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黃花觀只是一個小門派,不入哪吒的法眼,但敖霸可是龍宮六太子。
這件事已經牽扯到海陸兩界,人龍二族,見死不救對他有什么好處?
雖說哪吒和龍宮一直有嫌隙,但處在他們這個位置上,考慮問題從來不會僅僅從自身的喜好出發。
難道他也想借此機會制造亂局?
但從天庭目前的格局來看,李氏家族顯然是既得利益者。
李靖是天宮衛戍區司令,手握重兵,在軍部可謂位高權重。
由于在過去幾千年里他一直都是玉帝的親信,即便如今玉帝退居幕后,他的地位也依然特殊。他在軍部有極大的話語權,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不受軍部統帥勾陳大帝的節制。
哪吒原本在軍部擔任先鋒將軍,軍制改革后受封將銜,但因為其父親李靖在軍部的特殊地位,天庭改制后調入治安總局擔任妖事處主任。
表面上看,這一調動削弱了李家在軍部的勢力,但妖事處主任這個職位在治安總局當中十分重要,在平妖事務上有極大的發言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可以看成是李家把勢力從軍部伸進了政務院,同時讓以聞仲為首的雷部眾神無法在治安總局一手遮天。
除了李靖和哪吒,李家還有金吒在靈山、木吒在南海普通,都是佛前護法神將。
按照如今的格局,李家怎么看也是既得利益者,任何變革和亂局都可能損害他們的利益,他們應該極力維護眼下的局勢才對。
而且這一次蝠妖都出來了,他為什么視而不見?
天庭十萬天兵都沒捉住蝠妖,治安總局又通緝了那么久,作為妖事處主任的哪吒難道愿意放過這么好的機會?
捉住蝠妖,對他來說是大功一件,而如果明知蝠妖出現,他不但不管,還要阻止辛環出手,將來出了什么事,他就不怕擔責任?
齊鶩飛越想越想不通。
不過有一點他倒是很快聯想到了——既然有人攔住了辛環不讓他出手,那么會不會也有人攔住了敖摩昂,所以才導致兩邊都只派出了一撥援兵?
攔住辛環的是哪吒,攔住敖摩昂的又會是誰呢?
秦玉柏臨走的時候,讓齊鶩飛不要跟任何人提起這件事。
齊鶩飛當然知道輕重,這事兒背后很定還有更復雜的原因,再沒有看明白之前,他自然不會亂說。
他回到病房,和林林山打了聲招呼,就帶著張啟月一起去了定鼎門的春月樓。
在路上,齊鶩飛大致把起蛟澤發生的事告訴了張啟月。
張啟月聽得咋舌不已。
“我以為潛龍灣一戰已經是這幾十年來最驚險的妖戰,直到昨晚四安里一戰,讓我大開眼界,但聽你這么一說,和你們在起蛟澤中這一仗比起來,還是小巫見大巫了!”
“也許過個一兩年你再回頭看,這些又不值一提了。”
齊鶩飛想起了冰鰲島上敖摩昂出手的剎那,想起了北俱蘆洲雷震子和巨人的戰斗,想起了被三十六根天龍刺釘死在海底火山口的玉龍三太子,想起了哪吒曾出現在起蛟澤中……,種種跡象表明,這世界遠沒有一般修行人所想象的那么簡單。
他隱隱覺得,自己今后要面對的,是更強大的敵人和更復雜的變化。
張啟月笑道:“我是趕不上隊長你修為進步這么快。記得參加麒麟山行動的時候,你還沒入品,面對一只花面貍,還要靠端木大小姐保護,這才過去多久?你三劍殺趙春,這件事已經在納蘭城傳遍了。”
齊鶩飛說:“這可不見得是好事。”
“為什么?”
“以后要殺人就沒那么容易了。比如今天……”
“今天?今天要殺誰?”
“付洪生。”
“付洪生?!”張啟月吃了一驚,“那可是五品高手。”
“怕了?”
“怕?從我答應跟你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已經把命交給你了。”張啟月自嘲地笑笑,“要說怕的話,就是怕給你拖后腿。”
“我不要你的命。”齊鶩飛拍了拍張啟月還完好的那條胳膊的肩膀,“你也不會拖后腿。”
張啟月問道:“為什么要殺付洪生?”
