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善又心急如焚的等了兩日,面上還得越發沉著冷靜的寬慰青梅,“這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說明事情辦得順利,不然早該有人回來請求增援或是通風報信了,所以你只管安心坐你的月子吧,再發愁可仔細回了奶,把我們小妞妞給餓著了。還有你自己也是,如今不好生養著,吃虧的可是你自己,回頭弄得面黃肌瘦的,等煥生凱旋歸來,是該先心疼你好,還是心疼小妞妞好呢?”
好說歹說,總算暫時安撫住了青梅,讓她能繼續安心的坐月子。
所幸這日傍晚,總算有好消息了:沈恒和煥生連同一眾官差,都平安回來了,一起回來的,還有此番被他們解救出來的十來個女子,再就是四十余名涉案的男子。
季善大喜之余,又忍不住驚訝,不是只走失了五個姑娘嗎,怎么變成十來個了?還有涉案的竟有四十余名男子?不是說是在一個很偏遠的人煙罕至的深山老林里找到他們的嗎,一群人長時間待在那樣的地方做什么呢,總不會無緣無故吧?
只沈恒一回了縣衙便開始忙碌起來,季善倒是想去前邊兒一趟,哪怕只遠遠的看他一眼就好,就算知道人已經平安回來了,不親眼見到人,她依然不能安心。
奈何很快她也有的事忙了,一時間自是顧不上自己的這些小心思了:沈恒讓她把他此番帶回來的十來個女子先安頓下來,讓她們都洗個澡,換身衣裳,有傷有病的就請大夫來給好生瞧瞧;但最重要的,還是安慰一下女子們,最好給她們做個心理紓導,省得她們明明都熬到得救了,卻反倒沒有勇氣活下去了。
季善一聽完煥生轉告的沈恒的話,便覺出了問題來,忙問煥生:“是不是,那些女子都……遭到了種種虐待,甚至是不堪的事?十來個人里,確定包括之前走失的那五個姑娘么?那剩下的女子又是怎么回事,那么幾個大活人說不見就不見了,竟沒人到縣衙來報官嗎?”
煥生滿臉的疲憊,道:“之前走失的五個姑娘的確都在當中,另外四個女子,有兩個是我們縣轄下的,只不過她們兩個的家不止離縣城極遠,連離她們鎮上都極遠,可能她們走失的消息根本沒傳到鎮上吧?剩余兩個則是鄰縣的,縱要報官,肯定也不會報到我們縣衙來,所以我們事先不知道。”
頓了頓,“我那日隨那安大娘走了大半日,太陽都快落山了,才終于走到了目的地,是一個很偏遠的地方,周圍根本沒有人煙。房子倒是蓋得不小,當天晚上,我被安置在了一間很僻靜的屋子,誰知道不多一會兒,就聽見了女子的哭喊聲,到半夜了才漸漸停下來。”
“我便悄悄兒出了門,大概循著之前聲音的方向找過去,然后就聽見了一間屋子里好幾個女子都在小聲的哭。得知我也是隨安大娘去做工的后,她們都跟我說,安大娘是騙子,她們都是被她以相同的理由騙到那里的,誰知道卻是從此掉進了地獄里,白日里都要不停的做活兒不說,晚上還要、還要……至少也要受三四回折磨……”
煥生雖說得吞吞吐吐的,還是足夠季善聽明白了,忙道:“那那個安大娘如今人在哪里,你們不會讓她跑了吧?真是好生可惡,她也是女人,她也有母親和女兒,為什么要那般的惡毒,這不是把那些女子這輩子都毀了嗎?決不能輕饒了她才是!”
