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后。
季善正帶著楊柳清點送往各處的中秋禮單,青梅扶著腰進來了,“大奶奶,鐘府送了帖子來,請大爺和您十八去家里吃他們家新添小孫子的滿月酒,還有楊府段府都才送了中秋節禮來。”
一面說,一面奉上一張大紅燙金的喜帖。
季善忙接過,“不是讓你養著,什么事都別操心了,只等孩子落地嗎,怎么你又操心上了?”
旁邊楊柳則已上前兩步,扶住了她,“是啊青梅姐,你這馬上就要生了,還走來走去的做什么,看你這一頭一臉的汗,我們都一動便一身的汗了,何況你,也不怕煥生哥晚間回來知道了心疼呢?”
青梅卻是笑道:“我挺好的,穩婆和李媽媽不也說,我如今得盡可能多走動嗎?這又不是讓我做什么重體力活兒,只是偶爾幫著跑個腿兒,哪里操心了,大奶奶就別為我擔心了,楊柳你也別擔心。”
去年也是中秋前后,煥生忽然求到了沈恒和季善跟前兒,說他想娶青梅為妻,還望夫婦兩個能成全。
季善這才知道,原來煥生與青梅早已日久生情,決定自此兩個苦命的人兒一起共筑小家,共度余生了,又聽得煥生保證,他一定會上行下效,像沈恒一直待季善那樣,一輩子都待青梅好的,季善自然要成全二人。
于是當月就為二人辦了喜事,又撥了縣衙后宅后罩房的一個小院子給二人住,等到年底,青梅便診出了喜脈,如今已是臨盆在即,所以季善與青梅才會有此一說。
季善已拆開喜帖看起來,看完了抬頭道:“十八我倒是得閑,相公就未必了,等我晚間問過相公后,再決定要不要去吧。青梅你就算要走動,也在房間里走動便是,又出來做什么,房間里好歹涼快些,這兩日家里大家也忙,萬一不小心碰著了你,可如何是好?真是有夠熱的,要擱京城或是會寧,馬上都八月十五了,早晚都要穿夾的了,結果這里還是跟三伏天一樣熱,真是有夠難熬的!”
青梅楊柳聞言,都笑道:“雖然這里夏天是夠長夠熱,可冬天卻比京城和會寧好過太多了,一想到冬天的舒服,如今再熱我都覺得不難熬了。”
“可不是,京城的冬天真是太可怕了,而且這里氣候多好啊,一點也不干燥,到了這里連面霜都用得少了,結果膚色卻比在京城好了不知道多少。”
“那是,也不看是誰選的地方,當初都覺著遠,覺著窮鄉僻壤,到了后便知道好了吧?”
“十五晚上有燈會,到了這里后,大家都悶壞了,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盛會,勢必人人都想去看熱鬧,那縣衙的家宴就擺在十四晚上吧,也好讓大家有足夠的時間去看熱鬧,省得到時候都心欠欠的……”
主仆三個說著話兒,待季善把禮單又都仔細過了一遍,確定無誤后,方交由楊柳打發人分頭送了出去。
青梅隨即也讓小丫頭子扶著回去了。
季善方接過另一個小丫頭子手里的扇子,自己給自己扇起風來。
轉眼他們來博羅便已兩年多了,從一開始的疲憊失望,到漸漸接受再到適應,自她和沈恒以下,所有人花的時間和心境歷時自然都不一樣,但好在如今所有人都適應得還不錯,不然季善指不定都要后悔當初自己為什么要選博羅了,就該選另外兩個地方才是。
季善自己倒是打一開頭便適應良好,她當初生活的地方便更靠近南方,如今算得是故地重游,就算是旁人都難以忍受的濕熱,她也覺得親切。
唯一覺得不好的,也就是從京城到博羅單邊都得兩個多月的時間,還得先走水路再走陸路,甚至到博羅縣城的必經之路,還有一截連馬車都過不了,只能靠步行或是坐滑竿才能經過的地段,實在太累人了,——也就不怪如今的人們都那般的害怕分別,每每分別都會那般的難舍難分,涕淚滂沱了,以如今的交通和通信,誰知道下次見面,下次得到對方的消息,得什么時候去了?
