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清帝薨了,大晉開始舉國守國孝。
天子守孝,以日代月!
燕錦守孝二十七后后,便有大臣提出讓燕錦舉行選秀,廣納嬪妃,開枝散葉。
燕錦當即就將提議打了回去,直言他要為正清帝守足三年的孝期。
大多數人只當燕錦是說著好聽罷了,畢竟正清帝去世前的那段時間,正清帝是如何打壓燕錦,這對父子之間的感情有多糟糕,眾人都是看在眼里,大家都只當燕錦是說著好聽,為了顧全自己的面子罷了。
這就跟之前大臣提議燕錦登基,第一次,燕錦拒絕了;第二次,燕錦還是拒絕了;第三次......總是要做做樣子,做給外人看的。
接下來不斷上奏章,請燕錦選秀納妃的人數多了起來。
這一次,那些人都想錯了。
他們原以為這一舉動會討到燕錦的歡心,會讓燕錦對他們滿意。
可是燕錦出乎意料地狠狠訓斥了那些讓他選秀,廣納嬪妃的大臣,甚至還將其中幾個喊得最厲害的人貶官,從京城貶到了地方。
燕錦的行為是明明白白地告訴所有人,他是真心實意地要給正清帝守足三年的孝期,他不是作秀!那些想要他選秀,廣納嬪妃,以此來討好他的人,通通打錯了主意!
顧明卿私下里跟唐瑾睿說起燕錦的行為,不由道,“看來皇上真的不是做樣子,他是真心實意地想為先帝守足三年孝啊。”
唐瑾睿詫異地看了眼顧明卿,“娘子,這不是明擺的事情嗎?皇上自然是真心為先帝守孝的,不是做樣子給別人看的。”
顧明卿沉默了,歷史上的乾隆皇帝為雍正帝守孝便是以日代月。
“娘子,你總擔心皇上會變。可我覺得你這次真的是想太多了,皇上不會變的。”
顧明卿挑挑眉,說道,“相公你對皇上可真是有自信啊,就如此確定皇上不會變?”
唐瑾睿漆黑的眸子緊緊凝視著顧明卿,一字一句,無比認真地說道,“皇上不會變的。皇上一直都是我認識的那個皇上,他從未忘記過自己的初心。”
顧明卿很想問,你怎么就對燕錦那么有信心。正清帝在沒登基前,不,甚至說在他登基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都算是一個好皇帝。可是后來呢?在皇位上呆久了,正清帝就慢慢變了,被權力蒙蔽了雙眼,連心也一起都被懵逼上了。
顧明卿神色有些愣怔,她也希望燕錦能永永遠遠不要變,否則又是一場災難,不止是對唐家的,還有對洛歆妍和燕建忠的。
別看洛歆妍如今成了皇后,燕建忠成了太子,可高處不勝寒啊,一日沒坐上龍椅,便要小心一日。
唐瑾睿不再多說,只說了最后一句,“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娘子,你好好看著吧。皇上是不會變的。”
“好啊,我拭目以待。”顧明卿笑著說道,“對了相公,你說那些人是不是馬屁拍到馬腿上了。他們想用選秀來討好皇上,結果好處沒有,還被訓斥貶官。”
“娘子你錯了。”唐瑾睿一本正經地反駁顧明卿的話。
顧明卿不解道,“我錯了?我哪兒錯了?”
唐瑾睿道,“他們拍的哪里是馬屁,而是龍屁!”
顧明卿愣了一會兒,隨即笑出了聲音,頗有些哭笑不得地看向唐瑾睿,“相公,我說你也太幽默了。行,就當是拍龍屁好了。那些人不也沒有拍準,如今不是倒霉了嗎?要我說,那些人就是活該!”
“他們是想把自己的女兒,侄女或者親戚家的女兒送進宮里為嬪為妃。”
顧明卿幽幽道,“前朝后宮的聯系向來緊密啊。”
燕錦當上皇帝后,可真是成了一個工作狂,顧明卿對此有深刻的理解。
自從燕錦登基為帝后,唐瑾睿在戶部加班的時間比以前多多了。
正清帝在納了麗貴妃后,便貪圖享樂,時不時想建行宮,要么干這個干那個。享樂是需要銀子的。正清帝不行動用自己的私庫,便將主意打到戶部。
那時候有唐瑾睿攔著正清帝,總算是保住了戶部不少的銀子,但還是有不少銀子被正清帝給揮霍了。
更別提,等到唐瑾睿被罷官后,正清帝用起銀子來,那叫一個肆無忌憚啊!于是國庫的銀子又以肉眼可見的幅度大肆減少。
燕錦想要大晉富強,沒錢是不行的,于是就經常找唐瑾睿商量該如何開源節流。
作為戶部尚書的唐瑾睿自然就忙起來了。
這一日,唐瑾睿難得早回來了一點,顧明卿好奇道,“今兒個怎么回來得那么早?前些日子每天都是深更半夜才回來。”
顧明卿邊說邊吩咐去廚房端夜宵,唐瑾睿每次深更半夜回來,顧明卿都會吩咐人在灶上熱著吃食,或燕窩,或銀耳湯......讓唐瑾睿墊墊肚子。
“忙了那么多天,事情理清楚一點了。之后就不用那么忙了。”累了這些日子,唐瑾睿也很累。
很快,下人便端來了紅棗燕窩。
唐瑾睿接過后,沒幾口便吃完了,“娘子,家里最近沒出什么事吧?”
