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寢宮仿佛都籠罩在愁云慘淡之中。
忽地,燕行忽然抽搐掛在墻上的寶劍,將寶劍從劍鞘中拔了出來。
寶劍閃過的寒光,讓跪在底下的人心里一驚,除了年紀還小的孩子不是很懂事,其她的大人紛紛怕了,就是孩子里年紀最大的燕建鋒也心慌了。
燕建忠慌張地吞咽口水,不停地將身子躲在蔣芷珊的身后,好像只要這樣,就不會有什么危險了。
燕行將寶劍指向了跪在地上的女人,“你們都是朕的女人,有的為朕生兒育女過,有的沒有。現在眼看著京城要保不住了——”
顧明月也想退縮,也恨不得自己化成一個小點,這樣燕行就能看不到她了,但是她知道她不能!
燕建鋒只是個孩子,所以他可以退,要是顧明月敢推,她有預感,第一個死的很有可能就是她!
顧明月慌亂道,“皇上說的什么話,京城哪里會被攻破。皇上是真命天子,有上蒼庇佑,一定——”
“你閉嘴!這些好話,朕已經聽無數的人說過了。呵呵——呵呵呵——”燕行說著,仰頭苦笑,面上滿是悲戚,“這些話,朕不止是聽別人說過,自己也是如此想的。可是這些話只是自己騙自己罷了。楚王那逆賊很快就會率軍打進來,到時候朕這個皇帝就完了,只有死路一條!而你們——”
燕行說著,用手里的寶劍一一指向每個人,“你們是朕的女人,也有朕的孩子。朕不舍得你們留你們在人世間受苦啊!朕想提前殺了你們,這樣,咱們好在地底下作伴。”
瘋了!瘋了!燕行一定是瘋了!
跪在地上的人的心里紛紛閃過這個想法,不是瘋子,能有這樣瘋狂的念頭嗎?
蔣芷珊哭著開口了,“皇上,臣妾是您的發妻,您要臣妾死,臣妾不敢不死。可是——可是鋒兒是您的嫡長子啊!他還沒長大成人,沒有娶妻,您舍得他死嗎?皇上,放過鋒兒吧!臣妾愿意陪您死!”
顧明月也立即哭道,“皇上,臣妾也是兩個孩子的母親。臣妾可以死,但是臣妾舍不得孩子去死啊!皇上,您要殺就殺臣妾吧!皇上,臣妾舍不得孩子啊!孩子還那么小,他們哪里能離開母親啊!”
顧明月一邊哭,一邊抱著她的兩個孩子。
顧明月的兩個孩子聽著她的哭聲,又被這沉重壓抑的氣氛給嚇到了,一時間也哇哇大哭起來。
燕行眸光一頓,他又哪里能舍得下這些孩子呢?這都是他的骨肉啊!虎毒不食子,他也一樣。
燕行頹廢地放下手中的寶劍,喃喃道,“就是現在不死,可等到楚王那逆賊打進京城,到時候不還是要死。可能楚王那逆賊為了彰顯自己仁義,會放過你們這些婦孺孩子,可也是圈進一生的下場。”
蔣芷珊抱著孩子,痛哭流涕,“就算是圈禁一生,也好過沒了性命啊!皇上,要不然咱們逃吧。只要能逃走,好歹能留下一條命啊!”
燕行拼命搖頭,雜亂的頭發隨著他的擺動而瘋狂亂晃,“逃?你們可以逃,但是朕逃不了啊!朕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楚王那逆賊也一定會找到朕,然后殺了朕的。朕也不想逃,朕這輩子什么都經歷過了,就連龍椅也坐過了,這輩子真的是沒什么遺憾了。但是你們——”
對女人,燕行可以狠下心來,可是對孩子,燕行終究是心軟的。
燕行很快做出了決定,眼底那一閃而過的晶瑩淚珠仿佛是錯覺一般,“是得逃。朕不能讓孩子出事。女兒保住性命的機會大,但是男孩兒就——”
女兒不過是養著,但是男兒可是能延續血脈的,楚王那逆賊怕是很有可能斬草除根!
燕行道,“有兒子的女人帶著兒子離開吧。”
蔣芷珊就是有兒子的,她慌亂問道,“皇上,那咱們逃到哪里去?”