“她自然跑不掉,也被大爺讓人一路押回了縣衙來,如今已經關到縣衙的大牢里了,只不過現在大爺有更重要的事要忙,得等先忙完了,再依律處置她。”煥生道。
季善這才稍稍緩和了臉色,道:“然后呢?你們又是什么時候把他們一網打盡的?倒是虧得你沒先露出破綻,不然勢必不會這般順利。”
煥生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到了后無意聽見了安大娘與一個管事模樣的男人說的幾句話,大概是在說我長得好,等我修整一晚,再打扮打扮,便送去伺候他們的一個什么爺……再就是可能篤定我已經進了他們的老窩,便休想再逃出他們的手掌心;且我一個弱女子,只怕連回來的路都找不到,所以他們沒怎么防著我?所以等我大概摸清楚了情況后,便向大爺和大家伙兒放了信號彈,趁著那些人都好夢正酣時,先放了一把火,再就勢把他們都拿下了。”
季善聽得忙道:“真是多虧了煥生你機警沉著,且等著你大爺給你記一大功吧!那弄清楚那些男人都在那深山老林干什么了嗎,總不能就是為了、為了……去當禽獸的吧?”
煥生見問,遲疑了一下,才道:“弄倒是大概弄清楚了,但茲事體大,已經不止是拐賣奸淫良家婦女這樣一樁雖也大、卻簡單的案子,而是一樁指不定一方天地都要捅破了的案子了,所以我也不敢貿然告訴大奶奶。不若還是等大奶奶回頭見了大爺,讓大爺親口與您說吧?”
季善驚道:“什么案子這么大,這么嚇人呢,竟連天地都要捅破了?行吧,我不問你了,等回頭問相公去。你這幾日也累了,且先回去梳洗一番,瞧瞧青梅和孩子,好生陪陪她們,再好生歇幾日吧……對了,你知道你添了女兒嗎?”
煥生已是滿臉止不住的笑,“知道知道,大爺早就告訴我了。真是多謝大奶奶了,要不是有您照應,她們娘兒倆現在還不知道怎么樣呢,等過些日子青梅出了月子,我們再一起抱了孩子,給大爺和大奶奶磕頭。”
季善忙笑道:“磕什么頭呢,我照應青梅本來就是應該的,何況你還正好出去為大爺辦正事去了,我就更應該了。這幾日青梅一直很擔心,聽李媽媽說來,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別說她一個坐月子的了,連正常人也受不了啊。總算你如今平安回來了,可得好生寬慰她一番,讓她盡快把身體養好才是,我們都還等著明后年再吃你們的紅雞蛋呢,肯定沒問題吧?”
說得煥生不好意思起來,“那就承大奶奶吉言了,我也定會好生安慰青梅的。大奶奶還有別的吩咐嗎,若是沒有,我就先告退了。”
他真是等不及要回去看他的女兒、他的親骨肉了,真的以往做夢都不敢想他能有這般幸福的一日!
季善見煥生滿臉的急切與期待,非常能明白他的心情,笑道:“那你快回去吧,記得見了李媽媽好生道個謝,我和楊柳什么都不懂,這幾日都是她在照顧青梅,給縣衙大家伙兒散的紅雞蛋,也是李媽媽記得讓人煮的,真是多虧了她。”
煥生忙應道:“多謝大奶奶提點,我一定會好生答謝李媽媽的,那我先告退了。大奶奶也快去安頓那些女子吧,大爺的意思,盡可能讓她們少見人,也省得她們心里更難過,于將來指不定也有影響。”
說完行了個禮,轉身大步去了。
余下季善才輕松了兩分的心情,因煥生后邊兒的話,又沉甸甸起來,忙叫了楊柳,主仆兩個一道去了后邊兒暫時安置那些受害女子的院子。
卻是還在外面,已能聽見一陣陣凄慘的哭聲,“就算終于得救了,我們又還能去哪里,以前我爹娘便日日罵我賠錢貨,巴不得我死了才好,如今肯定更巴不得我死了……我還真不如死了算了……”
“當初我真的不該跑出來的,就算真被嫁給了隔壁村的傻子,也好過如今啊……”
“怎么我們就這么命苦呢,老天爺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們……那個騙子安大娘,最好別再讓我看見她,不然我一定要啃她的肉喝她的血……”
一路上她們都不敢哭,怕惹得縣太爺和官爺們不高興了,直接扔下她們;在山里那段時間,她們更是不敢哭,哭了就要挨打挨餓,還連死都死不成,個個兒都早已麻木得流不出眼淚了。
不想竟還能有得救之日,且眼下看來,她們似是真的安全了。
這下一個個兒的哪里還忍得住,也不知是誰先哭了起來,很快便惹得其他人都哭了起來,漸漸更是都發展成了嚎啕大哭……
季善和楊柳在外面聽得眼圈也很快紅了,這個世道對女子實在太不公平,太殘酷了,她們以后可該怎么辦?
