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中的盆景卓然開放,一株株,一片片成林,迎涼風而盛開。
有紅菊、臘雪、茉莉、白合、紫曇。美人浴。鮮艷奪目。
以秦鹿現在的身份地位,有瑞珠跟著,不怕別人說閑話。總之瑞珠跟著就不是孤男寡女,那些說閑話的,可以找機會打死算逑。
卻不知秦可卿正在沐浴。瑞珠啊了一聲,連忙把門關了。
先茶后酒,到申時三刻,秦可卿紅著臉兒讓瑞珠扶著出來——她和秦鹿之間其實只隔著一層紗帳。
秦鹿一直在看,她一直手足無措,幾次憋在浴桶里不敢起身。
直到水涼了。將個硯臺抓在手里,心里才安穩了些。
“鹿哥兒,今個奔我臥室進來,可是以為我不敢打你么!”
秦可卿作勢預打。
可惜硯臺沒什么威勢,她一身淡鵝黃色曳地長裙也太嬌柔了一些。臉上還帶著紅,更多是羞,滿頭銀瀑般的發私下滴落的水珠,對秦鹿更沒有半點威脅力了。
秦鹿笑道:“改天給你弄點洗發膏用著。”說著狠盯兩眼。
“洗發膏?難道是皂角之類的物什了?”
秦可卿是個聰慧明眼的,注意到秦鹿盯著她的發絲,心里略甜——她向來喜歡自己的頭發。更喜歡秦鹿這樣注意她喜歡的東西,而不是惡公公一樣把個眼神針一樣的,總扎著她旖旎窈窕的身段呢。
她賊喜歡秦鹿眼中的野。野而不色。這才是個男人。
秦鹿哪里是不色?
只是身子的年紀只有十五,怕影響發育,害得三十歲就不行了。
于是過下眼癮,用眼神引著秦可卿在對面落座。
瑞珠在旁邊偷笑,撫摸袖口里藏著的鍛金釵。只覺得這樣挺好,有鹿爺在的時候主子奶奶就開心許多。
她剛想插嘴,秦鹿睥他一眼,問秦可卿道:“賈珍那個小娘養的,沒有再想著過來找你吧?”
“公公他…啐!那個小娘養的!”
秦可卿每一次學著秦鹿罵賈珍,都忍不住笑得花枝亂顫,硬生生看花了秦鹿的眼。十分興奮,笑道:“咯咯,那個小娘養的!怕是被我推倒兩次給嚇壞了呢!也虧他在玄真觀待得住,裝乖寶寶陪著老太爺呢。”
笑過又要委屈。睥秦鹿道:“就是我在梨香院待得無聊,也就是看看風雨,請幾個姑娘嗑瓜子賞花。實在悶得狠了,要看貓兒、狗兒打架……你又不常來。”
只是幾句話罷了,水葡萄一樣的眼睛卻閃著讓秦鹿差點瘋狂的秋波。
秦可卿不是故意的迷惑人。偏偏這廝生的很不平常,自然流露更顯得風情萬種。
她黃衣罩體,修長的玉頸下再往下的素腰一束,竟不堪一握,將她那小蠻腰修飾得很是完美。
又因為牽掛秦鹿,風情中真的有縷縷纏繞的千萬情思。若隱若現,撩人心神。問秦鹿道:“聽說昨夜鳳姐姐冒暴雨召過你了?”急切中抓住秦鹿的手。
秦鹿吞口唾沫,順勢摸兩下。
看著秦可卿驚呼縮手,使勁拽了一下,把秦可卿的手抓著,將昨夜的事情說了一遍。
秦可卿又羞又樂。
羞的是秦鹿的手不太老實,揉搓她的指肚。
樂的是她對鳳姐姐是很推崇的,認為她是脂粉堆里的英雄,巾幗不讓須眉,八尺長的漢子都不如她。
沒想到被秦鹿給忽悠瘸了?
秦可卿努力不注意自己的手,啐道:“鳳姐姐也忒不是人!你當初和她借過銀子的,她不借,現在賠了賺了,又關她什么事兒了?她自顧著眼饞,要問你要孝敬了,憑什么?她當她是榮國府掌家的奶奶就這般的狂?一張嘴,山里海里的都能吃得?”
里外她向著秦鹿。
秦鹿笑道:“她吃不住我。”
秦可卿卻擔心他,問道:“若是她喊了奴仆打你怎么辦?隔了這般遠,我也幫不到你。”
秦鹿不由笑了。
不是他裝,要說整個榮國公府,鳳辣子真找不到人來打他。
小丫鬟和普通仆人都是向著他的,會營生,懂進退。就算鳳辣子下死命令,他們也要想想惹惱了寶哥兒是什么下場。
寶哥兒可不是以前的‘無能第一’了。每日耍劍,還要學習騎術、仗劍行俠。
花架子的寶哥兒鐵砍不過外面的賊人,但是家里的仆役……呵。誰敢躲?
“啐!我知道府里的不敢打你!”
秦可卿啐道:“我怕的是外面莊子里的人。府里都認識你,外面莊子里的卻不認你。若是來人多了,你打不過,可不是要吃了天大的虧當?”
秦鹿愕然。
忽的想起紅樓夢里的描寫。外管家烏進孝到寧國府進供,對賈珍說:“回爺說,今年年成實在不好。從三月下雨起,接接連連直到八月,竟沒有一連晴過五日。九月里一場碗大的雹子,方近一千三百里地,連人帶房并牲口糧食,打傷了上千上萬的,所以才這樣。小的并不敢說謊。”
好家伙!光被冰雹打傷了的人就成千上萬,那八九個莊子的人會有多少?
借烏進孝之口,道出寧榮二府的田莊之大竟達“方近一千三百里地”,可想而知,為其耕作的壯丁奴仆會有多少人?幾萬人不止吧?
當然也許“方近一千三百里地”并不都是寧府的莊園,按十分之一計算,也得有個幾千人手!
秦鹿發現他并未讀通紅樓。賈府的勢力都沒有摸清。
他只能在府里稍微拿大…
“鳳辣子不可能調動農戶進府,但是這么多的農戶,外管事也得有幾十人。調動個七八人進府絕不顯眼。”
秦鹿知道外管事們不會看自己的面子。
而且以鳳辣子的貪財性格,若是真的紅眼,調動七八人進府來個先斬后奏,把自己活生生打死了。寶哥兒又能如何?
秦鹿遍體生寒。
一時間感覺寒風刺骨。仔細思量:“放心吧,我可以習武。鳳辣子不可能調動太多人進府,最多七八人。我就算打不過,只要跑得過,不被當場打死,死的就不知道是誰!”
秦鹿發了狠,掏幾張銀票放在桌上,又拿出一物,插進秦可卿流水般光波流離的發髻。
“鍛金釵是你的嫁妝,賈蓉那廝混賬變態,配不得你,便不要了。
而且,你不適合戴金,適合戴玉。”
秦鹿笑了兩聲,轉身就走。
房門在他的身后關閉,瑞珠卻驚呼起來,奔到桌子邊連喊幾聲‘奶奶’!
秦鹿揉搓秦可卿的手時,瑞珠沒有驚訝,裝看不見。
現在卻花容失色,哦哦張著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