……你敢做不敢當?”
武曇被他噎了一下,目光本能的閃躲。
但再下一刻,就緩了過來,一邊去掰他鎖在她腰上的手臂一邊惱怒道:“你還說風涼話?那天晚上你特意把我叫到王府去,根本就不為了……為了……那個……”
有些話,她究竟是難以啟齒明說出來的,眼神閃躲著含糊了一下,反正手下是掰不開蕭樾的手了,就干脆又是一抬頭,怒氣沖沖的瞪向他道,“你就是為了制造把柄,好為了第二天登門商定婚期的事情鋪路,逼迫我祖母和大哥就范的!”
他就是蓄謀要將婚期盡量提前!
說什么想念?說什么久別重逢?
從頭到尾他都是算計好的!
本來么,他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想要將婚事就定在正月里,那前面這幾年時間都等了,又何至于這十天半個月卻等不得了,非要誆騙她過去,做了那樣不規矩的、會叫武家人大為光火的事情來?
蕭樾的用意被她戳破,卻是半點也不見心虛,仍是笑容款款的注視著她的面孔,隨口反問:“想明白了?”
這本來就沒什么值得遮掩和不敢承認的。
“你……”武曇想起那天廳上發生的事,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怒目道:“你叫我沒臉見人了你知道么?”
“本王這也是為你好,”蕭樾今天卻跟沒帶臉皮出門一樣,居然半點也不難為情的繼續笑道:“以往你年紀小的時候本王忍了也就忍了,現在你不會真以為本王能以禮相待的看著你成天在跟前晃吧?”
他說著,就伸手去隔著中衣揉她的小腹,“婚事早點辦了,咱們有備無患,嗯?”
武曇被他坑過了一次,現在再聽他說什么都覺得是鬼扯。
她才剛沐浴出來,雖是冬日,但因為屋子里的地龍和火盆燒得暖和,身上就只著中衣。
蕭樾的手掌隔衣落在她腹部,她登時一個激靈。
終于也是趁著他圈在她腰上的手臂一松的同時,連忙就拉開他的手,躥了出去。
蕭樾手下一落空,就又抬眸看過去。
武曇防備的瞪著他:“我祖母差點被你氣死你知道么?”
蕭樾也不著急去捉她,順手就把身上的大氅給脫了扔到一邊,一面仍是沒事人一樣的笑道:“你祖母與本王非親非故,跟本王置氣?她犯得著么?她氣也是氣得你啊!”
這話倒是不假的。
蕭樾行為不檢,跟老夫人半點關系也沒有,她才懶得管他是個什么德行呢!
現在之所以會動怒,還是因為武曇這個做孫女兒的牽涉其中了。
武曇再度被蕭樾噎住了。
她以前只知道他有點暴虐有點陰,卻并不曾發現他居然還這樣無恥!
“蕭樾!”武曇想回嘴,可張了張嘴,卻發現無話可說,最后就氣得聲音都發抖的霍的抬手指向她,怒罵:“你不要臉!”
這一盛怒之下,就沒了防備。
蕭樾順勢捉住她手腕,指間發力稍稍一帶,就將她又扯進了懷里。
“有你就好,本王還要臉干什么?”他說,這回就不再廢話了,直接將她攔腰一抱,就大步朝內室走去。
“你干嘛?”武曇雙腳離地,登時驚呼。
“你說呢?”蕭樾將她往床上一扔,然后撲上去就扯她的衣裳。
“我……”武曇拼命的護住領口,人被他按住動不得,驚慌之下就扭頭沖外面去喊青瓷:“青瓷,來人……”
蕭樾在這,青瓷自然是助紂為虐,不肯進來的。
武曇喊過之后才反應過來,然后就又倉促的重新轉頭看向蕭樾,驚恐的警告他:“你瘋啦?這是我家!你趕緊走啊,你這要是讓我大哥給堵在這了,他真能一劍劈了你!”
本來看見他驟然出現,武曇還真以為他是為了前兩天的事來道歉的,哪想到他會變本加厲,根本又是沖著占便宜來的?
