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晶晶沒注意到唐盼睇責怪的眼神,她的全副心神都放在許清懷身上。
唐晶晶將許清懷的冷淡,還有對唐盼睇的不屑,全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在眼里,看得她心頭火起。
“大姐,許清懷就不是好的!你看看他當著唐家人的面就那么對你。可想而知,等回到許家,他會怎么作踐你!”
唐盼睇的頭陣陣發暈,狠狠一咬舌頭,才能讓自己保持清醒,“三妹,算我求你了,你別再說了。”
唐家其他人看向唐盼睇的眼神,也充滿了古怪。許清懷咋對唐盼睇了?一沒打,二沒罵。許清懷算是夠能忍了,這好端端地陪著娘子回娘家,啥都沒做,就被人指著鼻子罵。這要是遇上個脾氣暴躁的,怕是能抬手就給唐盼睇幾巴掌了。
顧明卿是唯一能理解唐晶晶的。唐晶晶想的是男女平等,想的是許清懷給唐盼睇臉子,冷待她,就是對唐盼睇不好。唐晶晶的行為處事,還有性子脾氣,完完全全還是一個現代人,她真的從未真正意識到她穿越到了古代,成了一名農家女。
唐晶晶覺得唐盼睇實在是太逆來順受了,她知道世間有千千萬萬個唐盼睇,她們都在遭受著跟唐盼睇一樣的苦。那些她看不到的人,唐晶晶暫時沒法子,但是唐盼睇如今就在她面前,唐盼睇覺得她必須得拯救唐盼睇才成。
唐晶晶一臉誠懇地拉住唐盼睇的手,語重心長道,“大姐,你聽我的。許清懷對你不好,你不能跟鵪鶉似的一直忍下去,你這樣,許清懷只會更加變本加厲,你以后的日子會更加難過。”
許清懷是個能隱藏自己情緒的,但是今兒個,他發現他有些控制不住心底的情緒了。許清懷聽著鵝唐晶晶的話,都開始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做了啥喪盡天良的事,還是咋欺負唐盼睇,沒把她當人看了。問題是根本沒有!
唐盼睇瞥到許清懷越來越黑的臉色,一顆心下沉得厲害,嘴唇翕動,她現在只想求唐晶晶閉嘴,求唐晶晶不要再開口說話了。
但是唐晶晶顯然是get不到唐盼睇眼底的祈求,繼續她石破天驚的話語,“大姐,許清懷對你不好,你沒必要忍著。你可以跟許清懷義絕啊!”
“義絕”兩個字,輕輕松松地從唐晶晶的嘴里說出來,唐家人全被唐晶晶的話給驚到了,嘴巴紛紛張大,甚至看到里面紅紅的嗓子眼。
老張氏真是快氣瘋了,有那么一瞬間都忘記了唐栓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聲音陡然拔高了兩分,“唐晶晶,你趕緊給我閉嘴!你在說啥糊涂混賬話!你——你——你快給你大姐夫道歉!”
義絕?義絕個屁!唐晶晶是生怕不把唐家所有的姑娘都連累死是吧。唐栓和老張氏都顧忌著唐玉的名聲,所以哪怕心里忍得吐血,都沒出去傳唐晶晶的壞話。唐盼睇要是真的被唐晶晶幾句話攛掇的跟許清懷義絕,那唐玉就別想有啥名聲了。
李氏嚇得張口結舌,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晶——晶——晶晶,你別胡鬧了。啥義絕不義絕的,你大姐在許家好好的,說啥義絕。女婿,你別聽晶晶胡說,她撞傷了腦袋,她現在糊涂著呢!她不知道自己在說啥。”
許清懷沒說話,只是拼命急促地喘氣,兩只鼻孔也因此撐的大大的。
唐盼睇差點被唐晶晶嚇暈,別的她不懂,但是義絕是啥,唐盼睇是清楚的。唐盼娣連和離都不曾想過,咋可能去義絕,她這個三妹是真的要害死她啊!