等稍后進了屋里,瞧得女子們身上新舊交替的傷痕,瞧得她們滿臉的驚恐與茫然,甚至在大夫給她們都診治過后,說其中兩名女子還有了身孕……季善心里就更難受了,嗓子眼兒就跟堵了一團棉花似的,讓她幾乎要喘不上氣來。
她一定要告訴沈恒,絕不能輕饒了那些施暴者,就算整個案子真要捅破了這一方天地,她也一定要讓他去捅一捅,還受害者們一個公道!
等安排女子們都洗了澡,上了藥,又吃了飯,再安頓她們都先睡下后,季善方帶著楊柳,出了小院子。
其時已是夜深人靜了,四周都是靜謐一片,撲面而來的風也不復白日的濕熱,而是又干爽又涼快,本該是一個多么美好的夜晚。
可季善卻一點沒覺得美好,只覺得五內如焚,恨不能大叫幾聲才好。
還是楊柳的聲音響起,才暫時喚回了她的理智,“大奶奶,您先別氣了,好歹她們已經被解救出來了,不用再忍受那些非人的折磨,好歹最糟糕的時刻已經過去了,對不對?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開解她們,怎么安頓她們,讓她們能開始自己的新生活……您要是先氣壞了身子,還有誰能為她們做主呢?還是先回去梳洗了,趕緊睡一覺吧,明兒您還有的忙呢。”
季善重重吐了一口氣,才咬牙道:“可我實在沒辦法不氣,她們都還那么年輕,也從沒真正過過好日子,如今卻……關鍵就算知道了她們的遭遇,她們的所謂父母親人也不會心痛她們,而只會覺得她們丟了自家的臉,都是她們自找的,肯定要讓她們去死,——就算是女兒,也是他們親生的,他們怎么就舍得那樣對待自己的親骨肉,她們落到如今的不幸境地,當父母的至少也該負八成責任的!”
楊柳聞言,心里本來就跟季善一樣的悲憤氣痛,當下也忍不住了,“可不是嗎,她們父母的心怎么就那么狠,實在不想要她們養她們,哪怕跟我爹娘一樣,當初直接把我給賣了,讓她們自己去掙生路也好啊,都好過如今這般……她們往后可該怎么辦,尤其那兩個有身孕的……”
季善想了想,道:“等她們先好生修養幾日,緩過幾分來后再說吧,她們自己肯定是不知道怎么辦的,想回家又多半回不去了,我心里也亂糟糟的,暫時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幫到她們。且等我回頭見了相公,與他商量之后再說吧。”
楊柳長嘆了一口氣,“如今也只能這樣了……前堂一直燈火通明,難不成大爺他們今晚都不打算睡覺呢?”
季善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道:“這么大的案子,肯定得速戰速決,盡快把該審問清楚的都審問清楚了,好盡快層層上報才是,別說今晚了,怕是接下來幾晚,相公都得挑燈加班了。你讓馬大娘她們盡快做點宵夜送去前面,晚飯肯定都沒吃好,這會兒應該都餓了。”
楊柳忙應了“是”,卻沒有就走,而是堅持一路把季善送回了房間,又吩咐小丫頭子去給她打了熱水來,才退下忙活兒去了。
余下季善胡亂洗漱了一番,便吹燈躺下了,卻是身體明明很疲憊,腦子卻無比的清醒,翻來覆去的也不知到底什么時候才睡著了的,只知道連睡著了,那些女子的哭聲都猶在耳邊,如泣如訴。
等季善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一看身邊,果然沒有人躺過的痕跡,因聽得外面有聲音,忙叫了一聲:“誰在外面?”
很快楊柳便應聲進來了,“大奶奶,您醒了,我馬上打水來您梳洗啊。”
季善“嗯”了一聲,“什么時辰了?大爺他們還在忙嗎?那些女子又怎么樣了,都還好吧?”
