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門佳媳  第三百七六回 勃然大怒

類別: 古代言情 | 穿越奇情 | 旺門佳媳 | 瑾瑜   作者:瑾瑜  書名:旺門佳媳  更新時間:2020-07-23
 
“為了我們好?”

沈恒已是滿面鐵青,一把便把那個加了東西的湯碗拂到地上,摔了個粉碎,“為了我們好,所以您就給自己的親生兒子吃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絲毫不管他吃了后,會對身體造成什么損害,甚至直接吃死了他?為了我們好,就當面一套,背地一套,耍這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干這些見不得的事兒,好讓自己的兒子兒媳夫妻失和,甚至直接讓他們的小家分崩離析?”

冷笑一聲,“您還真是一位好母親、好婆婆呢!”

一旁季善從來沒見沈恒發過這么大的脾氣,雖然心里著實惱了路氏,也著實冷了心,到底還是不愿最后一分體面都不給她留。

因小聲與沈恒道:“相公,慢點兒說,到底大家的身體要緊。我有些頭痛,就先回屋去了啊。”

說完就要走。

卻讓沈恒叫住了,沉聲道:“善善不用避開,今兒大家就當面把所有話都說得清清楚楚!”

季善從沒見沈恒發過這么大的脾氣,路氏又何嘗見兒子這般冷酷過,到底已是能獨當一面的官員,沈恒真要冷酷起來,還是很唬人的。

她也從來沒受過沈恒如此重話,便是之前沈恒很嚴肅的與她說,他這輩子寧愿沒有親生的孩子,也一定要與季善白頭到老,絕不讓第三個人插到他們中間;甚至過不過繼他都無所謂,端看季善的想法,她怎么決定,他就怎么聽時,也是對她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沒有說過一句做兒子的不該說的難聽話的。

可眼下,他卻字字如刀,再配上他冷若冰霜的臉,路氏哪里還受得住?

驚懼之下,一時反倒不敢哭了。

沈恒卻仍沒停下,繼續字字如刀道:“還好意思說什么您有什么錯,您不過就是想抱個親生的孫子而已!您想抱親生的孫子的確沒錯,那您別答應過繼啊,您就一直梗著脖子說,您不同意過繼,您就要抱親生的孫子;那您縱然同樣是在強人所難,是在逼我和善善一步步失和遠離,直至徹底過不下去,直至和離的地步,也好過如今這樣背地里算計我們。”

“您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才能這般貪得無厭?今日您只是想抱孫子,便可以毫無顧忌的算計自己的兒子兒媳,明日您又有其他想要的了,豈不是殺人放火,您都在所不惜了?”

路氏被罵得臉火辣辣的,羞憤難當之下,忍不住又哭了起來,“這娶了媳婦忘了娘的混賬東西,我幾時貪得無厭,幾時又要殺人放火了?我這些年對善善如何別人可能不知道,還不知道嗎,比對二姐還要好些,可以說滿天下都找不到幾個比我更好的婆婆了,還想我怎么樣?們光是想著過繼,那過繼的能跟親生的一樣嗎,我早年為了幾個哥哥和沈桂玉那個不省心的,受了多少委屈,當初他們鬧分家時,我更是差點兒沒氣死,們難道也想辛辛苦苦一輩子,到頭來卻落得跟我一樣的下場嗎?”

“還說我不是為們好,我要不是為們好,我管這些事做什么,我就天天吃了睡,睡了吃,想買什么買什么,難道們還敢說我,還敢不給銀子不成?那我不知道多受用,我瘋了才來做這個惡人。還不都是想著們現在年輕,覺得有情飲水飽,其他都不重要,可等們到了我這個年紀,再來后悔當年為什么要這樣做,卻已經遲了,悔青腸子也來不及了!”

一席話,說得沈恒怒極反笑,“過繼的的確跟親生的不一樣,可那關善善什么事?于她來說,庶子跟侄子根本沒有任何差別,甚至庶子還更糟心好嗎?”

“她辛辛苦苦一輩子,為了我、為了沈家可謂是殫精竭慮。結果到頭來,不但什么都要便宜別的女人生的孩子,她還要日日看著自己丈夫與別的女人生的孩子在自己面前晃,忍受那個孩子的生母日日在自己面前晃;無時無刻不提醒著她,她的丈夫早已背叛了她,她將來老了,還要受庶子小妾的氣,指不定還會不得善終,——娘,您怎么好意思說您對善善比對二姐還要好的,要是二姐不能生,她婆婆卻這樣算計她,您早打上門去了吧!”

