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三兄弟在府城又待了幾日,便回了清溪去。
季善與沈恒苦留不住,只得替他們雇好了馬車,打包好了各色禮物,一路將他們送出了城外。
周氏與季蓮花也少不得為虎頭帶了一大包吃的穿的用的,還有特地為沈九林路氏準備的謝禮;孟競亦趁機為家里父兄侄兒侄女們都帶了不少禮物回去,——既季善沈恒今年不回清溪過年了,他八成也不會回了,總得提前做兩算。
所以沈家三兄弟可謂來是滿載而來,回也是滿載而歸。
之后會寧的汛期漸漸過了,沈恒不用再時不時的隨侍羅府臺身邊,有了更多的時間看書做文章,便越發的廢寢忘食了。
季善知道他忙,每日除了保證他和羅府臺都能吃好喝好,吃穿住行全不用操心以外,也不打擾他,橫豎她無聊了就去飄香逛逛,不然就是去城里各處逛逛,再不然就是給羅晨曦寫信,想到什么寫什么,積攢到一定的厚度了,才封好了讓人一并送到京城去,倒也不難打發時間。
在此期間,飄香的分店也順利開張了,且一開張便不負葉大掌柜與季善的期望,賓客盈門,日日爆滿。
周氏與黃二兩個新科掌柜新官上任三把火,竟也是當得有模有樣,除了剛開頭幾日有些個手忙腳亂,拙荊見肘,等熟練起來后,便配合得極是巧妙,游刃有余了。
季善一直懸著,只沒讓任何人瞧出來過的心這才落回了原地去,再見到葉大掌柜,便少不得贊起他來:“還是您老有魄力,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果然我娘和黃二哥都沒辜負您老的期望與看重,這才十來日呢,新店那邊便已上了正軌,當真姜還是老的辣!”
葉大掌柜因為新店日日爆滿,心情大好之余,也免不得有些小小的得意。
聞言擺手笑道:“太太千萬別這么說,主要還是周妹子與黃二立得起來,他們要是立不起來,我就是再怎么提拔他們也是白搭啊。如今好了,新店老店生意都這么好,只要這樣到年底,肯定能有不少的結余,離太太明年去京城開分店的目標也更近了。”
季善點頭笑道:“我也是這么想的,京城遍地權貴,不多積累點本錢,還真不敢輕易去投注。不過如今相公一心備考春闈,我也的確沒那個心思,明年再說吧。”
“正是太太這話,沈相公春闈才是一等一的大事,旁的等春闈過后再說也不遲。”葉大掌柜表示贊同,“那太太還要買宅子嗎,我還是那句話,若遇見合適的,其實買下也未嘗不可,實在將來要用銀子了,轉手賣了便是,太太覺得呢?”
季善道:“我本來也是這樣想的,不然也不會讓您托牙行的人幫著打聽了。可今年我公婆不來府城過年了,明年相公春闈后,也不知道是什么個情況,還是明年再說吧。”
關鍵她如今捏著裴欽給他的那張房契,回頭要退肯定是退不掉的,那宅子便只能一直空著,她又哪里還有再買的必要?只這話不好告訴葉大掌柜而已。
不過葉大掌柜是聰明人,季善不愿多說,他也不會多問,笑著應了一句:“那就明年再說吧,也不差這半年幾個月的了。”
便岔開了,“過幾日便是中秋節了,太太不知得不得閑去新店那邊,賞臉與大家伙兒一道吃頓飯?也瞧瞧周妹子與蓮花兒如今的變化,母女兩個都開朗多了,就前兒,還有隔壁糕點鋪的老板娘變著法兒的向我打聽蓮花兒多大了,有沒有定親呢,我聽她那意思,八成是想求蓮花兒做兒媳婦。”
季善聽得笑道:“知道虎頭如今不用再受委屈,人也越發懂事明白了,她們便沒什么可揪心的了,自然一日比一日開朗;何況如今我娘可是掌柜了,也得風風火火,愛說愛笑,才能招呼得好客人,鎮得住底下的人啊。不過蓮花兒才多大呢,就有人想求她做兒媳婦了?這也太早了點兒吧!”