楊柳忙道:“剛交巳時。大爺他們聽說四更睡了的,不過五更又起來接著忙了,我已經讓人把早飯送去前面大家吃過了,大奶奶放心吧。至于那些女子,可能因為睡前都喝了安神湯的緣故吧,這會兒都還沒醒,聽說昨晚也睡得還算安穩,不過等醒來后還能不能安穩,就不知道了。”
季善聞言,片刻才道:“那讓她們睡吧,都身心俱損,如今最需要的便是睡眠和靜養了,等身體先養好了,再來計議往后的事也不遲。”
楊柳嘆道:“可再需要睡眠又能睡多久呢,總要睡醒的……我先給大奶奶打水去啊。”
說完轉身出去了,季善方也嘆了一口氣,穿起衣裳來,是啊,等那些女子睡醒后,該要怎么面對呢……
果然到得午時,那些女子都相繼醒了過來,再次確定她們是真的得救后,忍不住又都哭起來,那兩個有了身孕的反倒沒哭,而是掙扎著出了房間,等人發現她們時,她們已將自己掛在了房梁上。
萬幸發現得早,她們僥幸保住了性命,卻都意志消沉,流著淚說真的不想活了。
季善聞訊后,心里又是一陣難過,尤其她親自去勸了二人半晌,二人卻仍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再想到不止她們,其他受害者也都才十幾二十來歲,都還那么的年輕,本來大好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如今卻都生不如死,活著反倒成了煎熬……季善更是強忍著剛回到房里,眼淚也忍不住決了堤。
耳邊忽然響起了沈恒沙啞卻仍不失溫柔的聲音,“善善,你這是怎么了?怎么哭得這么難過?”
季善淚眼摩挲的抬頭一看,“你忙完了?看你這副胡子拉渣的樣子,頭發也油衣裳也皺,還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真是難看死了,我讓人打水來,你好生洗一洗啊。”
說完胡亂拭了淚,便要起身出去。
卻讓沈恒摁住了肩膀,道:“善善,我等會兒再洗,我們先說會兒話吧?我心里很是不好受……你估摸著也是一樣吧?那些受害的女子都太可憐了,我本來不想讓你也跟著難過的,可除了你,我找不到更合適的人選安頓她們了。”
季善忙道:“你都忙成那樣兒了,又缺人手,還不宜聲張,不讓我來安頓她們,倒要誰來安頓呢?我能好歹為她們做點事兒,盡一點綿薄之力,心里也很樂意。就是瞧得她們都那般可憐,身體都傷痕累累還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心靈受到的創傷,只怕是這輩子都好不了了……我心里實在難受,說不出的難受。”
沈恒片刻才道:“是啊,這樣的苦難得多強大的內心和毅力,才能撐過去?所以我才擔心她們在火坑里時,因為有‘無論如何一定要逃出去’的信念支撐著,哪怕再苦再難,都能熬過去;反倒得救后,再沒了信念支撐,反倒熬不過去了呢。”
季善苦笑道:“你的擔心已經幾乎成了事實。就方才,便有兩個趁人不注意,尋了短見的,因為她們……診出身孕了,說自己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生那些壞人的孽種,我勸她們沒人會逼她們生下孩子,她們大可把孩子打了,重新開始自己的新生活也不管用,她們都說自己這輩子已經完了,不可能再有新生活了……我真的很擔心救得下她們一次兩次,救不下三次四次,更擔心其他人也跟她們一樣的想法,只不過還沒來得及付諸于行動。”
沈恒聽得直咬牙,“那些該千刀萬剮的畜生,那些隱在幕后為了一己之私,便草菅人命,不把人當人看的所謂貴人,我絕不會輕饒了他們,一定要將他們通通繩之於法!”