再就是博羅縣城實在太小、太窮了,攏共也就兩條街便罷了,還坐落在一個山坳里,除了夏日加倍的悶熱,要什么沒什么。
讓季善一度懷疑,這真是后世那最發達的一片土地嗎,不會是她記錯了,或是現實與她的記憶根本大有偏差吧?
沈恒適應得也挺快。
本來他就是抱的受罰的心態來博羅,既是受罰,還想享福不成?
誰知道到了博羅后一看,原來比他想象的好多了,縣衙齊齊整整的,縣城雖小了些,也還算干凈整潔,各處逛了幾日后,發現民風也遠不若他想的那般彪悍;加之他本來就是寒門出身,苦日子又不是沒過過,對環境的要求也比大家公子都低,適應起來自然就更快了……
季善正天馬行空的亂想著,就聽得門外的小丫頭子道:“老爺回來了。”
她忙回過了神來,便見沈恒大步走了進來。
兩年長時間高頻次的日曬,讓他黑了不少,也精干了不少,且因這兩年以來主政一方,眉眼間自然而然多了幾分當家作主的沉穩與威勢。
沈恒一進來便直接提了桌上的小茶壺往嘴里灌水,等一氣灌了大半壺,又伸手拿過季善手里的扇子,大力給自己扇起來。
臉卻一直都是沉著的,與平日里的他大不相同,——因沈恒年輕面嫩,長得又好,當初剛來博羅時,自然難以服眾,他便起了留胡子的念頭,想著有了胡子,便能添幾分年紀與威儀,勢必就能鎮住底下的人了。
季善卻說什么也不肯讓他留,明明就才二十幾歲,顏值最佳的年紀,干嘛要把自己弄成個糙老爺們兒,她可不想日日荼毒自己的眼睛,且有了胡子,咳……親親時得多扎人,她才不要。
沈恒不愿在這些小事上惹季善不高興,本來讓她千里迢迢跟他來博羅這窮鄉僻壤已經夠委屈了,這些無傷大雅的小事,他自然越發要順著她才是。
于是最終胡須還是沒留,但在人前也開始大多數時候都板著臉了,漸漸倒也鎮住了底下的人,都說他‘雖年紀輕輕,卻自有一番原則與威嚴’。
不過那都是在人前,每每一回到內宅,沈恒便立時又變回那個溫潤隨和的他了,像現下這樣明明已經回了內宅,還是在季善面前也沉著臉的時候,可以說是絕無僅有。
季善見狀,自是少不得納罕,忙關切道:“你怎么渴成這樣熱成這樣,又怎么這時候回來了,不是說今兒去鄉里調節兩個鎮子爭水械斗的事兒嗎,這么快就調節好了?那你要不先洗個澡,換身兒衣裳吧?”
博羅雖離海近,海水卻灌溉不得田地,因此一年四季全縣境內都少不得為了爭水打架械斗之事。
以往規模影響小的自然用不著沈恒這個縣太爺出馬調節,可這次是兩個鎮子上百號人械斗,雖沒鬧出人命,也傷了十來口子人,沈恒不親自出馬便不成了,真鬧出了人命來,他明年的考績直接不用看了,妥妥是下等,那就真是連博羅都待不住,怕是只能回清溪去吃自己了。
見季善滿臉的關切,沈恒面色稍緩,道:“我讓陳縣丞和周師爺帶人去了,因為半道上收到蒲捕頭的急報,說又丟了一個姑娘,所以趕著回來了解情況的。”
季善聽得驚道:“啊,又丟了一個姑娘?這已經是這幾個月以來的第五起了吧?之前我就說肯定不是意外,那些姑娘勢必不是自己走失了,十有是被人拐走的,如今看來,豈止是十有,已經是十成十了!”
沈恒重重一點頭,“現在已經可以肯定是人為了,我讓煥生召了魯師爺和蒲捕頭、還有楊縣尉議事,馬上就要去前頭,澡肯定是顧不得洗了,善善你讓人打水來,我稍微擦一擦,好去前堂了。呼——,這次丟的還是張家的姑娘,雖只是旁支,張家還是很重視,希望能盡快把人找回來,且還希望能盡量別走漏了風聲,以免影響族里其他姑娘的名聲。”
季善皺眉道:“張家的姑娘?張家可是博羅的大戶,就算是旁支,日子也相對過得,他們家的姑娘應當不存在被爹娘打罵,或是要被爹娘胡亂嫁人,一時氣不過離家出走的情況才是,那是怎么走失了的呢?”