顧明卿回答,“家里能有什么事。如今家里都好好的,相公你不必擔心。相公,如今是國喪期間,詩雨和正博的婚事正好可以緩一緩。倒是仁軒的婚事,我有些頭疼。”
“仁軒的婚事怎么了?是你拿不定主意,還是怎的?”
顧明卿道,“之前跟花家的婚事沒成,那些人擔心被麗貴妃報復,于是紛紛避仁軒如瘟疫。于是仁軒的婚事就耽誤下來了。現在又是國喪期間,這婚事又得耽擱。你說我能不憂心嗎?”
相較于顧明卿的煩惱,唐瑾睿卻毫不在意,“有什么好擔心的。男兒晚上兩年定下婚約也是可以的。娘子你不必著急。再者國喪過后,皇上定是要舉行科舉,到時候仁軒就能下場了。以仁軒的水準,經過這些年的沉淀,別的不說,考個一甲是沒問題的。
娘子你還擔心到時候咱們的仁軒找不到好妻子?娘子你如今就可以暗地里尋摸著。要是尋摸不到合心意的,這也沒事,等仁軒高中后,再看看,一樣的。”
顧明卿這才放下心來。
轉眼,又到了年下,本是過年的大喜日子,卻出了一件令人傷心的事,丁氏病重,眼看著就不成了。
丁氏是唐瑾睿的師母,說是唐瑾睿的半母都不為過。
如今丁氏病重,這如何能不叫唐瑾睿擔憂。
唐瑾睿和顧明卿在得到丁氏病重的消息后匆匆趕到萬家。
原來是丁氏年紀大了,晚上睡時,因為屋內燒著炭火,她覺得悶熱,便讓人打開了窗戶,誰知這一開窗戶,涼快是涼快了,結果就得了風寒。
一開始丁氏還沒怎么樣,誰知過去幾天后,丁氏的身體迅速虛弱,不到半月便呈現油盡燈枯之相。
萬易彬差點沒跟給丁氏看病的太醫打起來!
當初就是給丁氏看病的太醫信誓旦旦地說,丁氏只是受了小小的風寒,沒什么大礙,吃上兩貼藥,身子就能痊愈了。
萬易彬就是信了太醫的話,因此才沒將丁氏的病放在心上。
現在可真是好了,原以為幾天就能好的風寒,竟是催命符!
太醫也覺得委屈,明明只是風寒,瞧著也沒什么大礙,怎么就那么短短的功夫里,丁氏的身子就忽然差到這地步,這根本就不正常啊!
唐瑾睿也恨恨瞪著太醫,心里的想法同萬易彬不謀而合,這就是一個庸醫!丁氏的身體就是被這庸醫給耽擱了!
被萬易彬和唐瑾睿用死亡視線凝視的太醫,雙腿發抖,心里驚恐不已。
躺在床上的丁氏面露死色,視線都有些模糊,只是她像是察覺到了什么,緩緩將視線投向萬易彬和唐瑾睿,抬起手,有氣無力地揮著,沙啞著聲音,“你們都別怪太醫,我的病跟他沒關系。”
萬易彬顧不得太醫了,來到丁氏身邊,伸手抓住丁氏的手,眼里隱隱有淚光閃爍,“娘,您好好養病。不就是小小的風寒,我就不信了,這么個小病,難道整個大晉還找不到個醫術高明的大夫能看不成。”
唐瑾睿也湊到丁氏身邊,說道,“師母,您安心養病。您得的只是小病,肯定能很快康復的。”
丁氏緩緩搖頭,沉沉吐出一口濁氣,“不是的,風寒病是小,只是我大限到了。我自從病后,我就經常夢到老頭子。我夢里的老頭子跟我招手,他說他在下面等了我好久了,終于快等到我了。”
萬易彬和唐瑾睿的心齊齊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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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只是一小小的風寒,丁氏的身體卻變得越來越糟糕。
萬易彬著急道,“娘,那只是夢!爹巴不得您長命百歲,讓我能好好孝順您呢。您別多想,好好養好身子才是正經的。”
唐瑾睿附和道,“師母,您的確是想太多了。您別再想這些有的沒有的了。趕緊好生養病才是真的。”
“不是的。我真的夢到了老頭子,他在等著我,他都等了我好多年了。其實這些年,我也真的覺得活夠了。我要不是想著能多享享天倫之樂,也不會多活這么些年。”
萬易彬握著丁氏的手放到他的臉邊,哽咽道,“娘,您若是走了,您想想我該怎么辦啊!您舍得我嗎?”
