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慶長公主情不自禁地伸手撫摸著自己的臉蛋,入手處的臉蛋,是那樣的光滑細膩,完全不是壽慶長公主這個年紀的女人能有的皮膚。
壽慶長公主在自己那張臉上花的保養功夫實在是大,雖說皮膚沒有那些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那樣好,但是強過不少的同齡人。不說壽慶長公主的年紀,誰能看出她兩個孩子都成人了呢?
壽慶長公主邊摸自己的臉,邊想顧明卿。
壽慶長公主只是在幾次宮宴上見過顧明卿,不過那時候她忙著奉承正清帝和皇后,沒有在顧明卿的身上多費什么心思,只是匆匆看了她幾眼。
壽慶長公主想著,她雖然比顧明卿年紀大,但是真說起來,顧明卿的容貌也沒有比她強到哪里去不是嗎?顧明卿到底有什么好的呢?
壽慶長公主將手從臉蛋上放下,隨手指了不遠處的一個丫鬟,“你說本公主美嗎?”
被壽慶長公主點到的丫鬟,并不是她的心腹,只是屋內伺候的二等丫鬟罷了。
被點到的丫鬟忙道,“長公主天人之姿,美貌動人,怕是天仙也不過如此了。”
是人都喜歡聽好聽話,壽慶長公主自然也不例外,聞言,她面上露出一絲笑意,很快,那絲笑意如被清晨荷葉上的露珠,被陽光一曬,頓時消失得一干二凈,“你倒是會說話。那你說,本公主跟那位唐夫人比起來,又如何呢?”
朝堂里姓唐的官員有好幾個,壽慶長公主心儀戶部尚書唐瑾睿的事,這不是秘密。尤其是在壽慶長公主身邊伺候的人,知道得就更清楚了。
丫鬟想也不想道,“長公主是天上明月,那唐夫人不過就是燭火之光,哪里能跟長公主相提并論。將唐夫人和長公主一起比較,那就是侮辱了長公主您啊。”
這話聽得壽慶長公主心里更舒服了。
壽慶長公主喃喃道,“本公主也是如此想的。可是為何那唐瑾睿就如此不識好歹,本公主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他示好,可他卻全然不顧。甚至還敢羞辱本公主。本公主從小到大都不曾受過這樣的羞辱啊!如今在唐瑾睿那兒倒是全都體驗了一次。呵——”
最后一個“呵”真是含著無限的嘲諷。
回話的丫鬟低著頭,心里不斷腹誹,人家唐夫人好歹對唐大人一心一意,除了唐大人就沒有其他男人了。哪里跟壽慶長公主似的,不說有丈夫,面首一堆,還跟朝中許多大臣有染。是個正經男人都會嫌棄壽慶長公主。
這些話,丫鬟也就只敢在心里腹誹,嘴上是一個字也不敢說。真要說了,壽慶長公主怕是能直接弄死她了。
“說來,本公主還真未好好跟那唐夫人打過交道。本公主還真想好好會一會那唐夫人了。看那唐夫人到底是哪里出眾,才能讓那唐大人如此癡心。”
壽慶長公主很快就給顧明卿下了請帖,邀她七日后,參加壽慶長公主府舉行的宴會。
都說壽慶長公主府奢靡無度,顧明卿以前還只是聽說,如今可真是見識到了,這一張小小的請帖,上面的字是用金沙所書,而且請帖還泛著一股令人忽視不了的香味。
顧明卿將請帖貼金鼻子,深深嗅了一下,確定這香味就是龍涎香,不禁嘖嘖稱奇。
拿龍涎香浸請帖,有錢啊!真是太有錢了!
壽慶長公主為何給顧明卿送請帖,顧明卿不知道,但心里冒出一個念頭。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既然知道壽慶長公主沒安好心,顧明卿自然是不會去赴約了,很快就給壽慶長公主回復,說她最近忙,沒時間去,還請長公主見諒。
當然了,壽慶長公主要是不見諒,那她也沒什么法子了。
壽慶長公主收到顧明卿的拒絕后,氣得粉面含煞,將身邊所有的擺件通通揮到地下,周圍伺候的下人紛紛跪下,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生怕被壽慶長公主注意到。
“好!好!好一個顧明卿!唐瑾睿敢不給本公主面子,如今唐瑾睿的妻子也是不遑多讓啊,同樣敢不給本公主面子,誰給他們的膽子!真當本公主是泥巴捏的,任由他們夫妻兩個欺負不成!?”
有下人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唐瑾睿夫婦可從未主動欺負過壽慶長公主,每一次都是壽慶長公主自己湊上去讓人家欺負的。說來,壽慶長公主挺犯賤的,為何那么喜歡找不痛快呢?
不知道正被人腹誹犯賤的壽慶長公主獰笑一聲,“顧明卿不來是吧?本公主還非要她來了!繼續下請帖,本公主倒是要看看,顧明卿究竟能拒絕多少次!”