穂州一帶雖民風比京城開放,重男輕女卻比京城尤甚,女兒家都是‘賠錢貨’,吃不飽穿不暖、動輒打罵都是常態自不必說,長大了也與其說是被嫁,倒不如說是被賣,從來都是只要銀子給得多,管你嫁的是歪瓜還是裂棗呢,實在可憐至極。
之前走失的那幾個姑娘,無一例外都是類似的情況,可“家”于她們來說是狼窩,外面又能好到哪里去,一樣是虎穴,也不知道她們如今都怎么樣了,甚至是不是……還活著?
關鍵都已經走失了,她們的爹娘據說也沒有多擔心多著急,反而只有氣惱與咒罵,更別提花時間精力和銀錢找她們了,甚至連報官都不是他們爹娘報的,而是各自所在地的里正里長報的。
沈恒道:“張家雖是大戶,族中同樣有富的就有窮的,丟了姑娘的這家子飯倒是能吃飽,卻有個癡傻兒子,這陣子正打算拿女兒給兒子換個媳婦兒回來。發現自家姑娘不見了后,那家子也跟之前幾家的爹娘一樣的想法,覺得女兒肯定是自己跑了的,既是自己跑了的,那死在外面也是她自找的,他們才懶得再費神巴力的找人。是張大老爺聽說了這事兒后,惟恐將來事情一發不可收拾,會有損整個張氏族中女孩兒的名聲,所以才使了心腹管事來報于蒲捕頭,希望我們能盡快幫他們把人找回來。”
“這有了苦主,苦主態度還很堅決,跟之前那幾起只是由里長了解到情況后,出于職守上報的性質就不一樣了,我們必須得盡快把人給找回來,給苦主一個交代才是。況丟的都是姑娘家,遲一日找到她們,她們便多一分危險,我便不是博羅的父母官,也是有姐妹的人,心里如何落忍?一定要盡快把人找到,且絕不能再讓類似的事情發生了!”
季善聽得點頭道:“這青天白日的,那么幾個大活人,竟說不見就不見了,還遍尋不著,可見對方行事有多周密,多狡猾;且肯定不止是一兩個人就能辦成的,勢必有一個團伙。若不盡快找到姑娘們,再順藤摸瓜將他們一網打盡,后邊兒還不定得有多少姑娘遭殃,是該抓緊時間才是……”
本來還有滿肚子話想說的,見沈恒滿臉的焦躁,忙打住了,到門口叫了小丫頭子去打水,又與沈恒道:“我做了涼糕,吊在井里的,這會兒應當能吃了,你要不來一碗,墊墊肚子再去前面?我怕你待會兒一忙起來,又顧不得吃飯了。”
沈恒擺手道:“這會兒不想吃,待會兒你讓人送幾碗去前面,讓大家都涼快涼快吧。”
很快小丫頭子打了水來,沈恒洗了把臉,又擦了擦脖頸,覺得好受了些,便去了前面。
余下季善看著他急匆匆的背影,片刻才嘆了一口氣,希望他能盡快找到線索,把姑娘們都找回來吧,不然他自己心里過不去不說,也不好與張家交代。
雖然如今已不比他們剛來博羅時,原有的官吏們也好,縣城里的士紳們也好,都想著“不是東風壓倒了西風,便是西風壓倒了東風”,以致他們處處受制于人,沈恒連同羅府臺前后腳給他送來的周師爺和魯師爺,愣是花費了不知道多少精力,才漸漸控住了局面;季善在內宅也沒閑著,不是今日去赴這家的宴,就是明日應酬那家,硬是花了快半年的時間,才與縣城幾家大戶的當家主母都真正建立起了交情來。
如今自然不比以前了,但季善還是不想他們與士紳之間那微妙的平衡又被打破,不然過去一年多,沈恒在博羅所轄境內又是修水渠又是興蠶桑的,若是沒有幾家大戶的支持,也不可能那么順利,強龍終究難壓地頭蛇。
當然,沈恒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時候也不少,“水至清則無魚”,他如今力量還很弱小,只能在自己有權限的范圍內,力所能及做自己想做的事、真正造福百姓的事,等他將來能站到更高了時,自然一切又不一樣。
虧得羅府臺送來的兩位師爺都是經年給人做幕僚師爺的,不但能干周全,對官場上的事也經得多見得多,一開始當真是日日都要對沈恒耳提面命無數次,惟恐他年輕氣盛,有些氣咽不下,可官場從來不是非黑即白的,哪里都少不得妥協,有些氣咽不下也必須咽。
如此足足過了半年多,沈恒才終于漸漸適應了,兩位師爺實在功不可沒,也不知羅府臺是往哪兒尋來的他們?