燕行苦笑,“逃到哪兒去?朕也不知道。朕會安排心腹帶你們三人朝不同的方向跑,到時候看誰運氣好能跑掉吧。若是不能,那也是你們的命了,怪不了任何人。”
其實燕行也沒把握這些女人能跑得掉。
至今只有三個女人給燕行生下了兒子,顧明月就是其中一個。
顧明月心里一喜,她還能跑,還能留下一條命。
楚王送進京城的信也都送到了各人的手里。
楚王的人自不必說,唐瑾睿給蘇勁松和江大壯的信也到了各人的手里。
蘇勁松將信交給了蘇閣老。
蘇閣老接過蘇勁松的信看起來,看完后,將信攤在桌上,“楚王果然是打著不想大動干戈,留下罵名的想法。”
“祖父,咱們可以做什么呢?現在燕行將京城看管得那么緊,咱們什么也做不了啊。“只要被燕行發現有異動的,不管你罪名是不是真的,都會死在燕行的屠刀之下。
現在的京城真的能用人人自危來形容。
就是蘇閣老一家也是被嚴密看管著,更準確地說是,整個京城都是被嚴密看管著。
蘇閣老沉沉吐出一口濁氣,“能做什么?把燕行綁了,然后打開京城的大門,迎接楚王進京城啊。”
蘇勁松一噎,“祖父,這怎么可能?咱們哪里有本事將燕行給綁了。”想綁了燕行的人倒是不少,可就是沒人能成功的。
蘇閣老眼底精光一閃,淡淡道,“未必。”
蘇勁松追問道,“祖父,您有法子。”
“記得壽慶公主嗎?”
蘇勁松頓時一臉鄙夷,“自然知道。壽慶公主才回京城不過半年,見燕行登基,不管燕行在外的名聲有多差,都對燕行阿諛奉承,那諂媚討好的樣,真是叫人作嘔。”
壽慶公主的行為實在是叫人高看不起來。
“君子有君子的用法,小人也有小人的用途。像壽慶公主這樣的小人,她能做的事情其實是不少的。”
蘇勁松不解道,“祖父的意思是——”
“壽慶公主這樣的小人最會見風使舵,察言觀色了。壽慶公主難道會不知道燕行這條船已經快沉了,而楚王打進京城后,就會成為新帝。像壽慶公主這樣,算是燕行心腹的人,就算因為她是公主,命能保,但是她以后的榮華富貴還有尊榮你說能保得住嗎?”
蘇勁松回答,“自然是保不住的。”
“這不就成了。對壽慶公主來說,如何保住自己的地位就是重中之重了。壽慶公主的駙馬如今就管著京城三分之一的人馬啊,她要是倒戈了,你說會如何?尤其那三分之一的兵馬可是保衛皇宮的。”
蘇勁松一喜,“我明白祖父的意思了。是咱們主動聯系壽慶公主?”
蘇閣老點點頭,“這時候不主動聯系,還什么時候聯系。我親自去跟壽慶公主聯系。”
再說江大壯這里收到了唐瑾睿的信,心里也是感慨萬千。沒想到唐瑾睿如今也成了楚王的心腹了,而楚王眼看著就是下一任帝王了,以后唐瑾睿的前程真是一片光明。
“大哥,信上都寫了什么?”江小壯,如今因為讀書,改名江守信。
江大壯將信遞給江守信,“這是瑾睿送來的信,你也看看。”
江守信接過信,看了起來,看完以后,他面上露出一抹笑,“大哥,這是好機會啊!眼看著燕行是必輸無疑,而楚王注定是下一任帝王了。咱們若能靠上楚王的話,您以后就有保障了。”
“的確是保障,可是想將事情做成功,這也挺困難的。五城兵馬司的統領可是燕行的心腹,對燕行是忠心耿耿,要拿下他,將京城的大門打開,這實在是有些困難啊。”
“大哥,這其實不難。除了五城兵馬司的統領,其他人呢?那些人對燕行可不是忠心耿耿。大哥你跟中下層的將領交好,聯合他們,拿下五城兵馬司的統領,其實這并不是難事。”
“這有些冒險。”江大壯有些遲疑。
江守信急了,“大哥,富貴險中求!”
江大壯觸到江守信眼底的急切,心里一動,在京城這么多年,他以前的血性仿佛少了不少。
江大壯狠狠一咬牙,“你說的不錯!咱們干了!”
京城各方都動了起來。
僅僅只過了三日,蘇閣老便聯合了壽慶公主將燕行綁了,而江大壯也聯合了五城兵馬司的中下層將領,殺了五城兵馬司的統領,再由楚王在京城的人,他們一起打開了京城的大門,迎接楚王進城。
楚王就高坐在駿馬之上,身后是浩浩蕩蕩的軍隊,意氣風發地進了京城。
百姓原以為楚王進了京城,定會燒殺搶掠,而他們怕是也沒有好日子過。
可是楚王軍隊里的每個人都很安分守己,沒有擾民,欺民,因此百姓提著的心也終于放下了。
楚王就這樣一路來到皇宮,以蘇閣老為首的臣子,恭請楚王登基。
楚王卻推辭道,“本王是因燕行弒君作亂,為了替父皇報仇,這才起兵。如今燕行已經拿下,本王如何能登基為帝?依本王看來,大家還是趕緊另選賢能登基吧。”
這就是一般的套路,哪里有別人一請你登基,你就忙不迭地登基,沒這樣的理。楚王為了名聲,自然是得推辭幾次。
等到別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懇求后,楚王才勉為其難,一副“是你們非逼著我”的表情坐上了龍椅。
楚王登基后,取年號正清。
正清帝登上皇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公審燕行。
燕行身上的龍袍已經被扒下來了,整個人狼狽不堪,抬頭看向正清帝的眼神里滿是恨意,“亂臣賊子!你們都是亂臣賊子!楚王,你算什么東西?你不過就是小小的藩王罷了!而朕可是先帝親封的皇太孫!是名正言順的儲君!朕登基,才是天命所歸!