很快,一封又一封的請帖送到了顧明卿的手里。
顧明卿拒絕地都有些嫌煩了,可請帖還是一次又一次送來。
唐瑾睿知道后,也皺起眉頭,“欺人太甚!”
可不是欺人太甚,顧明卿在心里腹誹。
很快,顧明卿便知道壽慶長公主還有更欺人太甚的法子。在接連被拒絕了那么多次,壽慶長公主直接派人給顧明卿帶話。
壽慶長公主派人帶來的話的大體意思是,顧明卿貴人事忙,沒工夫來參加她舉辦的宴會,那她可以親自來唐府請人,或者跟顧明卿商量定時間,大不了將宴會的時間延遲,這也沒關系。
壽慶長公主這是鐵了心了,非要顧明卿參加她舉辦的宴會不可。
顧明卿不想去,那是絕對不可能!
唐瑾睿怒了,“娘子,你就不去!我倒是要看看那壽慶長公主能如何?是不是能來唐家把你綁了去!她要是真敢,我——”
顧明卿打斷唐瑾睿的話,勾唇一笑,只是那笑容卻不達眼底,“去啊!我當然要去了!我怎么能不去呢!你看看壽慶長公主多有誠意啊,連著送了六張請帖,還要親自來請我。如此誠意之下,我要是不去,那豈不是我太過分了。”
“壽慶長公主請你去赴宴,定是沒安好心。我看這是鴻門宴才是。”
唐瑾睿還真不知道壽慶長公主這一次真沒存什么害人的心思,她就是想看看顧明卿是個什么樣的女人,看看顧明卿是不是天仙下凡,否則能讓唐瑾睿如此喜歡?
“你娘子我可不是無用之人。壽慶長公主要是敢使什么手段,我保證讓她后悔終身!”顧明卿既然做了決定,如今倒是坦然得很,“況且,我還真的挺想去壽慶長公主府看看的。都說壽慶長公主府富麗堂皇,甚至不下于皇宮。也讓我去好好開開眼,看看壽慶長公主府究竟是個什么模樣。”
顧明卿既然下定了決心,唐瑾睿也不好再勸,只是讓她小心。
巧巧也收到了壽慶長公主府的請帖,只是她原本不想去的,她討厭壽慶長公主這個要搶顧明卿丈夫的女人。現在聽顧明卿要去了,巧巧立即道,她也跟著一起去。
很快,就到了壽慶長公主舉行宴會的日子。
壽慶長公主將宴會的地點放到了長公主府的花園,布置了十來桌,每張桌子上都擺放著幾十盤精致的糕點,菜肴還有新鮮瓜果。
如今已是秋日,天氣轉涼,因此壽慶長公主吩咐人在不遠處擺了好幾個火盆,因此花園內的溫度并不會低,相反十分舒適。
顧明卿入座后,不禁覺得有些奇怪,現在可是秋日了,按理是百花凋零的季節,盛開的應該也就菊花等耐寒的花卉,為何這花園里有許多花卉,甚至連桃花都有?桃花該是春日綻放的吧。
不止是顧明卿好奇,在座的不少人都好奇,明明不該是桃花盛開的日子,怎么可能會有桃花呢。
主座上的壽慶長公主將眾人的驚訝收入眼中,面上愈發得意起來。
壽慶長公主也沒想立即給眾人解惑,反而是細細打量著顧明卿,她今日最大的目的除了向眾人炫耀之外,最想的就是好好觀察觀察顧明卿,想知道她是一個什么樣的女人。
只見顧明卿梳著如意高髻,頭頂斜插著一支事事如意簪,身穿一襲煙羅紫的桃花云霧煙羅衫,下面套著蓮青色的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上并沒有佩戴其余過多的首飾,整個人都顯得十分素雅清凈,卻不寒酸。
壽慶長公主用挑剔的目光打量著顧明卿,恨不得從顧明卿的身上找出幾百個缺點,恨不得顧明卿從頭發到腳趾都是缺點。
只是任由壽慶長公主怎么看,她都不能不承認一點,顧明卿的確是有幾分姿色。
壽慶長公主心里冷笑不已,心道,難怪顧明卿能將唐瑾睿給勾搭住,果然是有幾分本事啊。
壽慶長公主在打量顧明卿,后者又如何沒有在打量她。
壽慶長公主今日為了能壓倒情敵,可是特意隆重打扮了一番。
壽慶長公主梳著望仙九鬟髻,身著一襲品竹色的牡丹鳳凰紋浣花錦衫,下面套著同色長裙。顧明卿注意到壽慶長公主穿的長裙的群尾,點綴了不少細碎的紅寶石,細碎的陽光灑在她的裙尾上,折射出點點璀璨的光芒,好不耀眼奪目,富貴逼人。
再看壽慶長公主梳著的發髻上,插了不下十幾只的金釵步搖,隨著壽慶長公主輕微的晃動,跟著一起搖晃。
顧明卿見狀,嘴角一抽,壽慶長公主可真是不嫌累得慌。
顧明卿倒是也想將壽慶長公主給從頭批到腳趾,但她也不能不承認,壽慶長公主保養得可真是好,不知道她年紀的人,真的是無法從外表上看出來。
要知道現代還能化妝,用打量的粉底掩蓋住臉上的皺紋,古代可沒有那么好的化妝技術。
壽慶長公主和顧明卿可以說是相看相厭,兩人打量完對方,各自立即收回目光,心里冷哼不已。
壽慶長公主可沒忘記她請的其她客人,先是舉起酒杯給各人敬酒,感謝眾人的前來捧場。
接著壽慶長公主便將話題移到這滿園的鮮花上。
壽慶長公主既然開了頭,自然就有人忍不住心頭的好奇問了。如今是秋日,哪兒來的桃花呢
壽慶長公主掩唇一笑,吩咐人給每一桌的客人都折一枝桃花看看。
顧明卿這一桌也很快分到一株桃花。
離得近了,這才發現,那哪里是真的桃花,而是假的!是用紗絹制成的桃花,花瓣的顏色深淺不一,制作得就跟真的一樣。花瓣沒什么稀奇的,最稀奇的是桃花的花芯,居然是用金線點著紅寶石。
富貴!富貴!真的是太富貴了!