沈恒這一去,便一直到天黑,才又回了內宅來。
季善見他滿臉的疲憊,便讓他歪到靠窗的榻上,給他扇起風來,“午飯聽說你們都快申時了才吃的?我就知道你一忙起來,肯定顧不得吃飯。我讓人熬了綠豆粥,既你午飯吃得遲,那就等粥晾涼了再擺飯吧。”
沈恒閉上眼睛,吐了一口氣,“善善你看著安排吧,我這會兒就想洗個澡,可又懶得動。”
季善道:“懶得動就躺著唄,反正我也不嫌你臭,待會兒吃了飯再洗也一樣。不過你怎么議了這么久的事兒,難不成有眉目了?”
“是有點眉目了。”
沈恒道,“蒲捕頭這幾個月以來一直沒放棄過找尋線索,還真讓他找到了點蛛絲馬跡。走失的姑娘們肯定都不是在她們所在當地走失的,她們家連同她們親朋家附近,她們走失前后都沒出現過生人;同時她們都是在家里受了父母親人的氣,才會負氣離家的,既負著氣,肯定會想著,有朝一日她們一定要活得風風光光的回去,好狠狠打父母親人的臉之類的。但一切的前提都是,她們必須得先活下去,先給自己找到一條生路……除了到縣城來,我想不到她們還會去哪里了,縣城于她們來說,已經是大地方,肯定遍地都是銀子了,不是嗎?”
季善聽得沉吟道:“蒲捕頭和你的意思,姑娘們走失的地方,多半就是在縣城里?的確,她們既都是負氣離家的,肯定都會有一雪前恥的愿望,那不約而同往縣城來,就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可縣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再連上周邊的近郊,難不成要一一排查嗎?就怕什么都排查不出來不說,還會打草驚蛇。”
沈恒睜開眼睛道:“這種事三教九流的知道的一般都比衙門的人還多,蒲捕頭散出去的人把城里的賭場青樓什么的都過了一遍,人牙子們也沒落下。說是城西有個叫安大娘的人牙子這幾個月以來似是發了家,隔三差五又是割肉又是打酒的不說,還時不時的做衣裳打首飾,聽說還在城里買了塊地,說要蓋新房子;可她這幾個月又幾乎都待在家里,只偶爾會出門三五日,說是去跑生意掙銀子……得做什么生意,才能這么來錢呢?”
季善忙道:“那你的意思是,打算盯著那安大娘,順藤摸瓜?”
“光盯著安大娘只怕也沒用,得恰好有姑娘走失才行,可誰知道什么時候會再有姑娘走失呢?守株待兔得守到什么時候去,必須得主動出擊才成了。”沈恒壓低了聲音,“所以我和蒲捕頭幾個商量的結果,是打算讓煥生喬裝成姑娘,看能不能引蛇出洞,這不是馬上就中秋了,城里還會有燈會嗎?這樣大好的時機,想來安大娘不會白白放過的。”
季善長咝了一聲,“煥生那么高,喬裝成姑娘能行嗎?不過煥生這兩年雖有意把自己往黑了曬,往糙了弄,人還是好看的,應當問題不大吧?”
