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忠心思輾轉間,發現孝康帝又提起筆在燕錦名下的姑娘上猶豫不定,顯然是不確定是否真的要將這姑娘許給燕錦。
陳忠撇撇嘴,要說給燕錦選媳婦,這可真是一件困難事。
首先,燕錦的頭上有趙王世子,楚王世子還有韓王世子。趙王世子等人的身份都是藩王嫡長子,而燕錦雖說被封了郡王,但說白了,他只是藩王嫡次子。論身份,燕錦是比趙王世子等人低了一頭。
按理,給燕錦選的妻子,身份也得比趙王世子等人的妻子身份低。不過陳忠看明白了孝康帝的心思,他想給燕錦挑的妻子絕對不能比趙王世子等人的差,甚至只能比他們的好。
這就麻煩了!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孝康帝不愿意被別人看出他心里的想法。朝廷上的人可都是人精啊。要是孝康帝給燕錦選的妻子身份高于楚王世子他們,他們怕是會立即看出什么端倪。這也就是孝康帝對燕錦妻子來來回回猶豫不定的原因了。
偏生的那姑娘的身份得控制在一個度上,孝康帝又想著給燕錦選的妻子能給他帶來助力,而且必須得是個能干賢惠,而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這么多條件加起來,那要選出一個稱心如意的人選,那可真是麻煩了。
陳忠忽而一笑,剛才還想著孝康帝給燕錦選妻子的架勢能跟先太子比。這話怕是錯了,就照孝康帝這架勢,分明是比給先太子選妻時還要麻煩才是真的。
孝康帝舉著筆久久沒有落下,這時有太監來稟報,燕錦求見。
孝康帝放下手中的筆,將攤開的紙張收起來,淡淡道,“讓他進來吧。”
很快,燕錦進來了。
“孫兒見過皇祖父。”
孝康帝擺擺手,讓燕錦起身,“錦兒,這大晚上的,你過來做什么?”
燕錦回道,“上次跑馬,孫兒僥幸得了第一,皇祖父曾說要賞孫兒。現在孫兒來討賞了。”
“哦?”孝康帝面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你不是僥幸,而是你有這樣的實力。說吧,你想要什么賞賜,只要不過分,朕都答應你。”
“孫兒是希望皇祖父能給二堂哥(趙王世子)選一個他滿意的妻子。二堂哥說他喜歡活潑,最好能懂武,性子爽利的姑娘。”
孝康帝瞇著眼睛,語氣不明道,“你怎么知道他要那樣的姑娘當妻子?”
燕錦回答,“是二堂哥私下跟孫兒說的。”
“他怎么不來跟朕說,反倒是私下里跟你說。”孝康帝倒是沒怪責趙王世子的意思,“照他的要求,怕是只有武將家的姑娘才能滿足吧。”
文官家的姑娘誰會去學武,至于性子爽利,活潑,這也更傾向于武將家的姑娘。
“二堂哥說他不敢跟皇祖父說。孫兒與二堂哥交好,所以想著幫二堂哥一把。妻子是要相伴一生的人。孫兒希希望二堂哥能娶到心儀的姑娘,幸福快樂地過一生。”
孝康帝看著燕錦,眼里閃爍著令人看不懂的光芒,“你那么為你二堂哥著想,怎么不為自己想想。跟皇祖父說說,你想要什么樣的媳婦。”
孝康帝從未問過任何一個孫子這樣的話,包括皇太孫也沒有。
這倒不是孝康帝有哪里不滿意皇太孫,而是在孝康帝準備給皇太孫挑選媳婦時,太子妃就露出想要蔣芷珊當兒媳婦的意思。孝康帝在查過蔣芷珊后,發現她什么問題也沒有,很適合當一個太孫妃,于是就同意了。
“婚姻大事,講究的是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孫兒不敢有自己的意見。因為孫兒知道皇祖父一定會給孫兒挑選一個好妻子的。”
孝康帝笑著搖頭,“滑頭。別顧左右而言他,說說你想要的媳婦是什么樣的。”
“知書達理,溫柔賢淑,識大體。”
孝康帝挑挑黑白交織的眉毛,語氣淡淡,“很籠統。”
“孫兒對未來妻子就這樣的要求。其實還有一點,孫兒希望妻子能是不偏心的,將來對孫兒和她的孩子都能一視同仁。”
孝康帝問道,“想到你母妃了?”