齊鶩飛就把蘇綏綏的事情說了。
張啟月皺眉道:“付洪生在春月樓?”
齊鶩飛搖頭道:“當然不在。你別看這家伙平常一幅傲慢而不通人情世故的樣子,實際上謹慎狡猾得很。他這次沒有去起蛟澤,應該是嗅到了什么危險。這時候肯定躲起來了,想找他可不容易。”
“那我們去春月樓干什么?”
“付洪生的目標是我。”
張啟月立刻就明白了,齊鶩飛是要用自己作餌,把付洪生引出來。
“需要我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陪我喝酒就行了。”
時近傍晚,春月樓里早已座無虛席,比往常要熱鬧了幾分。
四安里發生的事情震驚了整個納蘭城的修行界,像端木家、王家這樣的世家門派自然有門內的消息,而一些小門派和散修,就只能跑出來四處打探消息,而春月樓就是最好的去處。
“四安里我去過好幾次,那里還沒我家茅房有靈氣,誰能想出了這么大一個魔頭!”
“你都說是魔頭了,人家要什么靈氣,要的是魔氣。”
“你懂個屁!魔道修行也是要靈氣的,哪有什么天然的魔氣?太古洪荒,巫魔妖道,全都是靠真靈修行。”
“就你懂得多,那你說,這個九爺在四安里那么多年,怎么修得那么厲害?”
“就是,聽說納蘭城和虹谷縣兩地城隍司加上仙盾局,再加上端木家和王家,精銳盡出,才勉強打個平手,你們說這個九爺究竟是什么來頭?”
“聽說是蚊道人轉世,邪乎得很!”
“蚊道人不是個傳說嗎,真有這號人?”
“怎么會是假的?靈山那十二品蓮臺不是被他吸食了三品,只剩下九品了嗎?”
“對對,還吃了龜靈圣母呢!”
“那都是西方那幫禿子自己說的,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噓……慎言!朱紫國周圍可都是靈山勢力。”
“怕什么,說都說不得了嗎?”
“別扯遠了,還是說說四安里的事吧,聽說最后是個年輕人把九爺弄死的?”
“是,叫齊鶩飛,盤絲嶺黃花觀的弟子,在虹谷縣城隍司當差。”
“我聽說過這小子,才二十幾歲就入了三品,是個百年不遇的天才。”
“三品?三品能殺了的九爺那個魔頭?你不知道他三劍殺了趙春!”
“趙春是誰?”
“九爺手下的第一高手,聽說城隍司的游處長見了都要讓他三分。”
“不會吧,游景輝可是四品第一人!”
“沒有的事,四品第一人明明是虹谷縣的甘鵬飛。”
“差不多,他們倆斗得厲害呢!”
“要這么說,齊鶩飛比這倆還強?”
“可不是嘛,他只用了三劍,就把趙春殺了。”
“二十幾歲就四品,還真有這樣的天才?”
“人家是三品,仙試院的考試還能有假?總不能剛考完幾天就升級了吧?三品到四品可是一道鴻溝!”
“但他殺趙春可是好多人看到了的。”
“我聽說的和你們不一樣。他手里有九品神龍符,殺九爺的時候,他身上就飛出一條九品金龍來,直接把九爺的真身給吞了,他才一劍刺中了九爺的泥丸。”
“他哪兒來的龍符?”
“龍宮太子給的唄,你不知道龍宮六太子在盤絲嶺做客吶?”
“呵,這小子運氣真好!”
“那也是人家的本事!”
齊鶩飛進春月樓的時候,滿座的人都在談論著他。
還好,他沒有上過新聞,沒人認識他。
他和張啟月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聽了一會兒,不禁搖頭覺得好笑。
九品金龍?
要是真有那玩意兒,也不至于在起蛟澤中如此被動了。
張啟月說:“隊長,要不要改變計劃?看這架勢,你要是把自己的身份一公開,姓付的還沒上鉤,咱就已經被口水淹死了。”
齊鶩飛笑道:“不用,救駕的人來了,說不定我們今天這頓飯還能免費。”
張啟月往樓梯口一看,看見一個女人手里搖著扇子,正款款地走來。綠色旗袍的胸口繡著一枝粉艷艷的桃花,隨著她婀娜的步伐,搖曳顫動出萬種風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