楚王你奪了朕的皇位,燕家的列祖列宗都在天上看著你,他們不會原諒你的!絕對不會原諒你的!”
正清帝大怒,“你算什么東西!你個弒君的畜生!你若是坐在龍椅上,才是讓燕家的列祖列宗蒙羞!朕將你趕下皇位,才是撥亂反正!朕登上皇位,才是天命所歸!你休要胡言亂語!”
“哈哈——哈哈哈——”燕行放聲大笑,笑得眼角淚水都冒出來了,“楚王,你少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了。你說朕弒君?證據呢?難道就憑你上下嘴皮子一掀,就說朕弒君?呵呵——如今不過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罷了。
你贏了,所以你說什么就是什么。不過這也永遠改變不了你謀朝篡位的事實!你得位不正,天理難容!”
正清帝大怒。
“有證據!就是你害死了父皇!還有你也不是什么皇太孫,父皇早就留下了圣旨廢你!”淑慧公主身穿華麗的公主服,板著小臉來到了金鑾殿。
淑慧公主進來后,先是對跪在地上的燕行怒目而視,接著朝正清帝跪下,“皇兄恕罪。金鑾殿本不是臣妹該來的地方。可是臣妹有事不能不來此稟告皇兄。”
正清帝早就聽到淑慧公主說的話了,知道淑慧公主來此的目的,自然是十分高興,于是伸手扶起了淑慧公主,“淑慧皇妹請起,你有什么話就說吧,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說出來。”
淑慧公主起身后,拿出了從御書房里取得的圣旨,早在燕行被綁時,淑慧公主就趁亂去了御書房,拿到了陳忠死前告訴她的,孝康帝留下的廢太孫圣旨。
“這是父皇留下的廢皇太孫的圣旨。原本一直在御書房,只是父皇心軟,遲遲沒有拿出宣布廢了燕行。請皇兄過目。“
正清帝接過淑慧公主手里捧著的廢太孫圣旨,打開一看,果然是孝康帝的筆記,還有上面的玉璽大印是那樣的清楚。
正清帝看完以后,便將圣旨交給內閣閣老還有朝廷重臣一一看去。
這些大臣都是孝康帝的心腹,自然認得孝康帝的筆記,還有玉璽的印記。
“淑慧,你是如何拿到這圣旨的?”
淑慧公主美眸含淚,“是陳忠公公臨死前告訴我的。陳忠公公告訴我,是燕行這畜生跟梁才人合謀,給父皇下毒,才害的父皇癱瘓在床上。后來燕行為了逼迫父皇說出玉璽在哪兒,便對父皇百般羞辱。可惜皇妹人微言輕,當時礙于燕行的淫威,什么也做不了,只能——”
淑慧公主說著,淚水流得更厲害了。
淑慧公主真是恨透了燕行,在孝康帝死時,她真是恨不得沖到燕行跟前,跟燕行一起同歸于盡!可是偏生,淑慧公主知道她不能,不止是為了自己,還為了母妃。
所以淑慧公主天天忍啊忍啊,一直縮在宮里,什么也不敢做,甚至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生怕讓燕行知道,到時候她和母妃的命就保不住了。
現在燕行被趕下皇位,正清帝登基了,淑慧公主終于能將陳忠臨死前告訴她的事情都說出來了!
正清帝看著淑慧公主問道,“你知道玉璽在哪兒?”
淑慧公主點頭,“就在父皇寢宮床下的正中間瓷磚里。”
正清帝了然地點頭。
燕行登基以來,可是一直都沒有用過玉璽,而是另造了一枚印璽。
正清帝擲地有聲的聲音響起,“燕行,事到如今,你還有什么好說的!為人孫,卻殺祖父!為人臣,卻弒君!你的罪行簡直是罄竹難書,天理難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燕行卻忽然發瘋似地狂笑起來,“那老不死的原來早就想廢了我了。他好狠!他好狠!虧得我還心慈手軟,留了他那么久的命,感情他對我是從未心軟過啊!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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