唐晶晶完全不覺得她說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見唐盼睇跟木頭似的傻在那里,她不禁繼續開口勸,“大姐你相信我,這沒了丈夫的女人一樣可以活得很好,可以做出一番事業的。大姐,你聽我的沒錯,跟許清懷義絕吧。”
顧明卿想唐晶晶在穿越前一定是看過不少的棄婦翻身,然后美男事業一把抓的小說。唐晶晶怎么就不懂,小說是小說,現實是現實。唐晶晶穿越過來的時間也不短了,她有好好了解過她所在的朝代,有了解過這個朝代的規矩嗎?
大晉朝是鼓勵寡婦再嫁,但是民間還是強調寡婦為丈夫守節。這死了丈夫,或者被休棄回家的,有幾個能有好下場?要么還留在婆家被磋磨欺負,活得一點盼頭都沒有。回了娘家的,大多也會很快就定下人家,匆匆打發出門。
唐晶晶要是想著唐盼睇義絕回到唐家,變成女強人,干出一番事業,那可能性真的是很低。光是十里八鄉的吐沫星子都能淹死唐盼睇了。唐盼睇又不是一個多堅強的人,怕是真的會活活難受的抑郁而死。
唐瑾睿聽著唐晶晶的話,太陽穴突突跳得厲害,一開始是震驚,接著是生氣,到現在,她已經連生氣的力氣也沒有了。
應該說唐家大多數人的心路歷程和唐瑾睿是一樣的。
“三妹,我看你今天是真的糊涂了。大姐夫和大姐的日子過得好好的,你別再這里攛掇他們分開什么了。”唐瑾睿將心頭復雜的情緒壓下,轉而對許清懷道,“大姐夫,三妹前些日子摔傷了腦袋,所以總愛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還請你別將她的話放在心上才是。”
唐盼睇好不容易將自己的手從唐晶晶的手里掙脫開,哭著對許清懷道,“相公,三妹是真的糊涂了。你別聽她胡說八道。我——我真的沒覺得在許家過得不好,也真的沒覺得婆婆苛待我。我——我——我真的沒有抱怨過啊。”
唐盼睇覺得自己真是冤枉極了。
許清懷是一點也不信唐盼睇的話,她要是沒說啥,唐晶晶能連義絕的話也說出來啊!
唐晶晶不滿唐盼睇的態度,聲音沉了兩分,“大姐,我這是為了你好!就你那婆婆成天苛待你,對你說那些陰陽怪氣的話,這還不叫苛待,那啥才叫苛待?”
“別說了!別說了!算我求你了,你別說了,成不!”唐盼睇崩潰痛哭。
“啪!”
一記清脆的耳光聲響起,沉默的唐立忠忽地給了唐晶晶一巴掌,唐晶晶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向唐立忠。
唐晶晶是無法接受他竟然被唐立忠打了耳光的事實!實在是唐立忠出手的太過迅速,突如其來,唐晶晶要是有一絲防備,都不可能讓唐立忠打到!
“你打我!?”
唐立忠沉悶的聲音響起,“我只恨沒早點打你!你看看你都干了啥混賬糊涂事!你把你爺氣暈不說,現在又想毀了你大姐一輩子,你到底還要害多少人,你是不是要把我們這一家子都給害死,你才滿意!”
唐立忠猛地抬頭,眼底血紅一片,密密麻麻的血紅絲宛如蜘蛛網,瞧著恐怖猙獰極了。
唐晶晶沒被唐立忠嚇到,此時她的心中滿是憤怒,將她的理智燃燒得一寸不留!
唐晶晶是真的生氣,她明明是為了唐盼睇好,可是這一個兩個的都不領情!想想她自從穿越過來,對唐立忠和李氏這對原主的親生父母,稱得上是掏心掏肺吧,她還一直打算要好生調教他們,帶他們一起過好日子。
唐晶晶現在覺得她錯了,唐立忠和李氏兩個真是爛泥扶不上墻,怎么調教也調教不好,他們的愚孝還有懦弱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他們沒救了!
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清清楚楚提醒著唐晶晶,她被唐立忠打了,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打了。唐晶晶覺得她不止是被打了一下耳光,這一巴掌還打在她的心上,讓她的心酸酸的,苦苦的。
唐晶晶是真的傷心了,覺得自己一番好意全都喂了狗!