“舍不得,可是我也舍不得你爹。兒子啊,娘跟你爹真的分開太久太久了,你爹也想我了,我也想他了。”
“師母。”唐瑾睿跪到丁氏的床邊,哭得難以自抑。
顧明卿也同樣跪到唐瑾睿身旁。
顧明卿能從丁氏的話中聽出她是真的心存死志。再好的大夫也只能醫得了病,卻醫不了命。
丁氏吃力地想伸另一只手去摸唐瑾睿,后者忙伸手握住,“師母。”
“瑾睿,你以后要好好的,師母不能再看著你了。你師傅去世前,心里也一直掛念著你。師母只盼著你能好好的,一直好好的。”
唐瑾睿淚如雨下,“師母,我會好好的,我會一直好好的!”
萬易彬和唐瑾睿都推了身上所有的公事,盡心在丁氏身邊伺候。
燕錦也同意了唐瑾睿和萬易彬的請求,將他們的公事分派到下面,讓他們能安心陪伴丁氏。
顧明卿則是唐家和萬家兩邊跑,忙得連歇腳的功夫也沒有。
周氏得知丁氏的身體是為何衰落的,不由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瑾睿的師傅和他師娘夫妻情深,令人感動啊。不知不覺,你們爹也去了那么多年了,他想必在下面也很想我吧。”
顧明卿難得有功夫,喝口茶歇一歇,猛地聽到周氏的話,差點沒把口里的茶水噴出來,“娘,您可別存這樣的心啊!爹可一點都不盼著您下去見他。爹就盼著您好好的,讓我們能好好孝順您。
您看看師母如今大限不遠了,相公陪在師母身旁都成了什么樣子。要是相公在知道您有這樣的心思,您讓相公怎么活啊!”
周氏一愣,繼而笑了,“想什么呢。我一定會好好的,盡力活長,不讓你們擔心。”
“娘,我知道您是看師母要是就這么去了,物傷其類,才會產生這樣悲傷的想法。可您想想仁軒,想想詩雨還有宇軒他們。等到國喪過去后,詩雨就要穿上大紅的嫁衣嫁人了。還有仁軒那時候也要參加會試,殿試,保管給您拿回個一甲!您想想這些事,是不是就很期待了?”
要顧明卿說,丁氏的病不是身體上的,完全就是心理上的!丁氏是認定了朱舉人要想她,要接她離開,所以便心存死志,哪怕兒孫圍在膝前,也改變不了她的想法。
顧明卿一點都不希望周氏也跟丁氏一樣。丁氏眼看著是拉不回來了,必須得死死看著周氏,絕對不能讓她也產生這樣消極的想法。
聽著顧明卿的話,周氏的眼底浮現出向往之色,“對,我得好好活著,我得看著詩雨出嫁,看著仁軒高中,看著宇軒長大。”
見周氏終于散去了身上的那股子消極情緒,顧明卿不由松了一口氣。
這件事,顧明卿沒告訴唐瑾睿,就是怕他承受不住。
丁氏眼看著就要去了,要是這會兒再讓唐瑾睿分心思擔憂周氏,哪怕唐瑾睿是個鐵打的人,他怕是也受不住。
丁氏還是撐到了年后,再過了元宵后,終于永遠閉上了眼睛。
丁氏去時,嘴角彎著,似是夢到了什么高興的事。
萬易彬和唐瑾睿痛苦不已,哭得猶如孩童,淚水怎么都止不住。
在丁氏去后的短短不到十日,唐瑾睿整個人像是瘦了好幾圈,衣裳穿在他的身上顯得空蕩蕩的,雙目無神,步伐無力,就跟踩在云朵上似的。
顧明卿對丁氏也有感情,但是真的遠不到唐瑾睿這樣。
顧明卿看著唐瑾睿的樣子,真的害怕他不知什么時候就會忽然倒下去,于是只能更加時時注意著唐瑾睿的情況。
萬易彬那兒也沒比唐瑾睿好到哪里去,甚至情況比唐瑾睿還要跟嚴重一點。萬如雪,萬易彬的兒子還有早就出嫁的女兒也都陪在萬易彬身邊。
丁氏作為萬易彬之母,她去世了,京城里來祭拜的人可以說是絡繹不絕。
顧明卿瞧著都替萬如雪累,既要照顧萬易彬,又要操持丁氏的葬禮,還要招待那么多的客人。
丁氏的棺木并沒有葬在京城,而是打算運回凌平縣同朱舉人一起安葬,這也是丁氏去世前的遺言。
萬易彬這次決定親自護送丁氏的棺木移開。好在天氣冷,一路上一直用冰護著丁氏的棺木,還是能堅持到凌平縣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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