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靈韻一宿沒合眼,也不可能睡著。
好容易熬到天亮,她簡單地洗漱一下后,趕緊鎖門下樓。
小區里的士多店還沒有開門——其實在意料之中,她不得不走得更遠,來到大街上,找到公用電話亭。
提起話筒,投入硬幣,她內心掙扎少許,終究放棄了報警。轉而,從牛仔褲兜里,掏出郭哥寫的那張字條,撥通上面的電話。
“嘟嘟”幾聲后,電話被接通。
“您好,陳府,請問哪位?”
“我找陳子昂。”
接電話的是個女人,顯然不是要找的對象。藍靈韻連道。由于過于焦急,聲音顯得很不客氣。使電話那頭的女傭,下意識蹙眉。
“我們少爺還沒起床,請問您是哪位,要不留下聯系方式,等少爺起來我告訴他。”
“不行!趕緊讓陳子昂接電話,我有急事找他!”
“我跟你說不清楚,我告訴你,這件事情非常重要,他不是你少爺嗎,耽誤了大事你可擔待不起!”
“您、稍等。”
這個說辭顯然非常有效。
女傭硬著頭皮去敲門,她家少爺的起床氣可不是一般的大。
“王八蛋,誰這么一大早給我打電話,我去……這才六點多,神經病啊!”
果不其然,陳大少大發雷霆,若非嬌妻在抱,還不停勸說,感覺都要打人一樣。
“我特么四點鐘才躺下,才睡兩個小時。”媳婦兒將無繩電話拿到耳邊,陳大少可憐兮兮道。
不過,對電話那頭的家伙,他就沒什么好脾氣。
“喂!”
首先,他得搞清楚是誰,然后,對方如果說不出個子丑寅卯,這個梁子可就結下了。
“陳子昂?”
喲呵,好甜美的聲音,陳大少到嘴的火氣硬是沒噴出來。
“你是?”
“我叫藍靈韻……”
嘖嘖,這名字,靈氣!陳大少突然不困了。
“我們認識嗎?”看到媳婦兒將臉湊過來,他不好胡思亂想,一本正經地詢問。
“不認識。但你應該認識郭永坤吧?”
“永坤?”陳大少詫異,那不廢話嗎,可關鍵永坤找自己,怎么是個不認識的女人打電話過來。
還這么早,扼殺人的靈魂。
要不得。
電話那頭的藍靈韻,已經開始講述事情經過,陳大少一下給聽迷了,推開趴在身上的媳婦兒,直接跳下床。
“你說什么?永坤被人綁架了?”
佳禾小區門口,藍靈韻焦急等待,連早飯都顧不上吃,生怕錯過與對方的會面。
這可能是解救郭哥的唯一機會。
大約一個小時后,一輛紅色法拉利,自街頭咆哮駛來。后面還跟著兩輛明顯力不從心的虎頭奔。
“啪嗒!”
法拉利的車門被甩上,跳下一個戴墨鏡的休閑裝青年。
“誰是藍靈韻!”
附近圍觀群眾著實不少,陳大少同樣火急火燎,張口就是一嗓子。
“我。”
藍靈韻顯得有些膽怯地從人群中走出,她是真沒想到郭哥所謂的朋友,這么有來頭。早上電話里就聽到有人喊“少爺”,現在又開著如此名貴的跑車,身后還跟著八名西裝筆挺的彪熊大漢。
確實是個小美女,不過,陳大少現在半點興趣沒有。
此事老爺子都已經知曉,大發雷霆,還砸碎了一只乾隆時期的紫砂茶壺。
陳大少已經有至少十年,沒見過老爺子發這么大脾氣。
不管誰綁的永坤,事情玩大發了!
陳少爺掃了眼周圍,上前拉住藍靈韻,“上車。”
法拉利里,陳大少又讓藍靈韻將事情的前因后果,詳細講了一遍。
“永坤也真是的,來這邊了,也不跟我打聲招呼,還被你給撞了……”
藍靈韻一臉懊悔,陳大少這么一說,使她倍感自責。
的確,如果不是她把郭哥撞了,行動不便,以他在港城的關系,根本不可能住到治安不好的窮人區。
自然也不會招來匪徒綁架。
想著,眼淚便嘩嘩直流。
“行啦,永坤既然在你家住這么久,肯定沒有怪你的意思,那我也不會怪你。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搞清楚,是那幫王八蛋動的手。你再仔細想想,那三個家伙就沒有暴露點什么?譬如外號之類的?”
這些事情藍靈韻昨晚一宿沒睡,早就想了又想,可對方的確心思縝密,來得快,去得也快。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那就麻煩了!”陳大少狠狠地拍了拍腦門。
港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而且既然是綁票,匪徒肯定已經將人藏起來。
大海撈針,談何容易?
他不由長長嘆了口氣,心想永坤啊永坤,我都不知道你會炒股,還百發百中,沒事瞎發什么善心,沒聽過“好人不長命”嗎?
搖下車窗,陳大少向外面招招手,有保鏢會意湊上來。
“這一片是誰的地盤?”
“洪記的飛龍。”
“約他見面。”
“是!”