“說到底,您只是為了滿足自己抱孫子的愿望而已,說到底您就是自私,就是貪得無厭!不然當年干嘛要生二姐和我,干嘛又說什么都不肯過繼,不就是因為您心里很清楚,不是從自己肚子里爬出來的,終究隔了一層,怎么養都養不親嗎?我還真是替三哥寒心呢,再是把您當親娘又如何,關鍵時刻,您可分得清的很,他的兒子就算與我有一半的血緣關系又如何,與您沒有任何的血緣關系啊,那就不能要,那就不擇手段,也一定要抱上一個身上流著您血的親孫子!”

路氏沒想到沈恒還能越說越難聽,越發羞惱,也哭得越發的大聲了,“我就是自私,就是貪得無厭怎么了?我辛辛苦苦生養,供念書進學,培養成才,讓終于體體面面當了官。現在只剩下最后一個心愿,就是抱上親生的孫子而已,居然都不肯滿足我,不滿足我就算了,還這樣罵我,這樣罵生養的娘,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就不怕老天爺打雷嗎?”

“看見別人家的兒子都是娶了媳婦忘了娘,我還從來都不擔心,因為我知道我兒子絕不會跟那些人一樣,結果我高興得太早了,跟那些人沒任何兩樣,也一樣的不孝,一樣的眼里心里只有自己的老婆,只有自己的小家……早知道我這次就不該進京來受這個氣,就該早早死了,省得年紀一大把了,還要受兒子兒媳的氣,被逼得活不下去!”

沈恒立刻接道:“到底是誰被逼得活不下去?是善善,是我好嗎!善善她有什么錯,是她想身體受損的嗎,她自己都是受害者!她也沒有必須成為一個母親的義務,她這輩子的價值,絕不是通過生孩子當母親來體現的;這世上要找能生孩子的女人太容易了,可像善善這樣聰明能干通透,還與我心意相通的,世間卻惟有她一個,只有嫉妒她的無能之人,才會非要以生孩子來苛求她!”

“我也一樣,我就只想好生跟善善安度此生而已,我又有什么錯?結果娘卻非要強我們所難,直接忘了我有今日都是因為善善,甚至連我這條命,當初都是善善救的,逼著我做一個忘恩負義的白眼兒狼;也非要逼得我和善善和離,自此我便再沒有娘子了。我還是做御史的,職責便是勸諫君王百官,不容許他們言行品德有失,結果到來頭,我自己反倒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又怎么還有臉把這個官繼續做下去?”

“少不得只能被逼辭官回鄉,還連娘子都沒有了,最終落得一個前程也沒了,人也沒了,只能孤老終生,被人唾罵至死的下場,娘就滿意了是嗎?這還不是逼我去死,什么才是?娘若要死就盡管去,您放心,我一定會死在您前頭,讓您好生嘗一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滋味,好生嘗一嘗悔青了腸子也遲了的滋味的!”

讓沈恒堅持留下了的季善聽到這里,平心而論,方才見沈恒怒懟路氏,她還是挺解氣的,但沈恒的話越說越重,都說到什么‘白發人送黑發人’了,她便不好再沉默不語下去了。

只得小聲道:“相公,就少說兩句吧,好歹今兒也是小大,嘴上也該有個忌諱的。”

沈恒卻是冷笑,“有什么好忌諱的,反正都已經被逼得快活不下去了,我還有什么好忌諱的!娘,您說話呀,您不是有的是理由,您不是從頭到尾都是為了我們好嗎,怎么不說話了?”

路氏卻被他方才的長篇大論嚇得再次不敢哭了,“我怎、怎么就非要逼得們和離,非要逼得辭官回鄉了?我不就是想抱一個親生的孫子嗎,這要求擱天下哪個當娘、當婆婆的頭上都不過分吧,休想嚇唬我,便是找誰評理,沒理的也不會是我!”

頓了頓,又道:“這擱誰家,兒媳婦過門都快十年了,仍然沒有生下一兒半女,理虧心虛的也不該是當婆婆的吧?況我也沒有跟其他婆婆似的,日日給善善添堵,日日罵罵咧咧,甚至早早就給她塞滿屋子的人。我都是皇后娘娘賞了人,想著既然都有現成的人了,干嘛不用,才會、才會……我也跟采冰再三再四的說好了,以后就算她生下了孩子,也一定會敬著善善的,還要我怎么樣呢?”

