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唐瑾睿一回來，顧明卿就將鄧悅薔來唐家的事情說了。
唐瑾睿原本表情淡淡，但是隨著顧明卿的話，面上逐漸覆上寒霜，就連雙眸里仿佛也有寒星閃耀。
顧明卿將事情說完后，憤憤道，“那鄧家人有病吧？一個個的都那么喜歡自說自話。咱們的女兒什么時候要當九皇子妃了？還有什么妻妾和睦，什么這樣九皇子以后才能好好干事業？我當時聽著這些話，我心里就像是有一團邪火在燒，真是快氣死我了！”
天氣本就熱，哪怕屋內擺放著冰盆，傳來絲絲涼氣，可顧明卿還是覺得有一股邪火在燒，都快燒死她了。
別顧明卿生氣，唐瑾睿也一樣生氣，咬牙切齒道，“鄧家？好！很好！好一個鄧家，這一次我一定不會放過鄧家！”
“還有那鄧夫人！她可真行啊，教女兒什么三從四德，尊敬主母。我還真好奇鄧夫人是不是有她說的那樣賢惠。”
唐瑾睿立即跟上顧明卿的話，“我會查查那鄧夫人。”
要對付鄧家，準備的事情有些多，唐瑾睿和蘇勁松正在著手準備。可是查一個后宅女子，那可真是太簡單了。對唐瑾睿一個正二品的大員來說，簡直能稱得上是殺雞焉用牛刀。
唐瑾睿這牛刀既然用了，那自然是很快就將鄧夫人給查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顧明卿看到唐瑾睿查的東西，嘖嘖稱奇，“鄧夫人可真是太賢惠了！”
顧明卿在“賢惠”兩個字上咬得極重。
顧明卿沒想到的是，在查完鄧夫人的第二天，人就來了。
琥珀道，“夫人，您要是不想見，那奴婢現在就去把人給打發了。”
顧明卿輕輕搖頭，“誰說不見的。見！必須見啊！把人請到花廳去，我這就去見。”
顧明卿也沒晾著鄧夫人，很快便起身去了花廳。
鄧夫人穿著一件寶藍色暗紋妝花緞褙子，一張圓臉，顯得和藹可親，溫柔慈愛。
顧明卿真是不能不承認，光看鄧夫人那張臉，真的是無法將她跟惡毒這兩個字掛鉤。
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鄧夫人就是這樣惡毒的人。
顧明卿坐下后，淡淡道，“鄧夫人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干。”
鄧夫人像是沒看出顧明卿的冷淡，面上仍然掛著溫婉的笑意，“唐夫人。上次小女來唐家拜會，可回去后，眼睛通紅，晚上睡覺也被魘著。唐夫人能否告知，是小女做錯了什么，讓唐夫人不滿了嗎？”
顧明卿挑挑眉，嘴角一撇，扯出一抹嘲諷的弧度，“我當你是來做什么的。原來是興師問罪來的啊。你女兒做了什么，你難道不知道？鄧夫人，你何必在我面前裝傻呢？真沒這個必要。咱們啊，還是明人不說暗話的好。”
鄧夫人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轉而嘆了口氣，“唐夫人，我知道唐家門第高，鄧家門第低。可是鄧貴嬪是我家老爺的親妹妹。以后我女兒當了九皇子的側妃后，可是有人撐腰的。這當姑姑的還能不向著自己的侄女？”
“鄧夫人真是疼女兒，居然如此盼著女兒當小妾。難得難得，真是難得啊。”顧明卿連著說了好幾個難得。
鄧夫人面色一紅，再次開口時，語氣重了兩分，“唐夫人慎言！這皇子的妾室能跟一般妾室比嗎？”
顧明卿淡淡道，“我聽了半天，不還是妾室嗎？”
“你——”
顧明卿臉上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了是了，如鄧夫人這般喜歡讓女兒當妾的人，這自然是不一樣的。這點我懂。不過這跟我唐家有什么關系？我唐家跟鄧家可沒多親厚的關系。我唐家也沒想過讓自家女兒當妾。鄧夫人該去找跟你有共同語言的人才行。”
“唐夫人不是說了明人不說暗話。那唐夫人現在何必又裝瘋賣傻呢？唐小姐是未來的九皇子妃，以后我女兒是九皇子側妃。我女兒好心來跟唐小姐提前培養感情，表示自己對唐小姐的尊重。唐夫人卻攔著我女兒不許見，甚至還嚇唬我女兒。唐夫人難道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做得太過分了嗎？”
