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樾!
小太子的皇叔蕭樾?!
不會這么巧吧?
彼時倆人幾乎是屁股貼著屁股的坐在一條破凳子上……
明明離得這么近了,武曇甚至都不敢轉頭去看一眼他的臉確認,當即就跟被針扎了一樣,蹭的就跳起來,往旁邊一躥。
此時木松也是覺得這人離他家小姐太近,一點避諱也沒有實在過分,已經往前奔了一步了,可一聽對方自稱“本王”,當下就是動作一緩,沒敢亂動。
而彼時,武青林轉了一圈剛好找過來。
武曇從蕭樾身邊跳開,一抬頭看見他來,可以說這是她這輩子見到她大哥最高興的一次,立刻就飛奔過去躲到武青林身后,一直到把整個人都藏好了,這才扒著武青林的袍子露出半個腦袋往外看。
她這反應實在是太離奇,蕭樾都愣住了——
他又不是什么洪水猛獸,這丫頭見到他躥這么高干什么?何況他好歹也是當朝親王,按正常邏輯來說,哪怕只是裝一裝,倆人既然在街上遇到了武曇也該象征性的給他請安打個招呼吧?
事實上,他對武曇的認知接近于無,無論是前世最后的那一次還是前些天在宮里遇到時,這丫頭都是很穩得住的個性,如今她這么一跳脫,他反而適應不了了。
蕭樾擰眉看過來。
彼時武青林也是濃眉深鎖,神色有些不善的盯著坐在那張破桌子前面的蕭樾。
“怎么回事?”他沉聲問木松。
“世子——”木松上前一步,剛一拱手要回話,武曇已經在拽他,催促道:“大哥,我們走吧,買個糖葫蘆你怎么去半天啊。”
武青林垂眸看她一眼,覺得她這個過分殷勤討好的語氣很不對勁。
武曇已經不由分說,扯著他的袖子就往主街上拽他:“走啊!”
武青林被她拽著,不得已只能跟著她走,走了兩步還是忍不住回頭又看了蕭樾一眼——
這個人的氣場不俗,絕非池中物,只是僅有一面之緣他都姑且覺得此人扎眼了……京城權貴圈子里的人他都熟,居然完全沒見過此人。
木松張了張嘴,也沒能說什么,也是心有余悸的又看了蕭樾一眼,這時候一邊跟著走,一邊已經在抹汗了——
這位爺可是自稱“本王”的,本朝沒有冊封異姓王的先例,很顯然他必是皇族中人,他家二小姐先是一驚一乍的明顯驚動了人家,現在又不打招呼的就走了,這樣真的好么?
武曇倒是沒再回頭。
蕭樾從背影上,甚至覺得她溜得頗為坦然。
她旁邊那個男人手里還抱著個兩三歲大的男孩子,那男孩子把啃了一半的糖葫蘆舉著往她嘴邊蹭,奶聲奶氣的說:“二姐姐吃!”
武曇別過臉去:“都是你的口水,我不吃!”
“不臟!”那孩子更大聲的說。
“我嫌棄你!”武曇卻絲毫不領情。
……
兩個人斗著嘴,那一行人漸行漸遠,聲音也慢慢融入人流之中,聽不清楚了。
因為蕭樾的目光一直落在這邊,雷鳴就多少有點心領神會的意思,走到他身后,主動解釋:“那是定遠侯府的世子武青林。”
“武青林?”蕭樾沉吟一聲,下意識的皺了下眉頭。
雷鳴不明所以,只以為他對這人很感興趣,就又進一步解釋:“他跟武家二小姐都是定遠侯的結發妻子林氏所出,也就是林老相爺的親外孫。他是武勛的嫡子又是長子,所以滿十五歲束發之年時就被賜封為侯府的世子,如果屬下沒有記錯的話,這個武青林今年應該是十九了,明年才到弱冠成年。”
怪不得武曇跟他那么親近,僅有的幾次見面,他都一直覺得這丫頭怪怪的,現在細想起來,她在任何時候對任何人似乎都帶著天生的冷淡和防備,卻唯獨方才回到武青林身邊的時候從眼神到態度,再到每一個小動作,全身上下都是放松且柔軟的……
原來,她最在乎的是這個人啊!
“定遠侯的長子……”蕭樾玩味著,微微沉吟。
前世的時候,一開始他對定遠侯武勛的家事并不關心,印象里他知道的定遠侯府的世子一直都是二公子武青鈺,后來一直到武曇死后,他深入了解武家的情況時才知道武勛還有一個長子,是和武曇一母所出。
他的這個長子武青林,是被正式冊封過世子頭銜的,甚至于在武曇嫁予蕭昀的時候他都還在。
是在武曇成婚的第二年,蕭植駕崩,蕭昀繼位之后不久他在南境戰死,世子之位這才讓給了二公子武青鈺。
而武青林死后,一直疼愛長孫的武家老太太大受打擊,也是一病不起,熬了幾個月也撒手人寰了。
蕭樾正在若有所思,他對面坐在那張破桌子后面的老道士趁他失神,已經躡手躡腳的站起來要開溜,可是才跑出去沒兩步就被雷鳴一個箭步追上去扯住后衣領給扔了回來:“道長這是要去哪兒?吃飯的家伙都不要了?”
他那手勁極大,老道士被他揪著領子一扯,險些斷氣,再往回又剛好撞在了那張破桌子上,就滿臉通紅捂著脖子直咳嗽。
蕭樾回過神來,側目看他一眼,手指不徐不緩的叩在桌面上。
老道士見實在躲不過了,就只能一咧嘴,剛想討個好:“晟王殿下……”
“真難得你居然能認出本王來。”蕭樾直接一句話就給他堵住了。
“那個……”老道士張了張嘴,小媳婦似的局促的直捏衣角,蕭樾已經拍了拍袍子起身,挑眉道:“本王回京,找了你許久了,怎么著?是你隨本王回府去聊聊,還是你請本王去你那坐坐?”
老道士頓時面如死灰:“這個……都不好吧!”
蕭樾于是冷笑:“那就附近找個地方聊吧!”
皇帝對他本來就不放心,沉香別館內外都有監視他的眼線,他這次出來雖然沒有翻墻,可半路也是使了障眼法甩了跟蹤他的人的,如果真的帶著這老神棍回去,必然要被皇帝盯上并且懷疑他的動機的。
而顯然,這老道士也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落腳點。
蕭樾這么一說,他又左右看看自己指定是溜不掉了,這才灰溜溜的跟著蕭樾走了,臨走前還沒忘記把桌上一大一小兩個元寶攏進了袖子里。
蕭樾也沒走得太遠。
這條街上有個戲園子,他從后門進的,直接閃進了二樓最里面預留的一個雅間,把雷鳴放在外面把風,單獨帶著那老道士進去,合上了房門。
這雅間里布置得很是舒適干凈,中間的圓桌上擺滿了瓜果點心。
那老道士進門就先抓了把瓜子嗑起來。
蕭樾面無表情的坐到他對面,卻仍是一擼袖子把左手攤開在他面前,竟然——
真是找他算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