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在聚豐樓用過了午飯,出了聚豐樓,上了大街后,沈恒都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整件事情簡直順利得不可思議,讓他一直有一種自己是在夢里的感覺,所以,這一切到底是真的,還是他的確是在夢里呢?
還是季善接連叫了他幾聲:“沈恒、沈恒……你在想什么呢,這么入神,快醒醒,醒醒!”
沈恒才如夢初醒般回過了神來,忙笑道:“我就是、就是覺得今兒發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實,所以有些恍神罷了。”
季善笑起來,“原來你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呢?怎么可能,銀票和銀子這會兒還揣在我懷里呢,哪有這么真實的夢。好了,別恍神了,我們快去買買買吧,不然待會兒時間不夠了……嘖,終于可以放心買買買了!”
方子最終還是四十兩成交了,畢竟就像季善說的,她可不只是賣方子給聚豐樓,還附帶了三道菜譜,那聚豐樓便怎么著都不吃虧了,葉大掌柜那樣精明的一個人,怎么可能不會算這筆賬?
于是與季善又討價還價了幾個回合后,見季善無論如何不肯再松口了,到底還是點了頭,并讓人當場去賬房按季善的要求,取了三十兩的銀票和十兩的碎銀子到花廳,先交給了季善。
季善見葉大掌柜爽快,人敬她一尺,她還人一丈,也很是爽快,趕在午飯前,便把做皮蛋的方子細細讓沈恒寫了出來,交給葉大掌柜,怕董大廚不明白,還細細與董大廚講解了一回。
之后又把怎么涼拌皮蛋,怎么做皮蛋瘦肉粥,做湯時該什么處理皮蛋,也都細細告訴了董大廚。
董大廚當了幾十年廚子的人,比尋常人于廚事上都靈敏得多,季善教起來自是事半功倍,雙方自也是皆大歡喜。
然后葉大掌柜便要留季善和沈恒用午飯,還不許二人推脫,“大家以后便是朋友了,既是朋友,再這般客氣,豈非生分了?我還指著以后沈娘子又想出了什么新的菜品菜譜的,能繼續與我們合作,互惠互利呢!”
董大廚也在一旁笑著幫腔:“是啊,留二位用飯又不麻煩,咱們可是酒樓,要旁的沒有,要整出一桌子菜卻是說話間的事,沈娘子這般爽利的人,這會兒怎么拘束起來了?”
又贊了一回季善能干,沈恒好福氣,弄得二人實在卻不過,只能在聚豐樓用了一頓豐盛的午飯,才辭別葉大掌柜和董大廚,離開了聚豐樓。
沈恒見季善笑得前所未有的燦爛,腳步也變得前所未有的輕快,卻是笑不出來。
上次來鎮里,他要給季姑娘買東西,季姑娘是無論如何都什么也不肯買,他當時曾想過她可能是怕花費銀子,畢竟如今他們真的不寬裕;也曾想過,可能是她真的……不想買?
如今方知道,她并不是不想買,也不是怕花費銀子,她只是不想花他和沈家的銀子買,而想花自己掙的銀子買而已。
她也的確這么快便掙到了銀子,還是一筆不小的銀子,不怪她一心想離開,半點不為將來發愁呢,憑她的聰明本事,將來就算是一個人,一定也能活得很好,壓根兒不用發愁養不活自己!
“又怎么了?”
季善走出一段距離后,見沈恒沒有跟上,忙回頭一看,就見沈恒竟還站在原地發怔,只得折了回來,“不是已經說了,你不是在做夢嗎,怎么還呆呆的,要不我掐你一把,讓你徹底醒過來?”
她都等不及要買買買了,別再浪費她的時間了好嗎!