顧明卿沉下臉，一字一句道，“我還真不覺得自己哪里做得過分了。鄧夫人，看來你女兒沒把我的話轉告給你I啊。那我就當著你的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說一遍。我的女兒是絕對不可能當什么九皇子妃的！你女兒想向別人表示恭敬，找別人去吧。”
鄧悅薔昨日自然是將顧明卿的話都告訴了鄧夫人，只是鄧夫人卻不以為意。
“唐夫人，那可是宮里鄧貴嬪的意思！你——”
“聽鄧夫人你如此自豪驕傲地提起鄧貴嬪，說真的，知道的當鄧貴嬪是貴嬪，不知道的還當鄧貴嬪是皇后呢！可惜啊，鄧貴嬪不是皇后。鄧家喜歡對鄧貴嬪的話言聽計從，但是唐家不會。鄧夫人也別再說什么，我女兒將來會當九皇子妃的話了。不可能！
鄧夫人來，想必就只是想說這些吧。你已經說完了，我也已經聽完了。好走不送。”
鄧夫人真沒想到顧明卿的態度會這樣惡劣！可不是惡劣嗎？就這囂張的態度真的是一點也沒有把宮里的鄧貴嬪放在眼里啊！
鄧夫人不知道的是顧明卿早就當著鄧貴嬪的面狠狠涮了一把鄧貴嬪了。鄧夫人在來見顧明卿前，倒是去見過鄧貴嬪。只是鄧貴嬪哪里會將如此丟人的事情告訴鄧夫人。
“唐夫人別太囂張了！九皇子深得皇上的寵愛，以后會如何，那還不知道呢。”
顧明卿嘴角一抽，看向鄧夫人的眼神里滿是興味。
看來不止是鄧貴嬪的夢不知道做到哪里去了，還有這鄧夫人的夢，也同樣不知道做到哪里去了啊。
“這就不勞鄧夫人操心了。”
“唐夫人，咱們身為女子，就該好好學習三從四德，知道什么叫賢惠！唐夫人應該好好教導令愛這些才是。可千萬別讓令嬡同唐夫人你一樣，攔著夫君納妾，綿延子嗣。這是重罪！”
“哈——聽鄧夫人的意思，你是覺得自己很賢惠了？”
鄧夫人揚起下巴，自得道，“那是自然。”
“呵——”顧明卿回應鄧夫人的是直接嗤笑出聲，眼里滿是興味，“鄧夫人可真是賢惠。鄧大人唯一的兒子是你生的。鄧大人的妾室倒是不少，有三個，不過可惜，那些妾室生的全是女兒，沒有一個兒子。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巧合的事情啊。”
鄧夫人心里一跳，聽著顧明卿陰陽怪氣的話，心里總有些發毛，“那是妾室無福，只能生女！因而我又花了不少銀錢從外買了一身家清白的姑娘，開了臉放到我老爺屋里。”
“鄧夫人可真是賢惠啊。”顧明卿四似笑非笑地贊了一句，“可惜，我跟鄧夫人不是一路人，你的賢惠，我學不來。鄧夫人，還是趕緊走吧。”
“唐夫人，今日我主動來唐家，就是給唐夫人你一個臺階下。你——”
顧明卿打斷鄧夫人的話，冷聲道，“我不需要鄧夫人你所謂的臺階。鄧夫人離開唐家后，記得管好自己的嘴巴。可別再讓我聽到一句關于我女兒將來要當九皇子妃的話。否則，我這當母親的可不知道會做什么。我相信，鄧夫人是絕對不會想看到我的手段的。”
“好！好！唐夫人可真是硬氣！我倒是要看看唐夫人你是不是能一直硬氣下去！”鄧夫人氣得直接起身，怒瞪著顧明卿。
“好走不送。”
顧明卿在鄧夫人走后，眼底陰沉不定。
好一個鄧夫人啊，來她面前講什么賢惠？還來威脅她？
顧明卿可不是被打了左臉，還伸出右臉讓你打的。
顧明卿想著鄧家后宅那些事，心里隱隱有了一個主意。
晚上，顧明卿就將白天鄧夫人來的事情說了，以及她想先出手對付鄧夫人。
唐瑾睿聽著顧明卿的計劃，臉色漸漸變得有些凝重。
顧明卿見狀，不禁問道，“相公莫非是覺得我的主意不好？”
“那倒不是。只是要將事情鬧到公堂上，那鄧家的臉可就全都丟光了。”
“我就是存著讓鄧家把臉丟光的想法。鄧家丟了臉，在宮里的鄧貴嬪也沒臉。一舉兩得啊。我現在是煩透鄧家了。鄧大人的那黃姨娘因為兒子喪命，早就變得神志有些不清楚，一心念著死去的兒子了。
要是那黃姨娘知道她兒子是被鄧夫人害死的，她不存了想跟鄧夫人同歸于盡的心才怪了。只是黃姨娘應該也會知道，就是她想跟鄧夫人同歸于盡，她也做不到。那就去公堂上毀了鄧夫人吧。其實不止是鄧夫人，還有那鄧大人。”
顧明卿說著，不屑撇嘴，“我就不信，就鄧夫人做的那些事情，鄧大人會一點也不知道？那才怪了。可是鄧大人選擇縱容包庇鄧夫人，其實他也沒好到哪里去。”
顧明卿對鄧大人也是十分不屑，女人攤上這樣的男人，也真是倒霉了。
“娘子你想如何做就如何做吧。”
