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搖頭:“不!改天!先陪我玩蛐蛐,你還欠你家爺二兩銀子呢!對了,改天見了可卿姐姐,你可要準備一個好故事。我喜歡看可卿姐姐笑,不喜歡看她哭。”
“也成。”
秦鹿早就準備好了,就等著私下里再見一次秦可卿呢。
他要來一次狠的,秦可卿肯定喜歡。
至于賈珍……他真心看不起這個扒灰的小娘養的!
這邊聊的快活,那邊到飯點了。
賈寶玉也不拿大,撿潤口的糕點吃過就完。一條油汪汪的雞腿塞秦鹿嘴里,對秦鹿真的極好。
他咋咋呼呼,甩著袖子興奮,頭上貴氣的束發紫金冠都甩歪了。
“鋤藥、掃紅、墨雨,過來斗蛐蛐啦!茗煙你要不要再來一局?你還欠著我二兩銀子呢!”賈寶玉興奮吼道。
“成!但是要加注!五兩!”
秦鹿伸出五根手指頭。信心滿滿。
…
…
輸一局沒關系,再來一局。要是贏了,可以倒賺三兩;
輸兩局也沒關系,來第三局。加注到十兩銀,要是贏了,還是可以倒賺三兩!
秦鹿覺得自己的數學沒有問題,唯一的問題是:賈寶玉斗蛐蛐的本事真是太棒了!
“第一局二兩銀;第二局五兩銀;第三局十兩銀。加起來???我欠寶哥兒十七兩白花花的銀子了?”
常言說十賭九騙,賈寶玉絕對出老千了!
秦鹿這樣想著,也不管斗蛐蛐怎么出老千。反正他繼承賊茗煙的身份,和賈寶玉半過命的交情,又多點賊氣,不賴賬都毀了人設。所以他渾不在乎綴了滿屁股的賬,回去鍛煉身體。
先是五十個俯臥撐,小腹酸痛,然后是二十個蛙跳緩解一下。循環往復,一直等到黃昏。
再然后……又到吃飯的點了。
“除了鍛煉身體就是吃飯,上輩子我都沒能這樣美過。不過好時節總是脆弱,隨便一個主子橫起心來,就能把我的俊腦袋瓜給摘了。”
假山后陰涼處,秦鹿暗自的發狠。
想起自個的腦袋不屬于自個兒,一股子毒火就燒著他的五臟六腑。
他喜歡掌控周圍一切,不喜歡被人拿捏。而偏偏他現在的身份,幾近于整個社會制度把他給卡死了一樣?
“哎呦,鹿爺,原來您到這兒躲巧來了。”
忽的有人喊他,秦鹿回頭一看,撇嘴道:“好你個晴雯姐姐,紅兒喊我鹿爺也就罷了,您跟著喊,可不是折煞了我?還是嫌我命長,真個讓我去閻王殿里走上一遭?”
且看來人,水蛇腰、削肩膀。微一晃動就如雨意縹緲,漂亮極了。
就一雙眼睛忒辣,被他反駁一番,眼看就要豎了起來。
和林紅玉不一樣,晴雯是賈寶玉的貼身大丫鬟,穩打穩的房里人,將來不賜給人的話,可就是姨娘,做主子的。
晴雯也特聰明,把秦鹿的話一琢磨,不怒了,變了樂,笑道:“先才寧國府的秦奶奶來,和寶二爺吃了兩盞茶兒,就說找你講個故事,權當逗趣。寶二爺本想留她,她卻不愿;安排梨香院住下,她也不依。說聽完故事就走,不在府里住呢,選了南邊的上房召你過去。
你可記緊了,秦奶奶是個知書達理的人,最是守禮不過。
你講完故事就回,要是惹了秦奶奶不喜,仔細你的皮!”
秦鹿笑著點頭。
等晴雯走后,嘴一癟:“特么的!”
寧國府的秦奶奶,說的可不就是秦可卿?
這個死丫頭片子,想聽故事和以前一樣,隨便找個地方賞花弄月的不就完了?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多好?
這樣來上幾次,總會又一次被紅兒知曉,聊天似的說給他聽。他找機會過去就是了!
現在直接召他,怕不是要引起賈珍注意?