沈恒忙笑道:“我已經醒了,就是覺著、覺得季姑娘真的好能干,自愧不如罷了。不過這是季姑娘自己的銀子,我覺得還是直接去錢莊都存起來,以備將來……吧,至于季姑娘想要買的東西,我帶了銀子的,還是由我買給你吧。你幫了我這么多,為我付出了這么多,我小小的回報你一點,本來就是應當的,你一日頂著我、我妻子的名頭,頂著沈家媳婦兒的名頭,那我養你便是天經地義的,不然老話怎么會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呢,這……”
話沒說完,已被季善翻著白眼兒打斷了,“你帶了銀子的,你如今攏共不到十兩銀子,就算全帶了,也沒我這會兒銀子多啊,能干什么?我想買的東西可多得很,而且銀子掙來不就是為花的嗎,還分那么清干什么?尤其無論當日我做皮蛋,還是方才賣方子,你都助了我一臂之力的,那賣得的銀子自然你也有一份兒,就更不用分那么清了。快走吧,再耽誤下去天都要黑了。”
沈恒還要堅持:“可是至少季姑娘在我們家期間,我養你的確是天經地義的事,我……”
季善只能再次打斷了他:“哪來的那么多天經地義,我有手有腳,干嘛要讓你養?再說你拿什么養,你自己如今說穿了都還沒自食其力呢!何況我這銀子來得容易,也不全是我憑什么自己本事掙來的,其實是拾人牙慧,所以銀子一直揣在我懷里有些燙人,還是得盡快花出去了,我才能心安啊。好了,別廢話了,快走吧!”
她一開始想的便是賣三十兩,畢竟那不是她憑自己智慧和本事掙來的,不過是因為她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撿了現成的便宜而已。
不想卻多賣了十兩,那這十兩跟撿來的也沒太大區別了,不盡快花出去,她還真有些難以心安呢!
所以,她先前也與葉大掌柜把話說明了,皮蛋的做法并不復雜,天下又這么大,將來肯定會有其他人也無意做出皮蛋來的,屆時希望聚豐樓別再想著一味壟斷,還是該讓更多的人都嘗到皮蛋的美味才是。
好在葉大掌柜答應了她,畢竟就四十兩的本錢而已,順利的話,聚豐樓很短的時間就能回本盈利,屆時都賺夠了,讓點利給普通百姓又怎么了,他們做生意,尤其是做飲食生意的,本來最講究的便是和氣生財,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季善見葉大掌柜答應了她,這才安了心,她可不想因為自己,蝴蝶效應對歷史的發展產生什么不好的影響。
沈恒見季善話音未落,人已往前又走了出去,且還走得挺快的,只能暗嘆一口氣,忙忙跟了上去。
彼時柳志坐在聚豐樓的賬房里,也是笑不出來。
午飯前,胡三兒忽然奉葉大掌柜之命,到賬房要他支三十兩的銀票和十兩的碎銀子,還帶了葉大掌柜的印章。
既有印章,柳志自不至懷疑胡三兒是在假傳命令,只是這么大筆的支出,作為賬房,柳志肯定要問一問胡三兒是支去做什么的,“……這不是還沒到月底給咱們供貨的商家結賬的時候呢,難道這個月要提前給他們結?”
胡三兒卻是笑道:“都是月底結,這差月底還有十來日呢,就算要提前也不可能提前這么多啊。好像這銀子是支去給沈相公夫婦的,我方才剛好聽了一耳朵,好像是沈娘子把那什么皮蛋的方子賣給了咱們聚豐樓……嗐,看我這破嘴,怎么就這么關不住話兒呢?柳賬房可千萬別再告訴旁人了啊,大掌柜可嚴令了我們不該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許說的,柳賬房可千萬別讓我難做,我先謝謝您了!”
葉大掌柜的確下了令,不許聚豐樓里任何人外傳有關皮蛋做法和方子的任何話兒,既是怕不慎走漏了風聲,回頭橫生枝節;也是為沈恒和季善著想,以免他們忽然得了一筆橫財,會給他們惹麻煩。
可胡三兒心里自來不大瞧得上柳志的為人,對他之前那般對待沈恒和季善,也有些抱不平,那好歹是他的小舅子,他至于做得那么過分嗎?
惟恐人家沾他光,惟恐人家丟他臉似的,也不看看人夫妻倆都長那么好看,且事實也證明,人家自有本事,根本沾不著他的光也丟不著他的臉。
再說柳志是賬房,樓里的一應支出都得經他的手,只怕他回頭略一深想,或是略一打聽,肯定就能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本來也瞞不住他,那何不以此來刺刺他的心,打打他的臉呢?