顧明卿對壽慶長公主的奢靡算是有了認識。
其他人也發現了這桃花究竟是怎么回事,有擅于奉承的,當即就奉承起來,說壽慶長公主奇思妙想,手下奇人不少,竟能將紗絹桃花做得猶如真的。
還有不少人覺得壽慶長公主太過奢靡,她們對此有些看不慣,但是也不愿得罪了壽慶長公主,因此只是保持沉默。
顧明卿驚奇過后,便將這桃花放下了。
壽慶長公主聽著別人的吹捧,心里很是得意,不過她一直暗暗觀察著顧明卿,只是見顧明卿神色淡淡,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心里就不舒服了。
壽慶長公主問道,“唐夫人這是怎么了?難道是覺得本公主這桃花做得不好看不成?如果是,還請唐夫人點出來,讓本公主知道知道,也讓本公主手底下的人好好改進,可別連個桃花都做不好,拿出去后,丟了本公主的臉。”
壽慶長公主的話一處,堂上頓時安靜下來,不少若有若無的視線投向了顧明卿。
顧明卿神色不變,淡淡道,“長公主府的桃花做得很美,很富貴。”
壽慶長公主挑挑眉,似笑非笑道,“可是本公主看唐夫人的樣子,似乎不是很喜歡啊。是這桃花哪里入不了唐夫人的眼不成?”
“各花入各眼,我只是不喜歡如此富貴的桃花而已。”
壽慶長公主嘴邊牽起的嘴角落下,聲音冷了幾分,“聽唐夫人的意思,是說本公主過于奢靡了?唐夫人可是這個意思?”
顧明卿心道,難得你還知道啊!
顧明卿反問道,“難道長公主不認為自己奢靡不成?”
壽慶長公主重重一拍桌子,“唐夫人別忘了本公主的身份!本公主是皇家公主,身份尊貴,自是該用最好的。哪里能跟那些窮酸破落戶似的精打細算,連一點好的也不敢用。這人跟人啊,生來就是不一樣的。”
壽慶長公主的話一落,立即就有不少人奉承。
“長公主跟一般人自然是不一樣的,當今皇上能登基,可多虧了長公主。皇上也因此時不時有賞賜送進長公主府,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可見皇上是器重厚待長公主的。”
壽慶長公主滿意點頭,“本公主和皇兄感情甚好,雖非一母同胞,可是跟一母同胞的親兄妹也沒什么兩樣了。否則當初皇上都打到京城了,卻被庶人燕行攔住,要不是本公主惦記著跟皇上的兄妹之情,幫了皇上一把。要不然啊,皇上未必能登上皇位。”
顧明卿睜大了眼睛,她早就聽唐瑾睿說起過壽慶長公主的囂張,還有時不時把“皇上能登基,多虧了她”的話放在嘴邊。原本顧明卿還當傳言太過夸張,可現在看來,這傳言一點也不夸張啊!
壽慶長公主這未免也太沒腦子了吧。
有腦子的人能做出這樣的事?這樣的話傳到正清帝的耳朵里,他能放過壽慶長公主?
嘖嘖——
顧明卿現在還是挺佩服正清帝的,太能忍了!要是換一個脾氣暴躁厲害的,怕是當即就能叫壽慶長公主好看了。
可是看看壽慶長公主的樣子,真是一點也不認為她有哪里說得不對,還一副洋洋得意,沾沾自喜的模樣。
該說天要使其滅亡,就先使其瘋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