秦鹿穿過垂花門,南拐進入假山小道,橫穿直達五間上房。早有瑞珠在門口等他,見他就笑,然后躲一邊去了。
遠遠看去,應該是為了避嫌,一間上房的雕花木門大大敞開。
…
…
秦可卿等在上房之中。
心臟仍如小鹿亂跳,想起賈珍書房前的那一幕,紅嫩嫩的小嘴唇兒都咬白了。
“我把公公推地上了,推地上了……真刺激!”
“但是刺激過后……”
秦可卿覺得無比后怕。
她本是綠窗寒家女,嫁于賈蓉紈绔郎。要說賈蓉有幾分知心?幾分體貼?幾分鐘愛?幾分情長?從洞房花燭夜賈蓉卻在青樓度過的事情中就知道了。
賈蓉只愛女色熏心,還有酒腐心腸。
shi一樣的男人偏愛別家女色,對她不管不問,所以她如今還是小女兒身。又要頂著公公賈珍垂涎她美色的壓力,小心應酬,不惹浮躁。寧國公府滿眼富貴,留給她的卻只有七分病瘦,還有不斷逝去的青春韶光。
“以前委屈是委屈,還能湊合著過。”
“現在推倒了公公,公公會如何?會不會強闖我的閨房?會不會使絆子坑害于我?會不會讓我死的渣都不剩?”
惹惱了當家老爺,秦可卿感覺自己宛如水中浮萍,又被山一樣的石頭狠狠壓下。
她想起秦鹿的故事,總覺得秦鹿話里有話。
六神無主的時候,不自覺的就找來了。只等待秦鹿出現,琢磨著怎的也得問出個一兩條主意出來……
“主母奶奶這時候過來,可是又雙叒(ruo)想聽故事了?”
傳來的聲音清澈爽朗,和秦可卿忐忑的心情格然對立。
她扭頭看去,發現門口掛著燈籠,黃昏天色下也和屋里一樣亮堂。五間上房外門甬道卻是哐哐的黑。
秦鹿矯健的身影從其中走來,如同黑白山水的圖畫澆上色彩,驀然鮮艷。
更厲害的是秦鹿的眼睛,燒著野性的火。
“以前見過小茗煙,賊是夠賊了,卻也沒有這般的野。”
貧女得居富室,要小心過活,秦可卿的思慮也多。
正思慮著,秦鹿已經穿過院落,進入上房。眼看外面無人,竟然直徑徑的在另一側的主位坐下,直接道:“那就講個扒灰的故事罷。”
“扒灰?”
秦可卿打個哆嗦,沒心情搭理秦鹿僭越的舉動了。
要說這‘扒灰’的故事,她也聽過。說的是楠溪和樂清交界的山頭有一戶人家。公公冇(mao)婆婆,新婦冇丈夫;公公腰板硬朗,新婦夜夜空房。
平時天,下雨時節,公公燒火,新婦拉面;新婦洗腳,公公舀湯。抬頭不見低頭見,眉來眼去,漸漸地忘了背份,三更半夜一嗽一尿,有了那種意思。然后農忙到來,谷子要下田,新婦天光起來,外衣也未著,亮著臂腿,為公公燒吃的。燒著燒著,想著想著,火鉗頭在灶瀆灰面劃來劃去,聽得公公房門響,羞答答地跑進自己房里不出來。
這邊公公早把她看在眼里,酥到心里。三餐兩口吃好了她做的卵酒配面條,想扒些灶瀆里的柴草灰帶田里去撒秧苗,低頭看見灰面上有一行字:
公公冇妻奴冇夫,
日間公公夜當夫!
公公喘粗氣起身,回頭就去推那新婦虛掩著的門。
此事一傳開,便有人開始叫這位公公“扒灰佬”了……
“這……賊茗煙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不然怎么要講了這種故事?!!!”
秦可卿又驚又喜。
驚的是賈珍窺覷她美色的事情,竟然連榮國公府中的秦鹿都知道了?是不是早就傳了出去?
她的名節怎么辦?
她還能不能活?
喜的是:秦鹿既然知道這些,先前的故事可不就是點醒于她?
秦鹿這廝這般的見多識廣和膽大包天,會不會就是她的仙女婆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