葉大掌柜笑道:“她都十三了,也只是說親,不是成親,還早呢?不過我也覺著這是一輩子的事兒,不能草率了,所以與糕點鋪的老板娘說周妹子曾給她算過命,不宜早嫁,就她那結巴兒子,可配不上蓮花兒,且等以后有更好的了再說吧。”
季善笑不可抑,“那家的兒子我見過,也就說話有些不利索而已,您這也太護短了吧?”
又與葉大掌柜說笑了一回,定了中秋前日午間到新店那邊與大家伙兒一起吃團圓飯后,才回了府衙后宅去。
之后到了約定的日子,果真去到新店那邊,與大家伙兒熱熱鬧鬧的吃喝樂呵了大半日;翌日又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的好菜,中午與沈恒一道,好生敬了羅府臺幾杯,晚間爺兒三個還在院子里賞了一回月,一邊說笑著,一邊吃著月餅瓜果,直至快交三更,才興盡而散。
中秋過后,日子便過得越發快了,好似不過眨眼間,天兒便涼了下來,早晚都得穿帶夾的衣裳了。
羅府臺也終于收到了京城同科的來信,明年春闈的主考官定了,正是翰林院的劉掌院。
因忙讓人叫了沈恒到跟前兒,道:“沒想到大姑爺之前得到的消息竟是真的!明年春闈的主考官正是劉掌院,還是皇上親自定的,‘君無戲言’,那便絕不會再更改。打明兒起,你別自己看書做文章了,每日下午都到我這兒來,錯過了這一次,又得再等三年,雖然好飯不怕晚,但明明一開始就能吃到好飯,又何必非要荒廢三年的時光?”
頓了頓,又道:“回去告訴你媳婦兒,這陣子你少不得要越發顧不上她了,讓她別與你慪氣,別怪你冷落了她,等忙過了這幾個月,自然也就好了。”
沈恒聽得主考官定了,心也定了,忙笑道:“恩師放心,娘子她深明大義又善解人意,定不會與我慪氣的。”
羅府臺也笑起來,“我知道,你媳婦兒是難得的大氣從容,我不過白說說罷了。去吧。”
沈恒便行禮告退,回了內院去。
就見季善正坐在窗前托腮發呆,明顯有心事的樣子。
沈恒不由放輕了腳步,待走近了,輕輕把手搭上了季善的肩膀,方柔聲問道:“怎么了善善,看你愁眉不展的樣子,可是遇上什么為難事兒了?別瞞我啊,我這幾日一直都覺得你心不在焉的,肯定是心里有事。”
季善已回過神來,抬頭看向他笑道:“我能有什么心事,如今事事都如意,不焦不愁的,哪來的心事?非要說心事,也就是擔心你的春闈了。”
沈恒想到春闈的意義,再想到別說他自己了,連羅府臺他都能感覺到有那么一絲焦慮,那季善會擔心會焦慮,就再正常不過了。
眉頭這才舒展開來,道:“善善你別擔心我,我會努力的。恩師今兒也收到了京里的來信,果然明年的主考官是劉掌院,與大姑爺之前說的合上了,恩師因此讓我以后下午都跟著他,他好針對性的指點我,這名師出高徒,你還擔心什么呢?放心吧,我定會金榜題名,凱旋而歸的!”
季善忙笑道:“真的是劉掌院呢?那大姑爺既能那么早就知道主考官,會不會考題也能提前知道呢……開玩笑的啦,科考舞弊可是大罪,縱大姑爺真知道,我們也不敢要,又不是憑自己的本事考不上,對不對?”
沈恒見她還能開玩笑,越發寬心了,笑道:“娘子對我這么有信心,我當然不能辜負了你的信任才是。對了,善善你讓人在外院恩師的書房旁,找間廂房給我鋪個床吧,萬一我晚上學得晚了,就是外面湊合睡了,也省得進來吵到了你。”
季善就扁了嘴,小聲嘀咕道:“那你豈不是越發與我連說話兒的時間都沒有了?分明就同住一個屋檐下,結果卻……罷了,誰讓我盼著有朝一日能鳳冠霞帔加身呢,那便不能感嘆‘悔叫夫君覓封侯’,這世上可沒有魚和熊掌都得兼得的好事兒!”