陳大少的想法很簡單:人是在這一帶被綁的,那地頭蛇的嫌棄無疑最大。
退一萬步說,即便不是飛龍干的。但人是在他的地盤上被綁走的,他就必須負責。否則……換人!
丫的連自己的地盤都管不好,那還混個屁啊!
是的,就是這么霸氣。
什么社團,什么古惑仔,再兇猛那也是針對普通市民,在連港府都要籠絡的資本大鱷面前,充其量就是一群馬仔。
興隆茶樓。
正如名字一樣,十分興隆。左敦街最好的老字號茶樓,共有兩層。
往常像這個時間段,正值茶樓最紅火的時候,入座需要排隊。不過今天,這里只有一樓開放,偌大的二樓,全部被清場。
陳大少帶著藍靈韻,以及兩名保鏢,沿著頗具古韻的木制樓梯,緩緩而上。
“你別哆嗦啊,跟著我怕什么?”陳大少像個大哥哥一樣,在藍靈韻后背上拍了拍。
也只能是大哥哥,他很早之前就說過,只要是永坤相中的女人,他絕對不碰。當初的葉輕蟬,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想想就知道,如果沒有相中,能在人家家里待半個月,還孤男寡女的?別提受傷的事情,你永坤一通電話,我能派救護車去接。
不過這回,陳大少還真猜錯了,郭永坤對藍靈韻,真沒產生男女之間的想法,也很難產生。他畢竟剛失戀。
可即便如此,藍靈韻仍然止不住顫抖。別說她膽小,隨便換個姑娘來試試,從樓梯口開始,每兩米一個紋身大漢。
這種場景她只在電影里才見過。
“陳少!”
一行四人,剛踏上最后一層臺階,便有一個西裝筆挺、文質彬彬的青年男人,笑著迎上來。
他雖然與周圍的紋身大漢格格不入,且一臉人畜無害的模樣,但藍靈韻可不會真拿他當斯文帥哥來看待。
很顯然,他才是這幫人的老大。
“你就是飛龍?”
藍靈韻再次對郭哥這位朋友,刮目相看。這樣的陣仗,他不僅沒有絲毫膽怯之意,還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對面的西裝青年人兩只手握過來,他只是輕輕碰了一下。
這是真不怕啊,她突然明白。
而西裝青年人對此,似乎半點不介意,反而越發殷勤。倆人的身份明顯不在一個段位。
“是的,陳少。聽聞您突然找我,真是榮幸之至。這邊請。”
二樓被清理出一個開闊空間,只擺了一張圓桌。
“靈韻,坐。”陳大少拍拍身旁的凳子。
藍靈韻哦了一聲,小心翼翼坐上去,如坐針氈。這張桌子上只有三個人落座,陳子昂、飛龍,還有她。
飛龍親自替二人斟好茶水,但眼神始終未曾在藍靈韻身上停留過。
“靈韻,你吃早餐沒有?”
“那個……”
“那就是沒有。”陳大少說,“剛好我也沒吃,弄點東西上來,邊吃邊說。”
“好的,陳少。”
飛龍招招手,立馬有手下去安排。不大會兒便推過來一輛餐車,上面至少有二三十道點心,一股腦兒擺上桌面。
“靈韻,吃啊。”
“哦。”
藍靈韻得感謝這些美食,否則她真不知道自己該干嘛,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陳大少干掉半份腸粉后,才筷子一扔,掏出手帕,抹了抹嘴。“你是真不知道我找你什么事,還是故意裝蒜?”
飛龍臉上的笑容,逐漸黯淡,嘆著氣道:“我知道這大清早的,應該不是什么好事,但陳少,我真心不知道。還望您點撥一二。”
“你最近綁過人沒有?準確地說,是今天凌晨。”
飛龍先是一怔,繼而立刻搖頭,臉上的笑容完全收斂,語氣嚴肅道:“沒有!”
原來是因為這個。
他才沒有這么腦殘,去綁這種豪門公子的人。
“確定?”
“我敢肯定。這種事情,除非我吩咐,下面的人也不敢去干。”
陳大少叼著牙簽,上下審視著他,似乎在分析他有沒有撒謊。
“飛龍,我想告訴你的是,這個人不光跟我關系匪淺,連我家老爺子見到他,都要使用尊稱。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我知道。”飛龍苦笑不止,“可是陳少,我真的沒做過呀!對了,您、怎么會找到我?”
他自然明白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這個梁子一旦結下,不僅是與一位豪門公子哥的恩怨,而是直面整個豪門。
豪門代表什么?
代表億萬財富,和龐雜人脈。從某種層面上講,港城就是他們說了算!
與這種勢力為敵,那都不是腦子缺根筋那么簡單。
“為什么找你?因為人是在你的地盤上被綁的。我不找你找誰?”
“啊?!”
飛龍噌地一下站起,一時間表情復雜,既心驚,也憤怒。
到底是哪個王八蛋,敢跑到他的地盤上來綁人?
這特么的已經不是害人,而是想要他的命啊!
想想就知道,能被陳家老爺子尊稱的人,是什么角色?
“陳少,你別擔心,我立刻派人去查,只要人還在我的地盤上,我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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