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心被顧明卿的話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她從未被人如此羞辱過!
要是顧明卿知道顧明心的想法,一定會告訴她,你不知道被我如此羞辱過幾次了,還一次又一次地湊上來,你說說你得有多賤!
顧明心惡狠狠瞪著顧明卿,咬牙道,“顧明卿,你別得意!我告訴你,你丈夫不就是個戶部尚書,大姐可是未來的貴妃,皇后!等到大姐得勢,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顧明卿面色清冷,淡淡道,“哦,你話說完了吧,你可以走了。”
以后燕理能不能登基,那還不一定呢,顧明卿怕顧明月做什么?顧明卿早就把燕理得罪得不能再得罪了。顧明卿都沒想過再跟燕理修復關系,更別提顧明月了。
況且唐家站的就是燕錦這邊,要么燕錦登基為帝,唐家跟著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要么就是唐家跟著一起倒霉唄,事情多簡單啊。
顧明心受到這樣的奇恥大辱,再也忍不住了,冷哼一聲,一跺腳離開了。
唐瑾睿晚上回來,聽下人說起顧明心來的事,并沒有多說什么。
唐瑾睿心里清楚得很,顧明卿和顧明心對上,倒霉的一定是顧明心,這點,他是完全不用擔心的。
平靜的日子只過去半個月,一日,丁氏來了唐家。
丁氏來唐家沒什么大驚小怪的,只是丁氏是哭著來的。
顧明卿和周氏兩人見到周氏哭得眼睛紅腫一片,眼淚不停地往下落,丁氏整個人像是要哭暈過去。
顧明卿和周氏都驚住了,也來不及問丁氏發什么了什么事,忙吩咐人去打水,再泡茶,哭得那么厲害,得多補充補充水分不是。
只是給丁氏擦眼淚的速度比不過丁氏流眼淚的速度,顧明卿只能不停勸丁氏喝茶,免得因為哭得太厲害,而緩不過來。
見丁氏哭得稍微緩和了一點,周氏才試探地問道,“發生了什么事?為何哭得這般厲害?”
周氏簡單的一句話不知哪里牽動了周氏心里的痛,周氏止住的淚水又開始簌簌往下落。
周氏和顧明卿又手忙腳亂起來,過了許久,丁氏才稍微止住哭泣,哽咽道,“我老了,如今就是遭人嫌的了。若是早知道會這樣,我就不該來京城,該一輩子呆在凌平縣才是。”
丁氏說著,哭得愈發傷心,大喊一聲,“老頭子,你為何走得這般早!你怎么不帶著我一起走啊!留著我一個人在世間受苦做什么啊!”
顧明卿眨巴一下眼睛,丁氏說她被人嫌棄?丁氏從來京城后,就只在唐家呆了那么一會兒,其他時間都是住在萬家。那么丁氏要是真的被嫌棄,那就只可能是在萬家了。
顧明卿有些不太相信萬易彬會對丁氏不孝順。
顧明卿如今在京城,對萬易彬的了解也多了一點,知道萬易彬真的是那種一心想往上爬,遇到麻煩事(只要跟自己沒關系的),那是連眼皮子都不會動一下,更別提伸手幫忙了。
當初唐瑾睿遇到多少麻煩啊,撞到燕行和鎮國公府販賣私鹽的事,燕鴻派人追殺顧明卿和唐瑾睿。這些都是麻煩的大事,以萬易彬的性子,是絕對不會摻和的。可就是因為朱舉人和丁氏開口了,萬易彬幫忙了。
可見萬易彬對朱舉人和丁氏是真心孝順。
因此顧明卿是萬萬不相信萬易彬會嫌棄丁氏,怎么想怎么不可能。
不是萬易彬,又是誰?萬如雪?也不太可能,還是丁氏的孫子,孫媳婦?
萬易彬如今也是爺爺輩了,他的兒子也娶了妻,生了個大胖小子,今年剛一歲。萬易彬的女兒也已經出嫁。
顧明卿有心想問問丁氏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丁氏只是一個勁兒地哭,根本沒有說話的意思。
顧明卿便將心里的疑問重新咽回去,不開口了,不停和周氏勸著丁氏。
過了大概一個多時辰,唐瑾睿和萬易彬來了。
唐瑾睿和萬易彬是結束朝會后,得到丁氏來了唐家,這才一起過來。
萬易彬只得到丁氏是哭著來了京城,其他的是什么也不知道。
萬易彬看著丁氏哭,只覺得那一滴滴眼淚就跟刀子似的戳在他的心上,他當即對著丁氏跪下,“娘,是兒子哪里做得不好,讓您生氣了?您只管罵,兒子絕對不會多說一個字。”
丁氏哭得愈發厲害了,苦笑一聲,“你沒錯,錯的是我個老太婆。我在凌平縣呆得好好的,我做什么要來京城。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沒錯。”
“娘這說的是哪里話!一定是兒子做得不好,才讓娘生氣了。”萬易彬頓了頓,說道,“夫人是個體貼周到之人,她安排的事情想必是沒什么不妥當的,那一切就只有我——”
顧明卿死命給唐瑾睿使眼色,唐瑾睿很快會意,打斷萬易彬的話,“萬師兄,我這里正好有些事要跟你商量,咱們先去書房的。”
萬易彬不明所以地看了眼唐瑾睿,但還是點點頭,起身跟著唐瑾睿去了書房。
顧明卿也找機會去了書房。
唐瑾睿是收到顧明卿的眼神,才拉開萬易彬的,不過他還真不懂顧明卿給他使什么眼色,難道是萬易彬的話有什么不對嗎?