越說越氣,越說越理直氣壯,“有本事,就真和離給我看,辭官給我看啊,就怕們舍不得!還有臉說什么我要么別答應過繼,既答應了,就不該當面一套,背地一套,我那日不答應成嗎?一個二個的都逼我,我就算當時答應了,也是被逼的,事后當然可以反悔!”

那日她的確答應了過繼,可事后卻是越想越氣,越想越慪。

還是那句話,她辛辛苦苦一輩子,到頭來憑什么掙得的一切,連同她兒子掙得的一切,都要白白便宜與她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外人啊?

以致連做夢時,都在咬牙切齒,都在懊惱與不甘。

她也真的太想太想抱一個親生的孫子了,不止是她,哪個女人到了她這個年紀,最大的心愿又不是親生的兒孫滿堂,安度晚年呢?

這才會想出了趁小大,讓采冰也出席家宴的主意,以采冰的品貌,再加上酒這個色媒人,就不信恒兒會不動心。

當然,知子莫若母,自己的兒子固執起來到底會有多固執,路氏還是知道的,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得再加一重保險才放心,不然一次沒能成事,下次想再成事,可就難上加難了;且既然都注定要得罪善善了,當然不能白白得罪了才是。

路氏索性又日日攛掇了沈九林與她一起出門去閑逛,還兩度找借口暫時把沈九林支開,花重金得到了那個所謂的‘良藥’。

虧得老頭子一直都沒有懷疑過她,她的計劃才能一直順利的進展下去,不然老頭子肯定第一個就會罵她、阻止她,指不定還要到恒兒和善善面前揭穿她,她可就只能在夢里抱親孫子了。

可惜終究老天爺還是不開眼,讓她的計劃徹底失敗了……

沈恒已又冷笑著開了口:“有本事就和離給您看?娘這話是吃定了善善不可能與我和離,舍不得與我和離,才敢這般肆無忌憚吧?看來您真是好日子過久了,就忘記您和整個沈家如今的好日子都是怎么來的了!”

“當年我命懸一線,是誰把我救醒了的?是善善!當年分了家,我們這一房日子眼看就要過不下去時,是誰賺來了銀子的?是善善!又是誰一路鼓勵我科考,用盡一切辦法幫助我鼓勵我,讓我終于克服上不得考場的毛病,童生考了首位,秀才也中了案首的?都是善善!甚至連當年恩師收我為弟子,也是因為善善先與師妹交好了,恩師才會愛屋及烏的,不然當時那么多人都跳下了洪水去救恩師,恩師憑什么就只收了我為弟子,而沒有收其他人?”

“家里這些年的好日子更是因為善善,不然您以為您那大房子是怎么來的,您又憑什么呼奴使婢,憑什么被沈家村乃至清溪的人尊敬羨慕,人人如今都要叫您一聲‘沈老太太’?那都是因為善善,因為她讓村都過上了好日子,讓鎮都跟著沾了光,人家才會敬著您,不然您以為您是誰,我又是誰?憑我一年一百兩多銀子的俸祿,憑我一年到頭也就三二百兩銀子的收入,您還想過如今的好日子,您覺得除了做夢,有可能嗎?”

路氏被沈恒說得紅了臉,不過這次不是氣的,主要是羞的了。

片刻才強梗著脖子道:“我也沒說忘了善善的好啊,我一直都記著的,我也自問夠對得起她了……再說了,有今日主要也是靠的自己的努力啊,就算一開始都是善善鼓勵幫助,后來考舉人考進士時,可都是憑的自己的本事,又何必這樣貶低自己?”

說完猶覺得不夠,又小聲補充了一句,“便是善善這些年的生意能做得這么大,能賺這么多銀子,也都是因為有這個相公在給她撐腰,她才能有底氣啊……”

沈恒再次氣極反笑,“哈,您還真是癩痢頭的兒子都是自己家的好哇?可惜這些年善善從來沒沾過我的光,飄香能有今日,是她憑自己的本事一步步做到的。結識交好葉老靠的是她自己,當初在會寧剛開第一家店時,靠的是她與師妹交好,等到了京城,她更是靠的我岳母和舅兄,從本錢到種辣椒的地、再到管事的人……部與我無關,部都是她在勞心勞力,反倒一直都是我在沾她的光!”