孝康帝在看重燕錦后就去查過楚王妃,在看到調查來的結果,差點沒氣得吐血!
孝康帝從不覺得偏心是什么錯。十根手指,尚且各有長短,人的心本就是偏的,誰能做到一碗水端平?
不過身為王妃,你最起碼明面上不能做錯什么,大體上得把事情做好看了。結果那楚王妃偏心的,簡直是恨不得告訴全天下的人,她就只愛楚王世子一個兒子,至于燕錦是誰?那八成不是她親生的,甚至很有可能是抱來的!
好吧,這全是孝康帝自己的想象,但是他心里真的是這樣的想法。楚王妃實在是糊涂透頂!
孝康帝對楚王妃不滿意,同時對楚王也沒多滿意。楚王也是糊涂的,不知道他妻子是什么德性?還一味地順著,還老是用愧疚的眼神去看燕錦。
孝康帝特別想對楚王說,你那愧疚的眼神有什么用?那分明是好笑!好在楚王后面做的事情還是讓孝康帝比較滿意的,總算是沒出太多的錯。否則孝康帝還真起了放棄楚王的心。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要是連個小家都治理不好,何談治理天下?
燕錦的眼底閃過一絲苦澀,“孫兒不敢。”
“行了,你的意思,朕明白了,下去吧。”
燕錦卻沒有離開,而是問道,“二堂哥那兒——”
“如你所愿。下去吧。”
“是,孫兒這就告退。”燕錦恭敬退下。
在燕錦離開后,孝康帝的眼里各種情緒交織,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那倒是個重情的孩子。怎么不直接跟朕為自己求個恩典,反倒是幫他的堂哥求。算了,重情也是好事。”
孝康帝想著,重新攤開了那合攏的紙,提筆,將趙王世子下面的姑娘劃掉。
陳忠挑眉,孝康帝原本給趙王世子選的是文官家的姑娘。
等到孝康帝寫上一個名字后。
陳忠再次挑眉,這次寫的是個武官家的姑娘,不過這姑娘——
“陳忠,你說朕定的這人選如何。”
陳忠忙道,“皇上定的人選那自然是極好的。”
“就你滑頭,說實話。”
“皇上定的人選雖說是極好的,也是按照趙王世子的要求選的。不過這位姑娘似乎有些太活潑,爽利了。”
陳忠說的還是委婉了,就那姑娘分明就是假小子啊!聽說從小就跟著她的哥哥習武騎馬,甩的一手好鞭子。
“這才適合那小子。那小子性子野,一般姑娘,他怕是看不上。至于朕給他選的,雖然脾氣有些大,性子有些野,但是人品什么都是過得去的。”
陳忠明白,孝康帝這是已經做了決定了。
平雪蓉身無可戀地躺在床上,哪怕已經開春,外面不是那么冷了,別人早就脫下了厚厚的棉襖,換上了單薄好看的春衫,出去散心游玩。
可是平雪蓉卻是一點出去游玩的心思也沒有,她就這樣躺在床上,如果不是她還會呼吸,偶爾還會動一動,怕是跟死人不會有任何區別。
平雪蓉住的屋子也是死氣沉沉的,背陽的方向,屋內的家具大多陳舊老套,好幾日不曾打掃,所以那些家具上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以前是平雪蓉愛干凈,偶爾還會打掃一下,可是現在平雪蓉一點打掃的心情也沒有,任由那些東西蒙塵。
忽然,緊閉的門被推開,平雪蓉如死魚目的眼珠子動了動,眼里微微有了些神采。
一年約四十的婦人提著紅木盒子進來,在看到床上的平雪蓉時,嘆了口氣,轉身將門重新關上。
這婦人就是冷夢凝派來平家,姓鄭。
鄭嬤嬤將紅木盒放在桌上,取出里面的熱騰騰的燕窩粥,然后端著燕窩粥坐到平雪蓉的床邊,柔聲道,“二姑娘,吃點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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