上回她大哥發怒的樣子她現在想起來還不寒而栗呢,這一刻眼見著擋不住蕭樾的力道,情急之下憋得臉通紅,就只想哭。
腦子里亂糟糟的,就只有一個念頭在不斷的回旋——
瘋了!瘋了!蕭樾這混蛋一定是瘋了!這樣有恃無恐……
不!蕭樾如果沒瘋,她可能是要被他逼瘋了。
“我知道。”蕭樾順利掰開她攥著衣領的手,壓到旁邊,半真半假的低聲警告道:“所以你可千萬別嚷嚷,萬一真把他招來了,回頭他拿劍來劈我,還得你撲上去替我擋。”
武曇氣得想要尖叫。
但是無可否認,蕭樾這話是真把她給唬住了。
她大哥絕對忍不了這樣的事,萬一真被驚動了……
上回還能勉強收場,這回可不行了,別說婚事得告吹,還非要當場鬧出人命不可!
“我……你……”武曇欲哭無淚,卻又完全的無計可施,最后做出的最激烈的反抗也不過是甩了他一巴掌,氣急敗壞的罵他:“你無恥!”
蕭樾大概是太相信青瓷可以把一切的善后事宜都做好了,所以即便是登堂入室、頂風作案,也毫無顧忌的折騰。
武曇卻是有顧慮的,打不過他也抗拒不了,跟他叫罵都得盡量的壓著聲音,以免真的把她大哥招來。
外面北風凜冽,屋子里暖意融融,春意盎然。
武曇歇了兩天,這會兒身上倒是已經不難受了,卻奈何蕭樾這回折騰的更狠,她就又哭了一場。
最后仍是不記得是怎么入睡的了,就是后半夜突然聽到敲門聲才勉強撐開眼皮。
一轉頭,蕭樾也已經醒了。
青瓷在門外低聲的提醒:“主子,已經四更了。”
這話,自然是提醒蕭樾的。
蕭樾朝門外看了眼,沒做聲,收回視線的時候就見攬在懷里的武曇正用露在被子外面的那顆小腦袋對著她。
她看上去沒什么精神,神情懨懨的。
蕭樾俯首在她額上印了一個吻,笑道:“天色還早呢,一會兒本王先走,你接著睡。”
武曇覺得自從他回京以后,她就一直是在被他牽著鼻子走的,心里老大的不樂意,本來想抬手去推他,可實在是累得慌……
內心掙扎了一下,就沒為難自己,只翻了個眼白,往里側扭過頭去:“不要你管。”
蕭樾當然知道她在生氣。
見她別開臉不看自己,就手臂一纏,將她搬過來,挪到自己的身上趴著,然后捏了她的下巴去啄她的唇。
他也不說話,重新抬起她的下巴時,眼睛里就還是帶著鮮明的笑意的。
武曇覺得,他這次回京之后,私底下好像是笑容多了好些。
目光不經意的一瞥,瞧見他右臂上纏著的繃帶上隱約的透出了一絲血跡來。
她不太確定是不是自己在掙扎的時候抓到他的傷口了,目光微微凝滯了問他:“你傷沒事吧?”
“還成!”蕭樾淡淡的回了句,沒什么正經。
武曇重新收回視線看向他的臉時,就見他面容閑適仰躺在枕頭上的樣子……
其實也不是真的跟他置了氣,實在是被他刺激的有點上火。
她這會兒想想,就也不為難自己了,態度好了些的拿手指去戳戳他的臉,散漫道:“你這幾天都別再來了,萬一再被我們家人撞上了,就不好了。”
她跟蕭樾之間,其實早就等于是百無禁忌了,這一點武曇也承認。
她自己倒是沒什么抹不開面的,但也實在是——
不能不顧及家里人的顏面問題。
許是這話說得動聽了些,倒是叫蕭樾覺得受用了。
他仰躺在那里不動,也不表態。
武曇等了一會兒,沒聽到他應聲,就又微皺了眉頭,再拿手指去戳他:“我跟你說話呢!婚期都定好了,橫豎又不差這十天半個月的了,你別再折騰了,到時候萬一節外生枝,反而得不償失。”
蕭樾一直聽了她這番話,扣在她腰側的手掌才用力握了一下,點頭道:“好!聽你的。”
武曇心里微微的松了口氣,但隨后緊跟著又再次斂了神色,問他:“你把婚事定的這么急,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嗎?”