“好!好!你們一個個的都不愿意聽我的。那我就不管了!大姐,我會睜大眼睛看你以后在許家的日子,會有多難過,到時候你別哭著來求我幫忙!還有你們兩個,你們兩個更沒用,愚孝膽小懦弱,被爺和奶兩個吃得死死的,就你們兩個,我看也是無藥可救了。你們以后就慢慢當你們的孝子孝媳去!我不管了!”
唐晶晶吼完,一跺腳就往外跑,沒有片刻的停留。
唐立忠想讓許清懷帶著唐盼睇回許家,許清懷拒絕了,“爺爺身子不好,盼娣還是留下來照顧爺爺好了。”
唐盼睇瞬間如遭雷擊,牙齒上下打顫,發出“噠噠——噠噠噠——”的聲音,“相——相——相公,你這是啥意思?你這是要趕我回娘家。我說了,三妹說的那些事情,真的與我無關啊,我——”
“我說的是爺爺身子不好,你這當孫女的難道不該孝敬爺爺?娘子你還是好好留著照顧爺爺。過段日子,我再來接你好了。”
許清懷說的過段日子,也不知道是啥時候。
不過許清懷找的借口倒是無懈可擊,唐栓病倒,當孫女的留下來照顧親爺爺,任誰也不能指出啥。
唐盼睇在許清懷離開的那一刻,只覺得自己的心都碎了,依偎在李氏懷里,小聲哭泣,如同被困在籠子里的無助小獸。
唐立仁回來后,得知唐栓被唐晶晶給氣得昏迷,心里大怒不已。要不是唐立忠已經給了唐晶晶一巴掌,他都想上去狠狠教訓唐晶晶了。
唐立仁坐到周氏身邊,沉沉嘆氣,“幸好現在分家了,要不然再跟這晶晶攪和在一起,真不知道會出啥事。那唐晶晶可真是厲害,先是氣暈娘,如今又氣暈爹,接著她想氣暈誰?”
周氏見唐立仁氣得厲害,開口勸了一句,“行了,你也別生氣了。我去給你下碗面條,你吃一點墊墊肚子。”
周氏說著要起身,唐立仁點點頭,在周氏要踏出房門時,忽地來了一句,“以前總盼著咱們能有個女兒。現在倒是慶幸,咱們只有兩個兒子,沒女兒了。”
周氏回頭瞪了眼唐立仁,“你這是什么意思?”
“咱們要是有女兒,有唐晶晶那么個愛折騰的隔房堂姐,你說唐家姑娘的名聲能好?兒子就無所謂了,再差又能差到哪兒去。”
周氏聞言,默不作聲,最后微不可聞地嘆氣離開,好好的孩子真不懂怎么就變成如今這樣子,完全跟變了一個人一樣。
唐立仁私下找了戴郎中問唐栓的情況。戴郎中也沒有瞞著唐立仁,將唐栓的情況一五一十說了。戴郎中直言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唐栓年紀到底是大了,別看平時沒啥,但是這次實在是被氣得太狠。你說老張氏上次不也被唐晶晶氣得不行,為啥情況就比唐栓要強一點?
因為老張氏的臉皮比唐栓厚,而且唐栓比老張氏愛面子多了。上次老張氏被氣,還只是當著唐家人自己的面。唐栓可是當著許清懷這個外孫女婿的面把臉給丟光了,好面子好了大半輩子的唐栓能受得住那才怪了。
唐立仁問可以用啥補品給唐山補身子。戴郎中也直言回答,像是黨參,當歸等東西用來燉雞湯,讓唐立仁喝,這對唐立仁的身子很有好處,能慢慢補充身體元氣。
戴郎中勸了一句,“立仁啊,這黨參還有當歸可是好東西,可要不少銀子。”
唐立仁還沒將那些錢放在心上,花那么點錢換親爹身體恢復,他覺得值當。
唐立仁又問老張氏吃,適不適合。
戴郎中點頭。
唐立仁當天就去了縣里的大藥房買了上好的黨參還有當歸,又在村里人家里挑了三只上好的大公雞還有三只母雞。
唐立仁知道唐栓和老張氏節儉慣了,讓他們殺雞吃,他們肯定是不干的。
唐立仁將東西帶回去交給周氏,讓她隔三四天天就殺一只雞,給老張氏和唐栓補身子。
周氏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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