也因此,柳志算是第一時間知道了季善的皮蛋方子賣了四十兩銀子的事,可謂是如遭雷擊,只差當場石化。
還是想著不能當著胡三兒的面失態,不然回頭他和樓里的活計們不定又得怎么背后編排他;更不能誤了自己的本職,把銀子賬目都弄錯了,那他不但得自己賠上,指不定還會因此連賬房的差事都給丟了,那就真是虧大發了。
才勉強把情緒都壓下,只是神色有些勉強的把銀子都支給了胡三兒,再做好賬目后,將胡三兒打發走了。
之后方再不用控制自己的情緒,滿臉鐵青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就那樣一個臭烘烘的東西,竟然就賣了四十兩?
大掌柜到底怎么想的?
他一年辛苦到頭下來,也不過就十二兩銀子的工錢,加每季兩身衣裳和偶爾樓里賣不完的一些菜啊肉啊而已。
沈恒和季氏卻這么輕易便得了四十兩銀子,足足抵他辛辛苦苦三年還要多的工錢了,老天爺也太不開眼,太不公了吧!
關鍵他們竟然跟大掌柜談得很好,聽說大掌柜和大廚還都再三挽留他們吃午飯;方才當著他們的面兒,大掌柜還待他那么不客氣,這要是讓他們回去一亂傳,豈不是人人都得知道,大掌柜其實并沒他以往說的那般待見器重他,他在聚豐樓,也真沒有他以往說的那般風光體面了?
可他們明明可以一開始就與他把話說清楚的,非要賣關子不肯說,弄得他平白做惡人,不然他完全可以借此也讓大掌柜高看一眼的,——渾然忘了自己一見沈恒與季善便是橫眉冷對,人憑什么還要告訴他?
柳志真是越想越氣,越想越妒,心里直如有一團火在燒一般。
如此到吃了午飯后,柳志忽然想到了另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他與沈恒關系也是好過的,在沈恒第二次下場縣試之前,他自問對這個小舅子都很不錯,畢竟一旦沈恒中了秀才,他做姐夫的,還有他的兒女們,也是要跟著沾光的。
可誰讓沈恒那么不爭氣,第二次下場竟然連第一場都沒考完,就被抬出了考場?
就他這樣的,還指望能中秀才呢,做夢去吧,將來別時常找他打秋風,占他便宜,拖累他就是好的了!
之后柳志便待沈恒疏遠冷淡了很多,回丈人家的時候也是越來越少,對沈桂玉亦不怎么好了,為此還曾惹得沈九林和沈家四兄弟都明里暗里敲打過他。
因此種種,要說沈恒心里對他沒有意見看法,不惱他恨他,怎么可能?
偏如今沈家已分了家,沈恒又有銀子了,既不必再擔心自己花多了家里的銀子惹得兄嫂們都滿心埋怨,家里上下都是面和心不和,便能安心念書,再無后顧之憂;又能有銀子打點夫子籠絡同窗,買好書好集注了。
那他若再運氣好點兒,加上本身的學識,來年高中的可能性還真挺大的,他可連之前病得都差點兒要死了,也生生挺了過來,還隨便沖個喜,都娶了季氏那樣漂亮的老婆,這運氣還要怎樣好?
只怕真要否極泰來,自此一帆風順了。
不行,他絕不許那樣的事情發生……柳志想到這里,牙關都快要咬斷了,一旦沈恒真中了,他不但休想沾光,勢必還會處處受氣,便是他老婆,以后肯定也會在他面前揚眉吐氣,那他……
對了,丈人家才分了家,沈恒與季氏便得了那什么皮蛋的方子,哪有這么巧的事,誰不知道那季氏連一根線都沒帶到沈家的?
真有這樣的方子,早在娘家時就拿出來,讓一家人都過上好日子,自己也不至給人沖喜了,可見那方子多半不是季氏的,而是他丈母娘偏心自己生的兒子,早就藏了私,不過是借一借季氏的名頭而已,——對,肯定是這樣,他丈母娘的娘家可是在府城給大戶人家當過奴才的,知道一些秘方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嗎?
可她憑什么這樣偏心自己生的兒子,不是自己一再的說自己這么多年都是一碗水端平了,從沒偏心過嗎?