一副又嬌嗔又俏皮的樣子,看得沈恒心都要化了,捏了她的鼻子笑道:“那我盡量還是進來睡,讓我娘子魚和熊掌都兼得,總成了吧?”
“說你胖你還真喘上了?我不過就嘴上這么說說而已,其實巴不得你不進來睡,我一個人睡好嗎,一個睡多好啊,想怎么滾就怎么滾,想多晚睡就多晚睡,你還是別進來睡了。”
“真的?那回頭天兒冷了,睡到半夜都睡不暖和,可別求我啊。”
“干嘛求你,我沒有湯婆子,不知道生火盆呢……”
夫妻兩個耍了一回花槍,季善見吃飯還早,便讓沈恒再去前頭看羅府臺還有什么吩咐沒,等晚些時候與羅府臺一起進來吃晚飯,打發了沈恒,方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她的確有心事,不過不是擔心沈恒的春闈,這事兒她再擔心也沒用,還得看天時地利人和,所以順其自然就好。
她的心事是為什么她至今還沒能懷上身孕?
打去年沈恒死里逃生回來后,她便沒有刻意避著了,還當兩人都年輕,那啥……雖算不得太頻繁,卻也不少,那肯定要不了多久,便能升級了。
卻不想,一直到現如今,她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前幾個月還能說她和沈恒都忙,心思都不在那上頭,沒有還罷了,可如今消消停停的了,她竟還是沒有……難道真是早年傷了身子,虧了內里,所以才會如此?
那可就愁人了,如今可沒有什么試管之類,甚至極有可能連毛病到底是出在哪里,都查不到。
偏這事兒又不能與沈恒商量,以免分了他的心……
所以連日季善才會心不在焉,沈恒作為枕邊人,感覺并沒有錯。
也不知道這會寧城哪有厲害些的女科大夫?回頭還是看看大夫去,先聽大夫怎么說吧,她光在這兒擔心猜測,也解決不了問題,若真有問題,慢慢兒治就是了,諱疾忌醫就真是傻了。
季善想到這里,心里安定了幾分。
隨即又想到,不光她要看大夫,沈恒也得看才是,便真有問題,也未必就是出在她身上,萬一是出在沈恒身上呢?
她可不是如今這個時代的人,只要夫妻兩個沒有孩子,就是女人不能生,就是女人的錯,女人也自此再挺不直腰,只能越發受丈夫和公婆的欺壓。
屆時不管是她的問題,還是沈恒的問題,先看能不能調治,若能調治,便慢慢兒來,不能調治,又再一起想其他法子便是了,反正什么香火傳承,她是一點兒不看重的,想來沈恒也未必就有多看重。
不過眼下還是先別拿這事兒分沈恒的心了,只她回頭先去看看大夫吧,等明年春闈后,若她還沒有孩子,再叫了沈恒一起去看也不遲。
會寧的大夫不行了,還有京城的大夫,便是太醫院的太醫,只要想法子,也未必就沒有希望請到,所以她實在不必現在就杞人憂天,她和沈恒年紀又不大,有孩子還不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季善自己想通了,整個人便又“滿血復活”了。
過幾日便果真找到葉大掌柜,向他打聽起會寧城哪有好的女科大夫來,“天兒一冷我便渾身冰涼,恨不能時時都守著火盆,半步也不要離開,先還當我這是比旁人更怕冷,前兒聽府里一個老媽媽說起,才知道可能是氣血虛虧的緣故,所以想找個好的女科大夫調一調,不知您老可知道?”
葉大掌柜都成了精的人,怎么會不明白季善的潛在意思?
忙笑道:“太太怕是早年虧了身體,才會比常人更怕冷吧?是該好生調一調才是,我回頭就給您打聽大夫去啊,您和沈相公年紀都不小了,如今也算是小有家業,是時候該添個小少爺小小姐了。”
之前他見太太一直不在意這事兒,心里還曾犯過愁,太太怎么就不知道著急呢,男人對子嗣都是很看重的,她早早生下長子長女,將來萬一有個什么變故,也才能更有保障不是?
