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燈也叫勝利燈。
據說大周開國之時,無數將士齊放太平燈,漫天燈火與星辰交相輝映,慶賀敵軍潰敗,也慶賀大周的建國之功。
所以太平燈是唯一可以高過皇宮城池的東西了,秦鹿此舉并不違制。
但是在童謠輿論的發酵下,卻幾乎有了犯規的效果。
“太平燈?不對!是真.佰味!”
“原來真.佰味在那里!”
連上酒樓三層加十丈的高度、三米方圓的巨大燈火,可以說十幾條街都能看到。頓時人頭攢動,摩肩擦踵,像下鍋的餃子一樣人多。
黑壓壓的一片像密密麻麻的螞蟻擁擠過來,硬是把真.佰味酒樓圍了個水泄不通。
一眼望去人山人海,酒樓爆滿,外面的人還在等待。
很平常的一個日子,竟似乞巧節觀燈時般的擁堵了。
“喂,別擠!我只是來看熱鬧的!”
“即是看熱鬧的那便走吧,我倒要嘗嘗真.佰味里的東西是否真有傳說里的那樣好吃!”
“真.佰味?這其中的‘.’兒真是意味深長。想來東家必是一位心思靈巧,頗有學問的雅士吧?”
“汝等腌臜之輩且去!真佰味合當我等讀書人先去!若是吃得好,當題詞作曲。堪比那岳陽樓、黃鶴樓,絕不失為一番佳話也!”
外面的人群瘋狂嚷嚷。
里面卻有條不紊。
秦鹿早想到會發生這種事了,喊了兩個國公府的護衛守著,出去十人,也只能進去十人,絕不讓人多進。
然后里面擺滿各色點心,明碼標價,熱氣騰騰,宛如流水大席。
“你這廝的點心店……好貴!”
酒樓內有人瞪眼驚呼。
外面立刻有人大喊:“兀那窮酸出來!趙爺我有的是錢,便是貴了也要嘗嘗是不是有貴的道理去!若是不中吃,爺砸了他的酒樓!”
“若是好吃美味呢?”
“那就活該貴了!”
外面的人吵吵嚷嚷,很有那仗著荷包豐滿,想要拿大的,死命的往里擠。可惜兩個護衛不是擺設,來自榮國公府,很有一把子本事,合身一撞就把人撞飛了七八米遠,從人群頭頂飛了出去。
“十人一進!”護衛黑塔高聲大吼。
他本是練鐵布衫的,身高九尺,臉堂漆黑,身體健壯。
一個吐氣開聲宛若悶雷,說話又如同軍伍士卒一樣簡潔。登時震住眾人。
于是十人出,十人進;再十人出,再十人進。銅錢和銀子就好像江河入海似的滾進了秦鹿的口袋。
…
…
“樓里已經沒了點心,勞煩兩位哥哥了。”
一個時辰后,秦鹿估摸著也就八點半左右,走出去塞給黑塔和另一個護衛兩個錢袋。
黑塔掂量了一下,笑道:“鹿爺太客氣了。”
隨后擺出蒲扇般的大手,瞪眼吼道:“今個店里半點吃食也無,全被爾等買干凈了!若想再吃,明個趕早!”
他擠了出去,人群也就松散一點。
還有人鬧著讓真佰味繼續開門,黑塔突然轉身,反手抱住拴馬樁,“嘿吼!”吐氣開聲,竟是把拴馬樁拔了出來,又狠狠夯了回去。
“嘶!!!”人群里近一半的人倒抽涼氣,不自覺摸摸脖子。
他們的脖子不會比拴馬樁更硬。
“散了散了,明天再來。”
“話說真佰味的點心真的這么好吃嗎?我看見買到的人都捂著護著,嘴上還沾著油。”
“他們一個個吃得肚子溜圓。聽里面說點心很貴,很貴的點心也要吃飽?”
人群帶著失望和希冀散了。
而在真佰味酒樓的三樓上,秦鹿看著人群散去,視線一直跟隨著黑塔逐漸沒入夜色的雄闊背影…
大周國以武開國,以文立國。文武并重,重文也重武。
特別是習武之人,出了名的講義氣。
他喜歡這樣的世界,對黑塔這類人就有先天上的好感了。
“倒拔拴馬樁啊,這一身的力氣起碼得有七百多斤吧?我要是有這樣的力氣,渾身都舒坦了。”
秦鹿正這樣想著,后面傳來連片驚喜的歡呼。
是李春花、吳十方和柳嫂子母女。
他們正在算賬,成筐的銅錢,并各種成色的碎銀子鋪了好幾張大桌。看上去像是沒數的,很難計算,吳十方卻不肯伸手。
他的老鼠眼嘩嘩的閃,著重盯著柳嫂子母女,生怕這兩個信不過的會偷了秦鹿銀子。
“全部換算過來,差不多是三十五兩!”
具體的數字出來,吳十方嚇得鼻子歪了,連忙捂住,再次摁好。
李春花喜得眼睛泛起水光——她從沒賺過這么多的錢!
柳嫂子早是個放得開的人了,抱著銅錢,恨不得用銅錢把自己埋了。至于她的女兒柳五兒,因為身子骨弱,已經樂暈了過去。
柔軟的身材趴在桌上,滿頭青絲旖旖撒開,露出的櫻桃小嘴還在笑。
“真的賺了三十兩銀?”秦鹿也‘大喜過望’,開心到發了愁。
他定的價格很高,刨去食材、油耗、柴火和給黑塔他們的錢,三十五兩的營業能有三十兩的凈利潤。
但是賬不是這樣算的。高端定位,價格就高;價格高了,就賣不完。
他以為會剩下很多,留下來接濟孩子們好了,卻沒想到:兩個小時,賣光了?
而他呢?
兩個小時,賺了三十兩?
這真是賺太多了,因為偌大的酒樓租賃下來,也只需要二十兩的年租。
“李嫂子,拿五百文回家吧。至于老江湖、柳嫂子和柳五兒,你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就不給你們工錢了,每人拿三百文賞錢。”
秦鹿苦笑著吩咐下去。
…
…
夜了,漫天繁星。
秦鹿踏著星光回府,沒多久看到了榮國府門口的大石獅子。漫天的星辰和榮國府里的燈火交相輝映,這就是天上人間。
他在門口站了一會,突然嘆氣:“用力太猛了啊。”
是啊,用力太猛。
在他看來,弄一座酒樓,每個月賺個一百兩銀子就好了。
他要為了將來參加科舉和參加武舉做準備,籌措銀子、遞交束脩、打通關節。按照進程來看,攢上五百兩銀子就是足夠。
可是他第一天賺了三十兩銀,后面也差不了多少。
也就是說——
他每個月可以賺一千兩銀子,足足多賺了十倍!
賺這么多,愁得他想哭。
“我以為有文書在手,鳳辣子不會冒著得罪寶哥兒和可卿的危險和我翻臉。一百兩的月利潤啊,值什么?她就算剝去一成利,每個月也就十兩銀,不值得呀。
現在卻不一樣,她哪怕只剝去一成利,每個月也是一百兩之多!”
秦鹿很清楚:他要被鳳辣子盯上了。
同樣因為太高的利潤,盛京城里的同行也會作祟。可以說在府內和府外,絕對都會有事情發生。他腹背受敵。
“愁死我了!”秦鹿再嘆一口氣。
這時候府門開了,是旁邊的角門。
秦鹿在兩個門房的馬屁聲中連連嘆氣,滿臉愁容的快步進府。
眼底逐漸平靜,嘴角勾勒笑容。
很有種風雨欲來他便是雷中雨燕,要翼斬烏云直飛九天的架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