等晚間回去他便把這事兒告訴他老婆,讓她盡快回娘家去偷偷告訴給另外幾個舅子,就不信鬧不起來,一旦鬧了起來,沈恒自然也沒法兒再安心念書,那來年自然又是考不中的命!
對,就這么辦……柳志心里有了主意,臉上這才有了笑容,心里也終于舒坦了許多。
沈恒,是你自己先不拿我當姐夫,先對我不仁的,那就休怪我對你不義了!
季善等沈恒跟上自己,問清楚了他鎮上生藥鋪的位置后,第一站便直奔生藥鋪而去。
等出來時,沈恒手上已多了四大包中藥材,什么百合龍眼蓮子丹參麥冬茯神遠志……只要能安神寧心助眠的藥材,季善都買了不少,打算回去后,每日按比例給沈恒做藥膳或是燉湯吃。
而多了四包中藥材的代價,便是她才得的十兩碎銀子,少了一兩多。
讓她禁不住暗暗感嘆,果然到了哪里,藥都很貴啊,不過只要能起到她預期的效果,貴點兒就貴點兒吧!
第二站,季善去了干果鋪,見品種雖沒她想象的那么多,至少花生杏仁核桃栗子之類的都有,遂讓老板娘每樣都給她稱了兩斤。
不但沈恒需要補充這些東東,她也非常需要,如今既有了銀子,她當然不愿再虧待自己。
沈恒見季善眨眼又是一百多文出去,縱她不說,他也知道這銀子也都是為他花的,心里就越發不安了,待出了干果鋪,便低聲與季善道:“季姑娘,這些東西我真的都不愛吃,你要不都退一半回去,只留一半回家后你自己吃吧?”
季善正是買得高興之際,聞言白他道:“不是說過了銀子掙來就是花的,你能別叨叨了嗎?再說你真的不愛吃?你又不是缺嘴兒,我信你就怪了。走吧,我還要扯布買棉花,還想買手爐湯婆子呢,晚上真的好冷……對了,我還要買面霜和手霜,這么冷的天,風吹在臉上就跟刀割一樣,我手也快生凍瘡了,再不好好保護一下,就真要高原紅,不能看了。”
一邊走一邊繼續自言自語,“唔,也得給娘和二姐都買一份兒。還有簪子,我還要買三支漂亮的簪子,我和娘、二姐一人一支……還有什么呢……”
沈恒見季善越說越高興,雙眼簡直閃閃發亮,心里不由越發自責了。
這么多季姑娘需要的東西,他之前卻通通沒注意到過,他要是早注意到了,不就可以直接給季姑娘買回去,讓她早些用上了?東西都買回去了,退不了,季姑娘自然只能用了啊,說到底還不是他粗心,還不是他不夠關心她!
沈恒決定不再掃季善的興了,她要買什么就只管買吧,只要她高興。
至多等將來季姑娘實在……要離開時,他設法替她把花的銀子都補上,讓她仍是足足四十兩銀子也就是了!
二人遂又去了布莊,之后季善想要的手爐和湯婆子也買了,簪子也買了,面霜手霜也買了,沒想到還挺香挺潤的,讓季善禁不住再次暗暗感嘆,古代人民也真的很有智慧啊!
最后季善見路邊竟可巧兒還有賣羊肉的,索性又買了三斤羊肉,打算晚上吃羊肉鍋子,這天氣喝碗熱熱的羊肉湯再好不過了。
如此十兩碎銀子便花了個七七八八,所剩無多了,買買買時季善還不覺得心疼,這會兒買完了,再算起賬來,終于后知后覺的有些心疼了,果然是花錢容易掙錢難啊,就這么一會會兒的功夫,她的財產便只剩四分之三了!
不過好歹都是自己享受了的,且還剩大半呢,人掙錢不容易,錢掙錢卻要容易得多,她都有第一桶金了,還怕以后第二桶、第三桶不能源源不斷的來嗎?
這般一想,季善便也不覺得心疼了,看向沈恒道:“這么多東西,光憑我們的雙手肯定搬不回去,要不雇個車什么的?”