“不然您以為我憑什么有大房子住,憑什么日日吃好穿好,還有滿屋子的下人伺候?京城別說六七八品的官員了,就是多少五品的官員,尚且是租房子住,家里能雇個婆子丫頭的就頂天了?當初去博羅時,條件那般艱苦,我又憑什么能平安健康的回來?都是因為有善善賺的大把銀子和我岳母給的大把銀子打底,有我舅兄在京城為我奔走活動!那時候您又在哪里,沈家那么多人,族里也那么多人,都在哪里?”

“便是現下我們住的這宅子,您現在踩的這塊地面、這間屋子,也是我岳母特地買下送善善的。不然至少價值七八千兩的宅子,憑我一年那二三百兩銀子的收入,您覺得我就算不吃不喝幾十年,到死之前能買得起嗎?還是您和沈家拿得出這么大一筆銀子來?您吃著善善的,住著善善的,用著善善的,還欠她一條命,結果還反過來挑剔她,算計她,世上有您這樣的人嗎?吃軟飯就該有吃軟飯的自覺,還想軟飯硬吃,世上豈能有這么便宜的事!”

路氏已是羞得快無地自容。

她還以為這宅子仍是季善與沈恒租的,畢竟她也知道,小兩口兒買暫時肯定是買不起的,那便只能仍是租的了。

卻不想,這宅子竟早被裴二夫人買下,送給了季善,家里平日的一應開銷,顯然也靠的是季善,不然就憑沈恒的收入,那日她和沈九林去街上做衣裳,都差不多快一百兩了,能抵什么用的?

那恒兒還真是沒說錯,不但他,他們一家其實都是吃善善軟飯的,還吃了這么多年……

這般一想,終于再也說不出反駁沈恒的話來了。

沈恒卻還不解氣,滿臉冷嘲的繼續道:“娘怎么不說話了?現在您還覺得善善不可能與我和離,舍不得與我和離嗎?她又漂亮又能干,到哪里都能活,便是余生再不嫁人,也不收養過繼孩子,一樣可以富貴到老,不怕您所謂的死后四時八節的,連個香火供奉都沒有。因為我舅兄肯定會讓他的兒孫們孝敬善善,為善善養老送終的;不然還有六六七七,他們也一定會一輩子孝敬善善的。”

“我要是她,付出了這么多,憑一己之力養活了一大家子人,到頭來還要被嫌棄被算計,我立馬和離,頭也不回好嗎?您的兒子也遠沒您想的那么好、那么優秀,要不是當年發生了不測,善善如今便是侯府千金,豪門貴女,該嫁長公主之子的,怎么可能嫁給我一個出身貧寒的農家子?結果她已經夠屈尊,也付出得夠多了,娘反倒不知足不惜福,真當她沒娘家撐腰,沒兄弟撐腰是不是?惹急了我舅兄,我一個小小的六品官又算得了什么,他有的是法子讓我滾出京城,打落了牙齒還得和血吞。”

“我岳母和舅兄對您和爹那般禮遇,那般和氣,也不是沖的們。他們那樣高高在上的人,之所以紆尊降貴,不過只是為了我能對善善好些,您和爹當公婆的能對她好些而已,我們都有點自知之明好嗎?”

路氏臉白一陣青一陣的,越發說不出話來了。

平心而論,恒兒能娶到善善、他們家能娶到善善,的確是撿了大便宜的,她不該忘恩負義才是,不然又與當初忘恩負義的白眼兒狼姓孫的和孫家有什么兩樣……

半晌,她才小聲道:“那就算、就算這次是我錯了,大不了我以后再不這樣也就是了……可過繼的事,我希望恒兒和善善都再考慮一下,到底們都還年輕,其實也不急于這一時……”

話沒說完,已被沈恒冷笑打斷了,“不急于這一時,不早些把事情徹底定下,等往后每年您再上演一次今日的戲碼,每年都嫌棄算計善善一次嗎?不過如您所愿,我現在也改變主意,不過繼了。”

“啊?”路氏一時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真的嗎,恒兒,那怎么打算的,莫不是……”

莫不是決定收了采冰了?可擺明了不可能呀……

念頭閃過,就聽得沈恒道:“我決定與善善和離,讓她再不做沈家的媳婦,與沈家再沒有絲毫的關系。”

頓了頓,“然后,我再入贅到她家,當她家的上門女婿,往后便是她家的人,跟大姐二姐一樣,嫁出去的女兒便是潑出去的水,是好是歹都不用爹娘操心,便是我們一輩子都沒有孩子,斷的也是善善的香火,與爹娘沒有關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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