可男女有別,他也不好跟太太說這事兒,便是與周妹子說,讓周妹子轉告太太,都不知道該怎么開口才好,總算如今太太自己明白過來了!
季善就知道瞞不過葉大掌柜,遂也大大方方的不遮掩了,道:“我也是這么想的,所以想先找個可靠的大夫調調,就先多謝您了。對了,您瞞著點兒我娘啊,我怕她知道了又要自責難過,畢竟當年……反正慢慢兒來吧,我和相公都還年輕呢!”
葉大掌柜聽得滿臉的心疼與憤怒,“都是那對豬狗不如的母子造的孽,這要是萬一……可就真是害了太太一輩子,呸呸呸,哪有什么萬一,沒有萬一,太太與沈相公定能兒孫滿堂!也就是我如今離清溪遠,不然一定饒不了他們母子,一定讓他們好看!”
季善忙笑道:“您老別生氣,他們已經遭報應了,如今是人也沒了,臉也沒了,還不定怎生痛苦,怎生后悔呢,哪還需要您給他們好看,沒的白為兩個渣滓臟了您的手,壞了您的心情。”
葉大掌柜咬牙道:“比起他們對太太和周妹子曾經做過的,那點子報應算得了什么?也太便宜他們了!我后邊兒不回天泉,不回清溪便罷了,只要回去,一定要去找他們的麻煩才甘心,且給我等著吧!”
“哎呀,您老真別氣了。您就這樣想唄,要不是他們那樣虐待我,一心賣了我,我多半也嫁不了相公,也就不會有今日,更不會結識您老,也算是因禍得福了,這樣想您心里痛快點兒沒?”
季善只好又勸了葉大掌柜一回,待他漸漸消了氣,與她說好一打聽到大夫,便打發人給她送信兒去后,方回了府衙后宅去。
葉大掌柜辦事效率不是蓋的,不幾日就給季善打聽到了一個可靠的女科大夫。
季善便擇日去了一趟,讓那位須發半白,儒雅可親,光看著便覺得可靠的陳大夫給自己好生診了一回脈。
可惜結果不算好,“這位太太早年怕是受過不少磨難吧?明明年紀輕輕,身體卻虧空得這般厲害,怎么不早些來呢?如今再來已經有些遲了,不過也說不定,我且先開幾服藥,太太回去吃著吧,等吃完了又再來,我看要不要換方子。”
“老朽丑話先說在前頭啊,這不是一朝一夕就是見效的事,指不定吃上三五年,都未必能見效,可終究還有幾分希望,若是不吃,可就一分希望都難了,太太一定要堅持才行,不然我今兒也不用開方子了。”
季善自然是一口答應自己會堅持,“我既然打聽到了您這兒,肯定就是要治病,也肯定會堅持,不然不是諱疾忌醫么?請您給我開方子吧,別說還有幾分希望了,就算只有一分,我也不會放棄的!”
等拿了方子,抓好藥回去的路上,卻再樂觀不起來,而是忍不住滿心的沮喪與難過。
本來來之前還抱了幾分僥幸的希望,也許她身體什么問題都沒有,沈恒也沒有任何問題,只不過是他們的緣分還沒到,所以孩子才至今沒來呢?等緣分到了,自然也就來了。
她剛來時的確營養不良,姨媽也不規律,可后來條件漸漸好了,她便一直有注意保養自己,漸漸姨媽也規律了,便以為應該沒有大問題了,誰知道……
可如今僥幸的希望也破滅了,問題的確出在她身上,還指不定不間斷的吃上三五年藥都未必能有效,這可如何是好?豈不是意味著,她這輩子極有可能當不成母親了?
要真是那樣,她一定饒不了季大山與季婆子,不但禍禍得原主連命都沒了,后遺癥還如此的嚴重!
