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恒臉色還是很蒼白,苦笑著低聲道:“我試過了啊,已經試過兩次了,這不是都不行嗎?就跟做了兩次噩夢一樣,醒來后只知道做了噩夢,具體是什么樣的噩夢,夢中的細節卻全然記不起了,只余畏懼與膽怯。不過我既說了會全力配合季姑娘,自然就會做到,季姑娘只管安排便是。”
季善笑道:“記不起就別記了唄,我回頭問二姐夫也是一樣的,那等過幾日二姐夫休沐,帶了二姐和小外甥回來時,我們再說這事兒吧。對了,你復課后,每日什么時辰去學堂?”
沈恒受她的笑容感染,心里輕松了一些,道:“每日都是卯正起身,卯時三刻出門,辰時之前到得學堂。”
季善在心里默默換算了一下北京時間,好像是六點起床,六點半出門,七點之前抵達學堂?
她微皺眉頭道:“馬上就入冬了,天亮得遲,也是辰時之前就必須到學堂嗎?”
那她豈不是也得陪他五點半就起床?殺了她吧!
好在沈恒隨即道:“冬日里能遲半個時辰,辰正前到學堂。”
季善方松了一口氣,“那打明兒起,我們都卯時三刻起床,然后圍著村子跑兩圈,辰時回來后吃早飯,吃完了你便出發,在辰正之前,你抵達學堂應該沒問題。”
雖然大冬天的六點半就要起床也很虐,好歹比五點半強多了。
反正只熬這一個冬天,等沈恒中了秀才,她自由后,便可以想睡多晚睡多晚了。
沈恒之前就聽她提過他除了用功念書,同時也得鍛煉好身體,點頭道:“君子有六藝,夫子也說過旁的學堂沒有條件便罷了,身體強健卻是跟念書做學問一樣重要的,不然一考就是那么多日,吃不好睡不好的,縱學問再好,身體不爭氣也是白搭。一切但憑季姑娘安排便是,我都可以。”
季善笑著點頭:“那就這么定了。就是如今天黑得遲,早上黑燈瞎火的,根本看不清路啊,我們要怎么跑?”
沈恒道:“這個簡單,打個火把也就是了。”
季善聽他說得輕松,也就不當一回事兒了,道:“那你休息一會兒,我去菜園子里拔點菜晚上吃……哎,我上次做那個韭菜餅,你說我要是逢集時,去鎮上架了爐子現攤現賣,大家伙兒能舍得花錢買了吃嗎?五文錢一個肯定舍不得,但三文錢一個,我覺得應該還是能賣的。”
她如今也就只能小打小鬧的掙點小錢,慢慢的積少成多了,關鍵就這樣,本錢也都是沈家的,得刨除本錢后,才是屬于她的第一桶金。
沈恒聽得皺起了眉頭,“季姑娘的意思,是想去鎮上做生意嗎?我不是說了,銀子的事兒季姑娘別操心,有我嗎?”
這么美好的季姑娘,他可不忍心讓她去鎮上勞心勞力,還要被人品頭論足。
季善不以為然:“你如今的第一要務是念書,別操心銀子這樣的話該我說才是啊,自己賺來的銀子,我用著心里也才踏實。不過這事兒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弄好的,且容我先籌劃兩日再說吧,我拔菜去了啊。”
說完便出了門。
余下沈恒看著她的背影惟有暗暗苦笑,季姑娘就不能別這么通透自立,有意無意的與他劃開界限嗎?明明她就比他小,明明他才是大男人,可在她面前,稚嫩無能的卻每每都是他。
可若季姑娘不是這么通透自立,也不是她了吧?
次日剛交卯正,沈恒便起了,有意把一應動靜都弄得極小,以免吵醒了季善。
昨晚他與季善說過了,早間他一個人早起去跑步就好,不用她陪他一起了,她也好多睡一會兒,奈何季善說什么也不同意,二人始終沒能達成共識。
沈恒便決定今早上自己偷偷去跑步,這越到后面天兒越冷,尤其早晚,風刮在臉上就跟刀割一樣,女兒家皮膚嬌嫩,哪能跟大男人一樣的風吹霜打?
可惜他自問已把動靜弄得夠小了,還是剛穿好衣裳,就聽得簾后季善迷迷糊糊的問他:“幾點了,該起床了嗎?”
沈恒只得道:“季姑娘,你再睡會兒吧,我一個人去跑就行了,你放心,我不會偷奸耍滑,一定會跑夠的。”
季善打了個哈欠,坐了起來:“我昨晚不是說了嗎,我要跟你一起去跑不是為了監督你,主要還是我自己也想強身健體,我身體可沒你以為的那么好,又怕冷得很,后面天兒真冷起來,一個不注意可能就要病,當然得趁早未雨綢繆才是。你等我一下啊,我馬上就好。”
說完已快速下了床,手腳麻溜的穿起衣裳來,隨后又把頭發隨意一挽,再去廚房生了火,把昨晚便熬好的粥煨著后,便隨沈恒一道出了門。
卻是剛出了門,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呼,真的好冷。”
沈恒忙把手里的火把離她近了些,遲疑道:“季姑娘,要不,你還是回去吧……”
一語未了,就見季善已往前跑起來,他只得跟了上去,就聽得季善道:“就是因為冷,才更要跑啊,跑兩圈就暖和了嘛,我體力耐力可都很好的,你一個大男人,可別連我一個弱女子都跑不過啊。”
沈恒讓她激起了好勝心,道:“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吧。”
舉了火把,與季善一道跑起來。
兩人繞著村里的主道跑了兩圈,都累得氣喘吁吁,天也已經蒙蒙亮了,才回了家。
隨即趁沈恒梳洗換衣之際,季善將已熱好的粥給他盛好,又把芋頭和雞蛋都熱好,才端到了房間里兩人一起吃。
雖如今四房窮得很,季善也沒在伙食上虧待沈恒和自己,一個準高考生,每日一個雞蛋已經是最低配的標準了好嗎?
至于她自己雖不是準高考生,卻實在信不過如今的醫療水平,寧愿每日多花幾文錢在吃上,也不愿回頭一個不慎便病上一場,到頭來人也受了罪,錢更是翻倍花了去。
沈恒對她這點很滿意,他自己其實吃得好一點差一點都無所謂,卻絕不愿委屈了她,見她也不愿委屈自己,當然就最好了。
一時吃過早飯,沈恒便拿了昨晚便備好的書袋,與季善道了別,又與去沈九林和路氏道別后,去了學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