有了唐瑾睿的話，顧明卿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簡單容易多了。
在鄧家一偏僻的院子里，一穿著只有半舊不新姜黃色褙子的婦人正抱著一個枕頭不停搖晃，嘴里輕聲哼著歌，“寶寶睡，寶寶睡，寶寶快快睡。”
這婦人便是黃姨娘。
這時，有一穿著粉色褙子的丫鬟拿著食盒來給黃姨娘送飯。
穿著粉色褙子的丫鬟叫粉蝶，曾經受過黃姨娘的恩惠，因此在黃姨娘的兒子死了，神智不清楚后，只有她堅持每天來給黃姨娘送飯，幫黃姨娘梳洗。
粉蝶想到那人告訴她的話，原本還有些猶豫，可是在看到這樣因為思念兒子幾乎要瘋了的黃姨娘后，她覺得讓黃姨娘知道真相才是最好的。
粉蝶轉身將屋門重新關上，提著食盒來到黃姨娘身邊。
黃姨娘見到粉蝶后，咧嘴一笑，豎起食指，放到嘴邊，輕輕“噓——”了一聲，“粉蝶，說話小聲點，別吵到寶寶睡覺。要不然寶寶會被吵醒，之后會就會哭。”
粉蝶眼睛一酸，眼底隱隱有淚光閃爍，“姨娘，小少爺已經死了，是被夫人害死的！”
說到最后，粉蝶開始咬牙切齒起來。
不同于以往粉蝶跟黃姨娘說小少爺死了，她就大叫瘋狂起來，因為這一次，粉蝶加了后面的話。
“你——你說什么？我的寶寶是被夫人害死的？”
粉蝶重重點頭，“沒錯，就是夫人害死了小少爺。是夫人買通了小少爺的奶娘，大晚上的故意將小少爺身上蓋著的被子掀開，吹了一夜的風。小少爺這才得了風寒。后來夫人又請了大夫給小少爺治病，可那大夫也早就被夫人收買了。
那大夫給小少爺開的藥根本是不對癥的，只會加重小少爺的病情。小少爺就是——就是這樣被夫人給害死的。”
“啪嗒——”
黃姨娘手里的枕頭一下子掉到了地上，眼底一片瘋狂之色，“她——她——她為什么要害死我的孩子！我原是丫鬟，從沒存過勾引老爺的心。是她將我提成姨娘，我受寵后，也對她恭恭敬敬，不敢有半分不敬。可她就連我的孩子都容不下！
我要報仇！我要報仇！我要去殺了她！為我的兒子報仇！”
黃姨娘說著，眼睛拼命朝梳妝臺看，在看到剪子后，眼里迸射出驚人的亮色。
粉蝶一把抱住黃姨娘，勸道，“姨娘，您冷靜點啊！您這樣沖出去殺夫人，您不僅殺不了夫人，您還會把自己賠進去的！您清醒點啊！”
黃姨娘拼命掙扎著，“我不管！我不管！我什么也不管了！我也什么都不在意了！我寧可跟那賤人一起同歸于盡，我也要為我的孩子報仇！”
“姨娘，你醒醒吧！您這樣是不可能跟夫人同歸于盡的，死就只會是您一個人！姨娘，其實您還是有法子的，只要您——”
黃姨娘突然不劇烈掙扎了，愣愣回頭看向粉蝶，眼底含著脆弱的希翼，“我能報仇？我怎么報仇？”
見黃姨娘安靜下來，粉蝶才試探地松開了黃姨娘，低聲道，“姨娘，其實是有人找上我，將小少爺的死因告訴我的。那人一定是跟夫人有仇，而且也跟老爺有仇。老爺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那人告訴奴婢，老爺發現了小少爺當初的奶娘有問題，可是老爺并沒有再追查，只是讓人將那奶娘杖斃，便讓事情過去了。”
“老爺他好狠啊！難道我的孩子不是他的孩子嗎？”黃姨娘在知道鄧大人包庇鄧夫人后，心痛如絞，只恨不得立即死了才好。
“姨娘，所以您不光要報復夫人，還有老爺，您也得一起報復。”
黃姨娘的眼底立時迸射出濃濃的恨意，如果鄧大人和鄧夫人此時在她的面前，她一定會沖上去將兩人活活咬死。將人咬死后，黃姨娘還要將他們身上的每一塊肉都吃得干干凈凈，一點不剩！
“我能做什么？”黃姨娘一字一句地問道。
粉蝶有些遲疑，但還是問道，“姨娘，您怕死嗎？要是您不想死的話，那就當您不知道這事。以后您繼續好好過日子。”
黃姨娘忽然嗤嗤地笑了，“粉蝶，你看我之前的日子叫好嗎？你看看我過的都是些什么日子？自從我的孩子死了，我的心也跟著一起死了。真的，我真的已經什么也不在意了。只要能報仇，死又算什么？”
黃姨娘說著，臉上忽然露出夢幻般的笑意，“死對我來說，可能才是真正的解脫，到時候我就能跟孩子相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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