沈恒看著滿地的東西,重倒是不算重,就是數量太多太雜,光憑他和季善,的確搬不回家去,何況他還不愿累著季善,想了想,道:“這會兒只怕雇不到車,倒是三嫂娘家就在前邊兒不遠處,不然季姑娘在這里稍等我片刻,我去三嫂娘家借個推車來?我記得他們家是有推車的。”
季善點點頭:“那你去吧……不過空手去不好,你買一封點心帶著去吧,給你錢。”
伸手要遞錢給沈恒。
沈恒卻是沒接,扔下一句:“我有錢,季姑娘就在這里等著我回來即可。”轉身大步去了。
余下季善看著他的背影,暗暗思忖起來,三十兩銀子加上之前他們四房分家得的十兩銀子,如今她和沈恒總共就還有四十兩銀子,肯定足夠花到沈恒考完縣試和府試,還能有一些剩余了。
那屆時她離了沈家,至少不擔心一開始會流落街頭,挨餓受凍了,她還能有一點啟動資金,只是屆時她要做什么來養活自己,還得好生合計合計才是,好在還有足夠的時間,老天爺待她也還是可以的……
季善就這樣胡思亂想著,等到沈恒推了自溫氏娘家借來的推車回來。
兩人遂一起將買的東西都搬到車上,推著車踏上了回家的路。
冬日天短,等他們到家時,天已快黑了,自然家里所有人也都回來了。
瞧得季善與沈恒竟買了足足小半推車的東西回來,宋氏先就笑起來,“喲,四弟四弟妹這是發財了呢,買這么多東西?是說怎么你們去鎮上一去便是一整天,原來是買東西耽擱了。不過這么多東西,得花不少銀子吧?不想四弟四弟妹還真挺舍得的!”
攏共就分了十兩銀子,竟敢這么大手大腳,這是不打算過了是不是?還是指望銀子花完了,公婆會再貼補他們,他們當兄嫂的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餓死窮死呢?
做夢,她自家還舍不得這樣花銀子呢!
姚氏站在自家的灶房門口倒是沒說話,但心里的想法這一刻與宋氏卻是不約而同。
都已經分了家了,四房若還指著能跟從前一樣,簡直就是休想,公婆想要私下貼補他們,同樣也是休想!
季善用腳指頭都能猜到姚氏宋氏這會兒心里在想什么,淡淡一笑,道:“對自己都舍不得了,還能對誰舍得?何況二嫂沒聽說過一句話‘會花才會掙’嗎,我們既敢這樣花,自然就有本事掙。我們事情還多,就不陪大嫂二嫂說話兒了啊。”
說完便幫著沈恒,將推車推到了他們房間前,開始下起買的東西來。
等把東西都搬到了房間里后,季善才提著買的羊肉,去了自家的灶房。
卻是剛生好火燒好水,就聽得沈九林在院子里叫沈恒,“老四,你來一下。”
隨后沈恒也來了灶房,對季善說了一句:“辛苦季姑娘了。”
繼續道,“爹叫我去一趟,多半是要問我今兒我們為什么買這么多東西,花了多少銀子,我能告訴爹賣方子的事嗎?若不告訴,我怕爹擔心,可這是季姑娘的秘密,所以想先問問季姑娘的意思……”
季善笑著打斷了他,“大姐夫是聚豐樓的賬房,這事兒肯定瞞不過他的,所以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了,你就照實告訴爹也就是了,省得他擔心,當咱們得過且過。況回頭我肯定還要這樣買東西的,所以趁早過了明路的好,省得老是引得大家猜疑擔心。”
沈恒見季善同意,便出了灶房,與沈九林說話兒去了。
余下季善先把羊肉清洗干凈,再全部切了,放到鍋里汆了一次水,去了血水后,方放了油下鍋,加蔥姜蒜爆炒起來。
想到之前她在自家后邊兒的檐溝邊上看到過野生的山奈,又忙去拔了一把回來,洗凈后團成團,扔進了已經燉得快開的鍋里。
一刻鐘后,羊肉的香味兒開始出來了,季善不由本能的吞了一口口水,這原生態的肉就是不一樣,不管是雞肉豬肉還是羊肉,真的都要更香一些,她以后一定要過上日日都能有肉吃的日子才是!
