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縣南高北低,騎著一匹快馬,扮成官府送信驛差的趙陽跑出城門不遠,就看到張雪了兩人的身影。
見兩人每個起落就跨過二三十米,仿佛江河中順流而下躍出水面的飛魚,雖然不是在天上飛行,但這樣的速度還是讓他震驚不已,然后頭也不回,快馬加鞭,加快速度向遠方逃去。
張雪兩人很快就趕回了張家。
眼看家中幾乎燒了個遍,下人們慌亂的跑來跑去,亂作一團,還有房屋的火沒有撲滅,張雪心中大急,就要沖進去。
任一輝則提醒道:“小心埋伏。”
張雪雖然恨他指錯了路,但也知道他是好意,就按捺住焦急的心情,將手放在腰間的寶劍上,小心的走進了沒有燒到的完好的大門。
一進大門,下人看到她們,頓時有個想要在主人面前表現的下人撲通跪倒在地上,哭著叫道:“大小姐,您可回來了!您一定要將惡賊抓住,給老爺報仇啊!”
張雪身體一顫,一把將那個下人揪起來,寒聲道:“你說什么?我爹,我爹怎么了?”
那個下人被她的反應嚇得口舌發干,差點說不出話來,但看到她吃人的眼光,他很快反應過來,忙回答道:“老爺,老爺被那惡賊砍斷了胳膊……”
“惡賊!我定會將你碎尸萬斷!”
張雪含怒將那下人甩飛出去,再次施展身法,沖進了后院。
此時張家已經請來了靖山縣最好的大夫,給張漮的傷處上好了藥,但他這些年養尊處優慣了,受到如此的重傷,盡管服用了鎮痛的藥,還是痛得不斷的叫喚。
張雪推開張家的其他人,走到張漮面前,一邊取出得自師門的好藥遞過去,一邊著急的道:“爹,這是大江派的長青丹,你快吃下去!”
張漮趕緊伸長脖子,將那枚碧綠色的丹藥吞下去。
大江派的長青丹對普通人來說絕對是療傷的圣品,一將它吃下去,張漮的臉色就好看了一兩分。
張雪這才松了一口氣,自責的道:“都是女兒沒用,害爹爹受此大難……”
張漮則又急又怒的道:“我不用你在這里哭喪,快!快去給我把那惡賊抓回來!快去!”
張雪這會兒也恢復了理智,見識到了“惡賊”的兇狠狡猾,僅是一個疏忽,差點家就給端了,這會兒她哪里還敢像早上那樣,什么都不顧的去追殺趙陽?
“你受了這么重的傷,女兒怎么放心離開你的身邊?”
不提傷還好,一提傷,張漮差點氣得背過去氣去,感受到雙腿間的疼痛和空虛,如果說昨天他是悲傷大過痛恨的話,現在則反了過來,他都顧不得別的,用剩下的左手拍著床板狂吼道:“去!你但凡還認我這個爹,就快去抓那畜生!我這里不用你!”
張雪吃了一驚,趕緊安撫他,但到底還是不放心家里,萬一再來一次怎么辦?
任一輝這會心中一喜,知道到是他出場了,他臉色沉重而肅穆的道:“雪兒你在家照看伯父好了,那小賊就由為兄出面來對付!”
張雪忙行禮,咬著牙道:“如此,就拜托師兄了!”
任一輝輕扶她的肩膀,道:“師妹不用如此客氣,這也是為兄分內之事。你放心,為兄定然將那惡賊擒到你的面前!”
張雪勉強一笑,又道:“師兄騎上師父的青鳥去追吧,這次一定不能再讓他跑了!”
說到這里她也后悔,如果不是擔心累壞了那只青鳥,又聽任一輝說飛在天上碧璽蟲不好追蹤,加上過于輕敵,她們早就將趙陽抓住了!
而聽到她說到青鳥,旁邊張家的管事,嘴張了張,還是硬著頭皮稟報道:“小姐,仙鳥被惡賊殺了……”
任一輝臉色一變,怒視著張家和管事,難以置信的問道:“你說什么?”
管事承受不了壓力,撲通跪倒,聲音顫抖的道:“仙師,您和大小姐帶來的仙鳥被,被那惡賊給殺了。”
任一輝驚慌交加,如果不是顧忌對方是張雪的家人,他恨不能一掌將他拍死!
像這種能載人的飛禽,大江派都沒有幾只,他為了討好張雪向他師父求來使用,現在竟然被人殺掉了,他回去要如何交待?
張雪也是花容失色,怯怯的叫道:“師兄……”
叫完,她一腳將那管事踢倒,怒吼道:“你們干什么吃的?這么多人,還能讓那惡賊傷了我父,殺了仙鳥!”
在張雪面前,任一輝強自保持鎮定,道:“此事……回頭再說。現在,我先去將那惡賊擒下!”