唐瑾睿想了想,覺得萬易彬的話沒什么不對的,很有道理啊。
唐瑾睿見顧明卿來了書房,便道,“娘子,方才萬師兄的話是有什么不妥當嗎?你為何讓我攔著萬師兄?”
顧明卿無奈地看了眼唐瑾睿,對唐瑾睿不明白她為何要開口,她還是很理解的。
因為唐家根本不存在任何婆媳問題,周氏對顧明卿,甚至比對唐瑾睿這個兒子要好!這也就導致了唐瑾睿根本不需要費心思緩和婆媳問題,夾在親娘和媳婦間左右為難。因此在這方面,唐瑾睿的腦子怕是有些不太好使。
顧明卿問萬易彬,“萬師兄可知道師母出了什么事嗎?”
萬易彬搖頭,“一下朝,我就得到娘哭著來唐家的消息,于是我趕忙過來,并沒有時間打聽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萬師兄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你張口就是嫂夫人如何如何好,不會如何如何。萬一,我說的是萬一啊,萬一師母哭得如此傷心,真的跟嫂夫人有關系。萬師兄你的話,不就是在師母的心上插刀子?”
萬易彬一愣。
唐瑾睿遲疑著開口,“不——不會吧,師母不是這般性子,她向來是極和善大度的人啊。”
顧明卿嘴角一抽,對唐瑾睿的不敏銳,不知該說些什么是好。
“相公,因為我和娘相處得太好了,就跟親母女一樣,所以你沒這方面的煩惱而已。可是世間絕大多數人家都有婆媳問題。”
顧明卿補充道,“當然,我說的也不一定對,我只是猜測而已。我也相信嫂夫人是個妥帖周到之人。正所謂愛屋及烏,嫂夫人愛重萬師兄,對師娘想必也是真心敬重孝順的吧。”
顧明卿也不能把話給說得太絕對不是。
萬易彬到底是聰慧之人,也就是在丁氏的問題上,一葉障目了,很快就明白了顧明卿的話。
萬易彬對著顧明卿深深一拜,顧明卿忙側過身子,不受萬易彬這一拜,“萬師兄不必如此,您這樣,讓我如何擔待得起。”
萬易彬卻道,“我該多謝弟妹才是。是弟妹點醒了我,我這就派人回去詢問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娘為何哭得這般厲害。”
不用萬易彬派人回去詢問出什么事了,因為萬如雪過來了。
萬易彬看著萬如雪的眼神有些復雜,他不愿意相信是萬如雪的原因讓丁氏哭得這般傷心來了唐家。
萬如雪第一件事就是問顧明卿關于丁氏的情況,在得知丁氏只是哭得太厲害,其他一切都好時,這才松了一口氣。
唐瑾睿忍不住問道,“冒昧問嫂夫人一句,師母她究竟是怎么了?”
萬如雪抿著嘴,許久才道,“是怪我不好。娘很疼愛覺(jue)哥兒,可是早上娘在帶覺哥兒時,不小心撞到了桌角。”
萬易彬對唯一的孫子也是疼愛的,一聽覺哥兒撞到了桌角,忙問道,“覺哥兒怎么樣了?沒出事吧?”
萬如雪回答,“老爺放心,覺哥兒沒事,只是輕輕地碰了一下,腦門兒稍微紅了一點點,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可覺哥兒畢竟是太小了,以防萬一,我還是派人去請了大夫來看。”
萬易彬道,“理該如此。”
萬如雪接著道,“大夫來看過后,說覺哥兒沒什么事,連藥都不用開。其實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也知道覺哥年紀小,平時有個什么不經意的磕啊碰啊的,也是正常。”
唐瑾睿聽得有些奇怪,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聽嫂夫人的話,這的確不是什么大事。師母為何會——”
萬如雪沉聲道,“我是不認為這是什么大事。覺哥兒又沒事,娘也不是故意的。事后,娘擔心覺哥兒擔心得不行,我還在一旁勸了。可是那金氏(萬易彬的兒媳婦)卻是個不依不饒的,從娘手里把覺哥兒奪走,還說——”
萬易彬皺起眉頭,“金氏說什么了?”