“暫時沒有,但也不得不防。”蕭樾道,斟酌著提醒她:“這幾天你把所有的應酬都推了吧,不要出門,十五那天宮里應該會設宴,也不要露面了。”
現在備嫁,就是最好的借口,即使是宮宴,武曇也可以名正言順的推了。
武曇對宮里那小皇帝也是防備的很,想也沒想的就點了頭。
只是突然想到了別的事,就又問他:“那太皇太后她老人家那里,還需要再去拜見一次么?”
周太后是蕭樾的生母,也就是她未來的婆婆,出于基本的禮節——
好像他們的婚事既然定了,就還是應該正式的去拜訪請安一次的。
蕭樾拍拍她的后背,無所謂的搖頭:“不用,母后不會計較這些事的。”
兩個人壓著聲音在帳子里說悄悄話,動靜不大。
青瓷還以為他們沒醒,此時已經忍不住第二次敲門提醒了:“主子?您醒了么?”
蕭樾沒做聲。
武曇只能代為開口:“知道了。”
話才說完,就又有點怒了……
蕭樾他臭不要臉,三更半夜翻墻來她家行不軌之事,現在居然要她一遍遍的出面替他遮掩?
這叫什么事啊!
蕭樾看她沉了臉,就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了,啞然失笑之余,便是欠身又在她唇角吻了下,然后擁著她順勢翻了個身,又把她按到了床上,拿被子裹好。
他也沒急著馬上離開,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蕭樾夜里在這邊,青瓷就不好意思隨便進來了,所以外間的蠟燭就一直沒熄。
此時紗帳垂下來,只是將床上的光線略渲染的帶了幾分朦朧。
他面部的線條剛毅且完美,眸色微深,就這么目不轉睛注視著她時——
武曇突然會覺得心尖兒上發顫。
他的那雙眸子,實在是太深邃,對望得稍微久了,她就覺得好像要被里面的情緒吞噬了一樣。
這種感覺——
莫名的就叫她心里本能的起了幾分懼意。
她瑟縮了一下,咬著嘴唇,小聲的催促:“王爺該走了……”
“小曇兒……”蕭樾開口,他捧著她臉頰的那只手,手指拂開她鬢邊碎發,指腹摩挲在她眉宇間,聲音黯啞又透著莫名的鄭重,“等著我!”
他走了兩世光陰,才終于得了這么一件至寶。
在這之前,就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會對一個女子沉迷至此。
她的一言一笑,每一句話,哪怕是最細微的每一個表情的變化,都能牽動他的心緒。
他一直以為,他這種人,天生就是一副冷硬的心腸,是注定了一生都要一個人走的,沒有羈絆,沒有留戀……
哪怕是在前世最后身死時,除了悔疚最終讓大的江山葬送在了自己的手上,再于別的——
其實也沒有多少的不甘和遺憾。
人與人,難道不都注定了只會是別人人生里的過客么?哪有什么是值得牽絆至深又或者割舍不掉的?
直到——
這個小丫頭出現……
認識了武曇之后,他好像才開始認真的領略到這世間所有的美好。
她這整個人,實在是太明媚太美好了,以至于喜怒哀樂和嗔笑怒罵都變成了風景,異常的生動。
蕭樾其實有點表述不清他在武曇身上所傾注的感情,就是感覺自從有了她,自己的生命也好像都跟著鮮活了許多,歡喜和憤怒……
終于不再是冷冰冰,活在人前的一座豐碑,而確實像是個有血有肉真實活著的人了。
想著再到不久的將來,她就將會去到自己身邊,朝夕相對,每天都能看見她,聽見她的聲音,觸碰到她……
從未有過的期待。
武曇其實是不太理解蕭樾怎么會突然就這樣看著她了,她只將這理解為是他在對她的示好和索求,又急著趕緊打發他走,想了想,就稍稍欠身,雙手捧住他的臉頰,在他唇上印了一個吻。
然后——
眉梢揚起,沖著他綻放笑容:“嗯!我等著王爺來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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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和曇子天天談戀愛,碼得我都萎靡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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