堂屋里,沈九林聽沈恒說完了他和季善白日的經歷,則是幾乎目瞪口呆,“就是那個昨晚你三嫂說臭得她膽汁都差點兒吐了出來的什么蛋,竟然就賣了四十兩?你們不會是被騙了吧?這也太、太……”
之前自家沒分家前,全家人一年辛苦下來,也就三四十兩的收入而已,就這已經是沈家村兒數一數二的了。
如今小兒媳卻憑那樣臭的什么蛋,就短短幾個時辰的功夫,就換了一家人一年的收入回來!這簡直比大白天的見了鬼還嚇人!
沈恒能理解他爹的驚訝,畢竟他自己白日也曾一度這樣驚訝過,因笑道:“聚豐樓那樣的大酒樓,怎么可能騙我們?何況是人家給了我們四十兩,不是我們給了他們四十兩,誰騙人會這樣騙啊?所以真的是我媳婦兒能干,也真的是聚豐樓的大掌柜和大廚慧眼識珠,他們大掌柜還說了,以后我們去聚豐樓都半價呢,所以爹盡管放心吧!”
沈九林一想也是,得銀子的是小兒子和小兒媳,誰會騙人還倒給大筆銀子的呢?
這才心下稍松,眉頭卻仍皺眉,道:“可我還是覺著不敢相信啊,那蛋是仙丹不成,能值這么多銀子?就算是仙丹,這么臭的仙丹,也沒人吃得下去吧,聚豐樓買去圖什么呢,不怕白虧銀子?”
沈恒笑著繼續給他爹解釋,“不是賣的蛋,而是賣的做那蛋的方子,還有幾道菜譜。那蛋也真是剛聞時覺得受不了,聞慣了就好了,吃起來更是極有彈性,還能藥用,聚豐樓的大掌柜與大廚都是見多識廣之人,他們既然肯出四十兩買下我娘子的方子和菜譜,自然就是看好能賺錢,畢竟蘿卜青菜各有所愛,我們覺著臭,其他人卻覺著香呢?何況我昨兒吃過,真的挺好吃的,不然回頭我讓娘子做了,爹娘也都嘗嘗?”
沈九林一聽是連方子菜譜一起賣的,他畢竟縣城府城都去過,也就明白過來,不再覺得驚嚇了,笑道:“也是,聚豐樓的大掌柜那樣精明的大人物,總不會做虧本兒的生意。那你小子倒真的是好福氣,娶了這么個能干靈巧的媳婦兒,當真是撿了寶,肯定以后都能順順利利了,等過幾日你娘回來知道了,還不定得多高興呢。”
心里對季善的印象更好了,這個小兒媳果真是個福星,一進門便讓恒兒醒了過來,如今也是越來越好不說,今日又給恒兒帶來了這么大一筆財,讓他可以安心備考,再無后顧之憂。
那這次恒兒指不定真就能中了呢?
畢竟風水輪流轉,一個人總不能一直都是霉運吧,恒兒都倒霉這么多年了,也該轉到好運了!
沈恒點頭道:“我能遇到娘子,的確是我的福氣,但我更大的福氣卻是能有爹娘這樣的父母。我娘子還給娘買了簪子,等娘過幾日回來后見了,一定會更高興的。”
沈九林嘆道:“只要你好好兒的,你們兄弟姐妹都好好兒的,我和你娘就高興了,其他都是次要的……嗯,好香,你媳婦兒做什么了?”
沈恒也不由吸了一下鼻子,道:“娘子做了羊肉湯,說冬天里喝一碗熱熱的羊肉湯再暖和不過了,這不是我明兒就要模擬考了嗎?她說明兒除了羊肉湯,姜湯也得給我備著,免得著涼了。”
沈九林笑著直點頭:“季氏想得這么周全,真個難得,咱們家娶這個媳婦兒真是娶著了,虧得她那個爹心狠,不然……不過若不是咱們家,她還不知道會落到什么地方去,說來你和她都算是因、因……那個詞兒怎么說來著?”
沈恒笑道:“爹想說因禍得福吧?的確,我和季姑娘都算是因禍得福了,不過得到福氣更大的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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