然等回了家,季善卻絲毫沒表露出來,跟她去的青梅也再四叮囑過了,一個字也不許告訴別人包括沈恒,之后便按一日三頓,悄悄兒吃起老大夫給開的方子來。
只是吃了幾日后,再是遮掩得好,中藥的味兒到底不能全然遮掩住,還是讓沈恒察覺到了。
季善也不瞞他,笑著道:“是我想著自己身體寒涼,每個月那幾日,也總是難受至極,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才是,便找了個老大夫,開了調養的方子,看吃上一陣兒后,能不能有所好轉。所以你真的別擔心,我沒病也沒痛,比你想象的還要好幾分。”
直接否定他肯定是不信的,還是得夾雜幾句真話,半真半假的,才能取信于人。
果然沈恒眉頭稍稍舒展開來,“真的?那那老大夫可靠嗎?我聽說身體寒涼是氣血兩虧,善善你的確該好生調養一下才是,以后能讓自己舒服些也是好的。”
季善笑著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你就別管了,我肯定比你更愛惜我自己。”
又說了幾句話,便有意岔開了,瞧得沈恒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方暗自松了一口氣。
卻忘了沈恒有多愛重她了,怎么可能因為她幾句半真半假的話,就不問不管這事兒了?次日便打發了煥生悄悄兒去打聽那位老大夫是誰,季善身體狀況到底怎么樣?
自然也就知道了老大夫的診斷和季善的擔憂,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她這些日子真的一直有心事,偏自己之前竟真信了她的托詞,真就沒再追問,說到底,還是自己對她關心不夠,太疏忽她了!
當晚便提前與羅府臺告了假,晚飯后沒再去外書房,而是讓楊柳沏了茶,備了果點,一副要與季善秉燭夜談的架勢。
倒把季善弄得笑起來,“你這是做什么,莫不是做什么虧心事兒了,所以需要足夠的時間,氣氛也得先弄好,才好對我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呢?”
沈恒卻沒笑,而是正色道:“善善,你為什么看大夫,那位老大夫對你的診斷我都知道了,你怎么能什么都不告訴我呢?就自己一個人默默焦慮,默默承受壓力,你把我這個相公當什么了,還是不是你在這世上最親最近的人了?”
季善怔了一下,無奈笑道:“還當總能瞞你一段時間,沒想到就瞞了幾日便瞞不住了。我這不是怕你分心,影響春闈嗎?也是怪我如今太閑了,一閑下來便容易胡思亂想,要是仍跟晨曦出嫁前那段時間一樣忙,不就顧不得東想西想了?”
頓了頓,“不過這也算不得是胡思亂想,這可是大事兒,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么,我們都成親這么幾年了,卻至今沒有好消息,也是時候該我著急了,可惜之前還能抱幾分僥幸的希望,如今卻是……”
沈恒忙道:“什么叫‘是時候該你著急’了,這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兒,要急也該是我們一起急才是。再說了,誰說問題就一定出在你身上了,那個老大夫又沒給我診斷過,萬一問題出在我身上呢?我記得我十來歲時,臨鎮有家子因兒媳婦過門五六年都沒懷上孩子,便說人家不能生,把人給休了,誰知道那媳婦再嫁后,卻三年抱倆,這下都知道問題是出在他們自家兒子身上了,鬧了好大的笑話兒呢。所以善善你別胡思亂想,等我哪日也去瞧過大夫了,你再胡思亂想也不遲。”
季善沒想到他還能有此等覺悟,心里好受了幾分,嗔道:“沒見過你這樣上趕著把問題往自己身上攬的。”
沈恒道:“本來問題出在我身上的可能性就極大,我那幾年身體那么糟糕,還差點兒就死了,誰知道有沒有留下什么后遺癥呢?我又日日忙于學業,那個……播種都少了,當然長出果實的可能性就更小了。善善,好娘子,你可千萬別因此就嫌棄我啊……”
說得季善“噗嗤”笑起來,“你就哄我開心吧,倒不想這程子日日都忙于學業,連門都少出,人也少見嘴巴卻反倒越發甜了呢!”
沈恒就握了她的手,輕輕將她擁入懷里,將下巴放在了她的頭頂上。
方柔聲道:“善善,我沒哄你,我是真這么想。再說了,我不是早告訴過你,比起能不能有孩子,于我說來,孩子的母親是不是你,才是最要緊的嗎?只要是你,有沒有孩子都無所謂的,有當然最好,沒有也沒什么大不了,哥哥們那么多孩子了,過繼一個就是了;再不然,就跟恩師一樣,不過繼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將來咱們都不在了,什么都不知道了,還管什么香火不香火呢,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