沈恒道:“待會兒讓煥生試著喬裝一下,我們先瞧瞧,不就知道了?煥生方才聽我說起這事兒時,倒是一口就應了。”
“他向來忠心勤勉,當然不會不應。”季善皺眉,“那煥生得去多長時間,又會不會有危險呢?青梅可說話間就要生了,她這是頭胎,總不能到時候煥生不能陪在她身邊吧?這萬一要是再有什么危險……”
本來煥生與青梅過去就夠苦了,好容易如今過上了好日子,有了自己的小家,馬上還會有自己的孩子,她可不希望到時候來個樂極生悲什么的。
沈恒道:“這我也說不好,不過我會派了可靠得力的人一直暗中跟著他,接應他的,所以應當不會有太大的危險。若青梅生產時,他實在回不來,就只能有勞善善你多照顧青梅了。”
季善點點頭,“你不說我也會照顧的,這不是想著我照顧得再好,終究跟煥生親自守著她不一樣嗎?不然換其他人?”
“總不能真換個姑娘家去吧,那才真是太危險了。可換其他男子,都那么糙,哪能瞞得過安大娘的雙眼呢……容我再想想吧……”
季善見沈恒才舒展開了些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忙道:“都是我不好,好容易你能歇一會兒了,又引得你不能安寧了。我們還是先吃飯吧,等吃了飯,好生睡一覺起來后,再慢慢兒說也不遲。”
一面叫了楊柳擺飯。
沈恒這會兒有些餓了,便沒再說,由得季善引著楊柳和小丫頭子擺了晚飯。
卻是剛吃完飯,楊柳便引著煥生進來了,嘴里還直嘖嘖,“虧得煥生哥托生成了男人,這要是托生成女人,哪還有我們這些女人的活路啊?你這也太漂亮了,那要是青梅姐這一胎生的是個女兒,豈非也這么漂亮的呢?”
不過好好兒的,煥生哥扮女人家做什么呢?
季善與沈恒瞧得已換了一身女裝的煥生,也都滿臉的驚艷,季善忙讓楊柳出去了,才笑著與煥生道:“不怪楊柳方才反應那么大,煥生你換了女裝真的好漂亮,肯定誰也不會懷疑你是個男子,不過就是稍微高了些……”
煥生聞言,立時矮了一寸腰下去,背也稍稍岣嶁了一下,“這樣呢,大奶奶覺得這樣如何?”
不但人一下子瞧著矮了不少,言行舉止也一下子平添了幾分女氣,畢竟當初說句不好聽的,就是吃出賣色相這碗飯的,雖然那段不堪的過往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他也早不想去回憶分毫,但有些東西還是如刻在了骨子里,怕是一輩子都丟不掉了。
季善已拊掌贊道:“這樣就真是絲毫的破綻都沒有了,不過……青梅就要生了,你到時候萬一趕不回來……”
沈恒也道:“大奶奶說的是,青梅分娩在即,心里肯定很希望你能守著她,要不,我還是換個人吧?”
不止季善對煥生青梅另眼相看,沈恒也是一樣,那可是陪他們從微時就一路患難與共走到今日的,當然與別的底下人都不一樣。
煥生忙道:“大爺、大奶奶,這都是我自愿的,青梅我也已問過她的意思了,她說我們以后還會有孩子的,我這次沒能守著她,下次再守著她也是一樣的;況我留下也幫不上什么忙,沒準兒還會給穩婆添麻煩,讓我決不能誤了大爺的正事,不然也太對不起大爺大奶奶對我們的大恩大德了。所以大爺大奶奶就讓我去吧,除了我,大爺縱想換人也要有的換啊,說句不怕大爺惱的話,單論長相,連您都比不上我好嗎?就更別說縣衙里其他人了。”
且他還等著這次為大爺立下大功,回頭好開口向大爺大奶奶討恩典,將來能讓自己的孩子讀書習字,甚至進學呢,他這輩子已經是這樣,只能認命了,卻滿心期盼自己的兒孫將來能堂堂正正的挺直了腰桿做人,再不為奴為婢!
煥生話說到這個地步,季善與沈恒還能說什么,少不得一個應了他:“那我明日就讓蒲捕頭安排,若此番真能引蛇出洞,再將他們一網打盡,我一定給你記一大功!”
一個則再四保證定會照顧好青梅,務必讓他們母子平安,“你就等著回來抱大胖兒子大胖女兒吧,當然,若青梅還沒發動,你就先凱旋歸來了,就更好了!”后,煥生方行禮退下了。
請記住本書域名:
筆趣閣手機版:m.cc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