萬如雪有些遲疑。
“說!”
萬如雪這才道,“金氏也是太擔心覺哥兒,她畢竟是當娘的。哪個當娘的不疼自己的孩子呢?金氏說得話就稍微有些過份了,說娘是從窮鄉僻壤的小地方來了,也不懂怎么教孩子,年紀又大了,眼睛耳朵都不好。照顧孩子有下人就行了,娘只要每天吃好喝好,當個老封君就行了。”
萬如雪后面的話在萬易彬陰沉的眼神下,漸漸全都咽了回去,說不下去了。
萬如雪說的,還是她修飾過的,要是把原話說出來,萬易彬氣得怕是能立即回去,當即休了金氏。
“好!好!好!我們這娶的是兒媳婦啊?不如說是迎進來一個祖宗!她好大的膽子啊,居然敢說娘什么窮鄉僻壤出來的,還不懂教孩子?還說娘眼瞎耳聾?誰給她的膽子?金家就是這么教女兒的”
唐瑾睿和顧明卿對那金氏的印象也頓時差了許多。
顧明卿在參加的幾次宴會上,還是見過金氏的。金氏瞧著也不是那般不靠譜的人,待人接物還算不錯,挺落落大方的。只是沒想到關上門,自己過日子,這腦子就有些不太好使了。
顧明卿也不知道該說金氏什么了,腦子出問題了吧,看不出萬易彬這個當公公的對丁氏有多在意?金氏是個當娘的,見到兒子撞到,心急是可以理解的,但也沒有指著丁氏鼻子罵的道理啊。
“其實也怪我不好,我原想著金氏見覺哥兒撞到了,她心里怕是不舒服,這才讓她開口。誰知道她一開口就——后來我攔了,那金氏不聽。”萬如雪是真的后悔了,早知道有這么一出,她都不會給金氏開口的機會啊!
丁氏幾乎是一路哭著來了唐家,從萬家到唐家,一路上多少人啊!這一街住的可都是達官貴族,他們心里能不在那里猜?到時候流言蜚語一定少不了,指不定傳著傳著,不知道變成什么樣子。
丁氏光想想,真是快要瘋了。
“你的確是有錯!家里的事,我全都交給你,那就是相信你!可你看看,你一個當婆婆的,怎么連個兒媳婦都管不好!你讓娘受了多大的委屈!你去看看娘,你現在就去,我這當兒子的,接娘回去,是要孝順她,不是讓她受委屈的!”萬易彬說著,眼眶都紅了。
萬如雪心里委屈,從丁氏來了萬家,她處處盡心,不敢有絲毫的懈怠,生怕丁氏哪里不滿意。
勞心勞力,結果就被萬易彬這樣指責?
跟萬易彬當了那么多年的夫妻,兩人一直相敬如賓,別說吵架了,兩人就是臉都沒有紅過一次。
唐瑾睿勸道,“嫂夫人對師母想必是盡心盡力,真心孝順的。萬師兄也別太苛責嫂夫人了。”
萬易彬也是心火上來,想到丁氏那紅了的眼眶,這才忍不住沖萬如雪發了火,發完了火,他就有些后悔了。
顧明卿道,“一起去看看師母吧。我看師母這次是真的傷心了。”
萬易彬點頭,抬步去見丁氏。
丁氏看到萬易彬和萬如雪,立即別開頭。
萬如雪能屈能伸得很,立即對著丁氏跪下,磕了一個頭后才道,“是兒媳沒有管教好金氏,才讓金氏對娘胡說八道,說了一堆不該說的,是兒媳的錯,還請娘原諒。”
萬易彬緊跟著跪下,“娘,是兒子沒有太關注后宅的事,才讓娘受了委屈。兒子保證,這樣的事絕對不會有第二次。金氏若是敢再犯,兒子把她休了,趕出萬家!”
丁氏想到在萬家被金氏指著鼻子罵的場景,心里一酸,哭道,“她沒說錯,我就是個鄉下老太婆,什么也不懂,進了高門大戶,穿上綾羅綢緞也是個鄉下老婆子,我——嗚——老頭子啊,你怎么走得那么早!為什么不帶著我一起走啊!好過留著我一個人在世間受苦啊!”
萬如雪也想哭,“娘,您是什么鄉下老婆子?真要說起出生,相公是您的親兒子,他不也是鄉下小子?可相公如今不也是吏部尚書?那金氏就是喜歡狗眼看人低,以為金家有多了不起。當初金家要不是與我父親有恩,有意跟萬家聯姻。我父親顧忌著當年金家的恩惠,這才松口定下跟榮金家的婚事,否則那金氏能有資格進萬家門?
真要說破落戶,那金家才是,您別因為金氏的那幾句話難受。”
丁氏還是一個勁兒地哭,沒有松口回去。
還是周氏說讓丁氏在唐家住一段時間,萬易彬再來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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