說完話,他勉強對張雪一笑,然后向門外走去,一轉身,他的臉色就變得極其的難看。
如果說以前,他還有借此事陪著張雪在外面游逛一番的話,現在他則無比迫切的抓到趙陽,然后押回大江派,只有這樣,或許能稍稍減輕師門對他們的懲罰。
……
趙陽用最大的速度奔馳了一個小時后,見胯下的灰馬腳步開始不穩,知道它的體力快接近了極限。
回頭看了一眼,粗略估計已經跑出去了七八十里的路程,有了這樣長一段安全距離,前面又是一個近四十度的盤山大上坡,旁邊溝里又有條河,趙陽就下了馬,牽著它去喝水,拿掛在馬兜里的精料喂它,他也借此喘口氣,恢復下體力。
從早上睜開眼開始,他今天幾乎一刻沒有停下腳步,體力和精力消耗極大,但也沒有敢休息太長時間,大約二十分鐘后,他就又牽著馬轉回到路上,畢竟,離靖山縣越遠他越安全。
不過,當又過了十多分鐘,站在山腰處看到山下一人一騎正飛速靠近,那馬極其神駿,駝著一人也像是輕若無物一般,甚至上山的速度都沒有減少多后,他不由用力的吐出一口氣。
剛才發現他們時,他就大約認出對方是張雪的同伴,隨著雙方的距離拉近,看清了對方的馬和人的模樣,心中最后一絲僥幸也沒有了。
他記得出城時,看到兩人身邊并沒有馬,也不知道現在怎么又有的,是傳說中的召喚,還是有空間類的法寶?
眼看任一輝離他越來越近,他迅速冷靜下來。
這個結果算是還在他的預料當中,雖然不是最好的,但也不是最壞的。
其實,他曾經有過一個瘋狂的念頭,就是任一輝所擔心的那個,趁著張家的混亂伏擊他們,最終放棄了那個計劃,原因是他并不了解兩人的修為高到什么程度,盡管鬼頭刀神異,但設想兩個靳雄在他們面前,要想將兩人一網打盡也是非常困難的,最好的可能也是只殺掉一個,然后他趁亂逃走。
他當時想的是,有了他冒險的“回手一掏”,想來兩人也不敢再一起來追他,如此,結果相同,他實在沒必要冒那個險,順帶著還會讓自己暴露在兩人面前。
現在來看,他很慶幸自己的謹慎,沒有冒險。
可是,他依然不知道對方是如何斷定他所在的方位的,只能從上午兩人回城的時間推測很大可能是通過氣味追蹤,或者有那種神奇的卜算之法,但這個世界又沒有前世的攝像頭,應該是不知道他的長相。
嗅了嗅身上濃郁的膏藥味,在對方看來應該帶著的鬼頭刀又收回到了膻中穴,怎么看都不會引起對方的懷疑,這次他就打算冒一次險,不再藏躲,看對方到底能不能認出他來。
本身的修為加上不同尋常的駿馬,趙陽半個小時的路程,任一輝只用了三分之一的時間就追了上來。
趙陽表現得像是普通的驛差一樣,扶著馬艱難的向前趕路。
任一輝只是看了他一眼,就馭馬而過。
等他跑遠了,趙陽才松了一口氣,然后繼續按正常的速度前行。
不過,當他轉過山頭,開始下山,看到任一輝又騎馬返回時,他眼神一厲,明白必須要做過一場,除掉他才能有充足的時間逃走,否者,他就要時刻擔心能夠定位他的追殺!
他裝作疲憊的模樣,牽著馬走到路旁邊的小樹林休息。
這條山路平時人就不多,任一輝很快就來到了他的面前,從馬上俯視著他:“喂,你有沒有看到有個拿著一把鬼頭刀的人從這邊經過?”
在馬上不利于動手,趙陽瞬間想到個應對的辦法,就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叫道:“啊?公子你說什么?你大聲點,我耳朵不好,聽不清楚。”
說著話,他牽著馬靠近了一些。
任一輝追了一路,剛才追出去很遠,看碧璽蟲,沒想到提示追得過了,這條路人很少,從距離上來看,這個驛差看到的可能性比較大,所以,盡管心中不耐煩,還是耐著性子等他靠近,然后伏低身體大聲的問道:“你有沒有看到一個拿著鬼頭刀的人?”
他一伏低身體,顧徊就看清了他的脖子,但他還想要更保險一些,就又向山下山溝里一指,道:“拿著鬼頭刀的人啊,那邊——”
任一輝下意識的順著他指的方向探頭看去。
就是此時!
趙陽心念一動,鬼頭刀出現在他的手里,唰的一刀劈了下去!
“午時已到,斬!”
所謂“近在咫尺,人盡敵國”,他的修為雖然遠低于對方,但有鬼頭刀斬首的神異,又在如此短的距離內,這一刀還是斬到了任一輝的脖子上!
只是,對方的反應非常快,他在電光火石間用腰間的佩劍一擋,又借勢往撲身下馬,竟然沒有將他斬首。
趙陽耳中則聽到輕微的咔嚓一聲,就見鬼頭刀被對方的劍擊中之處,出現了數道由深到淺的裂紋!