季善忙道:“我昨兒問了煥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煥生說案子已經大到超乎想象,指不定一方天地都要捅破了,可我再追問,他又不肯說了,只讓我問你,你方便告訴我嗎?若是不方便就算了。”
沈恒沉聲道:“眼下告訴旁人不方便,告訴善善你卻是無妨的。此番除了迫害那些女子的四十余個畜生,還抓到了一個管事一個少爺模樣的人,他們年初在深山老林無意發現了一個銀礦,便組織了人手,偷偷去開采。可沒過多久,日復一日的重體力活兒便讓那些礦工都吃不消了,嚷著要回去,還偷跑過,也與管事起過沖突,那深山老林里又要什么沒什么,的確難以長時間留住人。”
“于是幕后主使便想出了騙一些女子去那里,供那些礦工晚間淫樂的主意,正好那安大娘與那管事認得,便把‘生意’給了安大娘做,所以安大娘才會短時間內便發了家,短時間內也才會接連有那么多女子走失。”
季善驚疑道:“可他們就不怕官府順藤摸瓜,查到他們頭上嗎?博羅攏共才多大,接連走失女子,就算那些女子的父母再不重視他們,時間一長,肯定也要引起官府注意的,他們怎么敢這般有恃無恐的?莫不是,……上頭有人護著?”
沈恒重重“嗯”了一聲,“據那個管事和那個少爺說來,他們上頭是有大人物護著的,我讓人軟硬兼施審問了一回,雖他們都咬緊了牙關什么都沒說,但我和兩位師爺還是揣測到了一些,只怕他們的靠山不止在穂州,連省府都有人涉案。”
“所以他們才那般有恃無恐嗎?這是吃定了只要案子不出兩廣,便誰也奈何不得他們?!”
沈恒恨聲道:“他們顯然就是這么想的,那個少爺還威逼利誘我呢,先是威逼我趕緊放了他和他們所有人,就當從來沒有這回事發生過一般,不然后果絕不是我一個小小縣令承擔得起的,讓我最好識相點,省得后悔莫及。后來見威逼對我沒用,便又改了招數,換成了利誘,說我千里做官,說到底還不是為的銀子,只要我此番肯給他們行方便,定然少不了我的好處,無論是要升官,還是要發財,都盡可滿足我,讓我好生考慮考慮……”
說到這里,顯然已是氣極,破天荒爆了粗口,“我考慮他媽的考慮呢!發現銀礦不及時上報朝廷,反而私自開采,已經是犯了大罪,還敢私自拐騙奸淫良家婦女,還敢威逼利誘朝廷命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以為他們真能一手遮天了。也不想想,這是大周的朝廷,是皇上的天下,幾時輪到他們一手遮天了!我要是真受了他們的威逼利誘,我還有什么臉面再當博羅的父母官,當那些女子的父母官,我都沒臉再活在這世上了!”
季善聽得也是滿心的憤怒,“都淪為階下囚了,還敢威逼利誘你這個朝廷命官,可見有多囂張!”
深吸了一口氣,把憤怒暫時都壓下,道:“那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就算是深山老林,那么多人要吃要喝,總要定時有人送補給去那里才是,豈非要不了幾日,便會發現他們的秘密已經曝了光?到時候穂州甚至是省府讓你移交案子和人犯們,你要怎么辦?就怕到頭來,事情不了了之了不說,我們指不定還會引來殺身之禍……朝廷一旦得知此案,肯定是要徹查的,那多少官員會因此家破人亡,可就誰也說不好了。涉及到自家的身家性命,換了誰只怕都會狗急跳墻,殊死一搏的……”
偏沈恒還只是個小小的縣令,手下權力人手都有限,又天高皇帝遠的,若真引得對方狗急跳墻了,等朝廷的人趕來時,可黃花菜都涼透了……
沈恒沉聲道:“所以我昨晚已連夜讓林護衛趕回京城去了,等他們發現自己的老巢早已被端了,林護衛也早已出發好幾日,他們就算有心殺人滅口,也勢必趕不上了。至于丁護衛,我讓他帶人守在了案發地點,以免被人蓄意破壞了現場,于將來辦案不利。所以等他們知情后,若是識相的,就該知道眼下束手就擒,才是最好的選擇,若還想負隅頑抗,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頓了頓,“他們若想殺人滅口也行啊,縣衙上下這么多人,他們殺得完就盡管殺,等殺完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倒要看看,他們能逃到哪里去。都是千年的狐貍,沒誰這么蠢的,他們知情后,只怕第一件事,就是要趕著找替死鬼了,只不過回頭替死鬼能不能起到他們想要的效果,可就不是他們能決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